時雨身後的丫頭紅葉又是自責又是憤怒,這三小姐擺明了就是來找茬,若不是自己心直口快頂撞了這位囂張的三小姐,現在主子也定不會遭到侮辱,她愧疚難安,不敢再貿然開口,生怕又給主子惹來什麼麻煩。
可她卻不明白,不管她說不說,時雨是根本逃不掉的。蘇雲琴本來就不想這樣放過她,不管她說什麼都會被責罵。
“三小姐,妾身當真沒有這個意思,我也知道自己身份,怎麼會抱有那種幻想?”時雨白著小臉如此說道,眸子裏閃動著某種晶瑩的液體,口氣也沙啞著。
被人不當人看,這種沒有尊嚴的日子,她是過怕了。
蘇雲琴對此熟視無睹,仰著腦袋往她屋子裏走,她身後的白嬤嬤和婢女無雙兩人都長得壯實又高大,走起路來囂張霸道。
時雨不敢攔著,趕忙退到一旁,徹底成了當初那個還在許氏院子裏服侍的婢女,卑微而又低賤。
蘇雲琴一行人暢通無阻地在時雨的屋子裏穿梭,三人不時發出笑聲。
“嘖嘖嘖,我還以為會對時姨娘多好呢?原來也不過如此,連個新的家具都不給置辦,真是過分。”蘇雲琴捂著嘴嘻嘻笑,幸災樂禍極了。
她身後的白嬤嬤也附和道,聲音滿是尖銳,“嗬,可不是麼三小姐,我看這裏也比下人住的地方好不到哪裏去。”
時雨在門外聽得心冷,狠狠捏了捏自己的手心,調整好了自己的神色這才跟了進去。她這屋子的確寒酸,身邊就攏共兩個丫頭,一個是紅葉,一個是小荷,三人年紀一個比一個小,她反而成了這裏最大的,遇上了這種事隻能自己站在最前麵保護她們。
她踏進屋內,規規矩矩站在一旁,白嬤嬤見狀,故意碰倒了桌上的茶杯,茶水瀉了一桌,有的還順著桌麵流到了地上。
“哎呀,茶杯倒了!”說著又仿佛要去扶起那茶杯。
時雨見狀,咬著唇讓紅葉上前收拾,紅葉縱使不願卻也沒有反駁。隻見她拿了抹布往那邊走,剛走到白嬤嬤麵前,腳下卻被人絆住,砰地一下摔在了地上。
地上還泛著桌麵流下的茶水,紅葉的手正好撐在上麵,整個身子撲在地上,灰頭灰臉,狼狽至極。
白嬤嬤麵不改色將腳收了回去,冷冷道:“連個路都走不穩,這丫頭隻怕也是不行。”
蘇雲琴眼咕嚕一轉,咯咯直笑,“我看也是,比不得時姨娘一半。”
時雨白了臉,瘦削的身子晃了晃,好不容易才穩住,可又瞧見蘇雲琴竟然進了裏屋翻找著東西。她心頭一緊,趕忙跟了上去,可是卻已經晚了,蘇雲琴手裏已經抓住了一個東西。
“三小姐,這是我的東西。”時雨難得激動一次,可是聲音卻終究不大。
可蘇雲琴卻根本不想還給她,眼疾手快地將東西放到了自己身後,躲到了白嬤嬤和無雙身後,兩人在蘇雲琴和時雨之間形成了一堵人牆,根本容不得她反抗。
蘇雲琴手裏捏著的是一個藍色的荷包,繡花精美不說,做工也不錯,蘇雲琴頓然有了興趣。
“時姨娘,這東西就送給我好了,我看你這荷包繡得不錯,我就拿走了啊!”
時雨一怔,有些著急道:“三小姐,這是我的東西!”
蘇雲琴才不管這是誰的東西,這時雨的針線活好,她怎麼會還給她?她在屋內繼續打量看看還有什麼好東西,一雙眼裏透著精光。
可惜這裏什麼都沒有,她瞅了半天也沒找到好東西,於是興致也就淡了,抬手對那白嬤嬤和無雙道:“算啦算啦,我們也來這裏久時間了,該回去了。”
說著便抬腳出了門,時雨想去追,卻發現根本走不出去。白嬤嬤和無雙兩人一直護著蘇雲琴,不讓她靠近半步。時雨無奈,隻能眼睜睜看著蘇雲琴將東西拿走。
那可是她繡給老爺的呀!
蘇雲琴得了這荷包心情大好,歡歡喜喜就走出了院子。她如今又得了好處又打了時雨的臉,好生爽快,時雨這院子看來還是要經常來才好!
眼睜睜看著蘇雲琴三人離開,時雨眼淚刷地一下就流了下來。
紅葉跟在她身後緊緊咬著牙關,她身上還有方才摔到後沾上的水漬,兩主仆看起來狼狽極了。小荷在兩人身後也是一臉苦澀,小小年紀的她根本不知該如何去安慰主子,隻能默默陪著時雨流淚。
三人站在門口過了好半會兒才進屋,紅葉將水漬擦幹,然後扶著時雨坐下,相顧無言。毫無疑問,這姨娘當得,不比婢女好多少。
時雨愣愣呆坐著,忽而想起了那些年服侍安氏的時候,心頭越發苦澀起來。當年安氏也是不受人待見,可終究地位還在,如今又有二小姐護著,誰都不敢再去惹事,反而是她,什麼都沒有,比狗還不如。
就這樣一直呆坐到了下午,院子裏又來人了,主仆三人宛如驚弓之鳥,坐立難安。
不過這次來人不是許氏那邊的人,而是甄氏身邊的紅人秋桃。
紅葉和小荷鬆了口氣,在兩人印象裏,許氏院子裏的人最為恐怖,一看來人是甄氏院子的人,心頭立馬就鬆了口氣。要知道從時雨被封為姨娘,這甄氏可從未為難過時雨,兩個丫頭對她也有些好感。
秋桃過來的意思很簡單,想請時雨過去聚聚,聯絡聯絡感情。時雨遲疑了一下,心頭卻浮起了絲絲寒意。
隻怕,甄氏要說的不是這個吧。她想推辭,但秋桃口氣強硬,根本沒有別的選擇。
她手腳發冷,和許氏不同,甄氏更不是一個好人。
時雨離開院子前往甄氏院子,秋桃一路客氣陪同,沒有多說一句不恭敬的話,仿佛當她真是姨娘。紅葉心裏歡喜,跟著的腳步也輕快起來。
到了甄氏院子,時雨進屋,秋桃將紅葉攔在門外,笑著道:“紅葉姑娘就別進去了,我們下人在外麵候著。”
紅葉一愣,看著這秋桃遲疑地點了點頭,既然不讓進那就不進,便目送著自己主子進了甄姨娘屋子。
可她不知,時雨心裏一萬分不想進這裏,這屋子仿佛毒蛇窩,一旦踏進去,隻會萬劫不複。她心裏忐忑不安,恐懼從腳底如蛇纏繞著她,讓她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屋內甄氏正等著她,嘴上噙著一絲冷笑,她等時雨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