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折斷你的羽翼(下)

高方瞳孔微縮,看著眼前青蔥手指染著的蔻丹,色澤鮮豔欲滴,仿佛是她嘴角豔紅的顏色。一指襲來,跪在地上的高方仿佛聞見了她指尖傳來的芬芳。這是她獨有的馨香。

可這味道,有毒。

要人命。

他跪在地上,渾身麻木,雙拳緊緊握著,原本酸楚的膝蓋也因為胸口的鈍痛變得麻木,什麼也感覺不到,什麼也不再去想。修長的衣袍將他顫抖的身體包裹得嚴絲密縫,旁人隻瞧見他臉無血色,根本無法看出他最真實的情緒。地麵微涼,仿佛可以吸食人的溫度,瞬間讓他從心底涼了個透徹。

她的背叛來得毫不猶豫,甚至不帶有一絲眷戀。

“老爺,你一定要信我,自你出征離開那些日子,府中哪樣大小事不是高管家經手處理?單說著才進府的婢女,我就從未講過,怎麼會是我指使的?”甄氏拽著蘇紹元的衣角,顧不得旁人的複雜的目光,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說著。

蘇紹元垂眼,將她的臉看得通透,一絲一毫表情也不願放過,“那之前呢!之前的事呢?”

狠狠的眼神,冰冷而又無情,甚至還帶著不耐煩,和當年深愛她的模樣判若兩人。深愛的人眼神冷漠如刀,她心窩子仿佛被那個眼神狠狠紮了一刀,血流不止。

“之前為何也會有人下毒?甄姨娘你難道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被人劫走扔到亂葬崗,甄姨娘也不知道?”這時,一旁規矩坐著的蘇幕汐涼涼說插嘴道,絲毫沒有半點想要罷休的意思。

她本就不是善人,之所以能在黑社會做那麼多年臥底,還不是因為她做事從不拖泥帶水,該出手之時也從不含糊。或許是那時候性格使然,又或許是長久呆在黑社會裏多少沾染了他們的風格。

睨著甄氏如今狼狽模樣,神色格外淡然。

甄氏咬牙,恨恨看了過去,一雙要吃人的視線停留在了蘇幕汐身上,她自是否定。雖然恨,但卻無法否定她分毫,甄氏咬牙,將目光看向了那一旁站著的人物---時雨。

紅唇裏泄著一絲殘忍的笑意,計從心起,對了,還有時雨啊!

老爺最近對她不正是寵愛麼!

轉瞬,她將話頭拋向了一旁並未做聲的時雨,目光沉沉,暗含警告:“二小姐你這就冤枉我了,安姐姐之前被人下毒,那時候可是時雨妹妹在一旁伺候著,時雨妹妹肯定是知道些情況的。你說是吧,時雨妹妹?當初你可曾看見我對安姐姐做過什麼不對的事了?”

蘇幕汐微怔,再仔細打量著甄氏和時雨,發現兩人臉上果真都有一股莫名地情緒在湧動。她目光一沉,厲色看向時雨。

原來,時雨是甄氏的人!竟不是先前所想,並非是許氏的人。

這也恰好能解釋清楚,為何時雨會爬上許氏的床和蘇紹元滾在一個被窩裏,原來這都是甄氏在操控.....

“時雨妹妹,你說我說得對不對?”甄氏忽而冷靜下來,手指摳住了地麵。

時雨站在角落,突然被人牽扯進來的她,渾身都僵硬了。無數道目光不約而同看向了她,什麼樣的都有,複雜而又尖銳,仿佛能將她看透。她機械般地抬起頭來,不知該如何反應,而那甄氏警告的視線直直看向她,仿佛幾個釘子,將她釘在原地,她更是不敢隨意亂動。

“妾身.....妾身....”時雨咬著牙硬著頭皮回答,目光卻不敢看向眾人,長長的睫毛不停顫抖,根本看不清她眼裏的情緒到底是些什麼。

“你竟然知道?”蘇紹元疑惑地看向她,口氣變得舒緩了些,畢竟是自己才和這小嬌娘溫存了幾次,心裏多少有些喜歡,食之入味,不知不覺對她的態度也柔和起來。

“可不是知道,以前時雨妹妹可是安姐姐貼身服侍的人,她的話肯定是最可信的。”甄氏緊接著又說,臉上閃過一絲獰笑。

時雨眼神閃躲,竟然最終也隻是垂了腦袋,雙手緊緊交疊在一起:“其實.....其實妾身也不曾見過甄姨娘對夫人做過什麼....”

蘇幕汐坐在位置上瞧著時雨和甄氏,心道果然這兩人狼狽為奸,難怪安氏會中毒,難怪時雨當日在安氏病重之際會領了個王嬤嬤過去。

原來這一切一切都是有原因。

果不其然,此話一出所有罪名都落到了跪在地上的高方身上,他本就心頭憋屈,再有這時雨幫著甄氏說話,他的罪名更是落實.....蘇紹元如今的確是歡喜這時雨,年輕曼妙的身體和她那純潔幹淨的臉龐,讓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懷疑。

於是這日下午,在甄氏一對兒女的懇求和時雨的作證下,高方被蘇紹元命人仗責五十後關入柴房。而那奉了高方命下毒的鶯鶯也被打發出了府。作為賠償,安紹元不僅沒有繼續追究蘇幕汐讓工匠進來修葺院子之事,並且還破天荒給了她和安氏不少銀子作為補償。

目的自然是為了封住蘇幕汐的嘴,讓她千萬不要告訴安良瀚和安成和。但,蘇幕汐卻對這區區幾百兩並不在意,畢竟蕭景懷一給就是五百兩,絲毫不帶含糊的,比這蘇紹元要大方得多。

回了院子,蘇幕汐將銀子交給了安氏,借口自己年紀小放不住錢,讓安氏緊著花。安氏見她如此乖巧懂事,也便依了她。她自己沒什麼花銷,如今最大的念想就是給自己女兒備製嫁妝。能存一點是一點,這是她的心意,哪怕留著給幕汐作私房錢也可以.....

而蘇紹元書房那邊卻仍舊忙個不停,他坐在書桌麵前,雙眸緊緊盯著桌上一疊疊賬本上的數字,眉頭緊皺。

他前些年並不經常在府中,一年到頭來也不過在家兩三月,從未過問過府上莊子店鋪的事,如今回來,竟還是頭一遭檢查賬本。在他麵前站著的是一個叫阿寬的年輕人,方才從莊子那邊回來,額頭的熱汗還未完全散去,黝黑的臉上帶著些緋紅。

書房裏隻有蘇紹元和阿寬兩人,窗外天色已經開始發黑,書房外也並無其他人打攪,已故這裏安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阿寬緊緊盯著蘇紹元,才從外麵回來的他還不知高方已經被抓了起來,心裏還僥幸想著若是有了什麼問題自有高方擔著。隻是他並不知,這次高方出的事,可沒那麼簡單。

將軍府手下的每個莊子鋪子裏都有專門負責日常運轉的掌櫃,那些掌櫃們在往日裏實權在握,而他們這些做主子的在府s裏,根本不知道他們會做些什麼。所以為了管住這些掌櫃們,便設立了阿寬這樣的人物去監督檢查,守護主子們的利益。

可如今蘇紹元已經很久沒過問這些事了,以往都是高方在處理,原本就被氣得吐血,再仔細已核對這賬目,發現這數目根本對不上,頓然臉都氣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