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姨娘親眼瞧見了有人送東西過來,可沒有空口說白話,她捏著手帕捂麵低笑,見這裏隻有蘇幕汐一人,於是又眨著眼問她:“咦,夫人呢?怎麼受了老爺恩裳還不見了。”
蘇幕汐小手放在座椅旁的扶手上,白皙的手指輕輕敲著漆木,“許姨娘,母親倦了在休息,總不能因為父親賞了東西就不休息吧。”
“聽說那東西還是皇上禦賜給老爺的,可是貴重。”這話說了一半,剩下的許氏也不說完,而是羞澀地笑了笑,眉尖高高揚起。
一旁的蘇雲琴覺得這許氏丟人現眼,不就是個皇上禦賜的綢緞麼,有什麼好看的!她冷著小臉坐在許氏身側,朝她翻了好幾個白眼,神色慍怒。
蘇幕汐嘴角一勾,抬手讓碧凝拿出一匹來給這許氏瞧瞧。碧凝有些不樂意,站在原地沒動,垂著毛絨絨的腦袋。她才不想去拿東西給這許姨娘看呢,這許姨娘心眼不好,她不喜歡。
蘇幕汐哪裏不知道她的小心思,於是又說:“還不快去拿來給許姨娘看看。”
碧凝歎了口氣,暗道自己小姐心眼就是好,也不怕這母女二人要了去。她不情不願從屋裏拿了一匹布出來,抿嘴看了眼自家小姐。
許氏眼裏一道光閃過,不請自來,嘖嘖稱讚:“這綢緞果真是好,光滑亮麗,恍若彩雲,若是穿在身上定是舒服。”
蘇幕汐喝著茶笑了起來,忽而對碧凝又說:“好了,你拿進去吧,得了空將這綢緞再送去做些衣裳。”
許氏一怔,臉上臊紅,原本以為這蘇幕汐會送她一匹,沒想到她話還沒說出口,蘇幕汐就堵住了她所有話頭。還讓自己的婢女趕緊給拿進屋,這不是擺明了打她臉麼!
碧凝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甜甜應下,不用多說立馬就走了進屋。
那許氏臉色冷了下來,坐回自己座位陰陽怪氣地說:“二小姐可真是小氣,給我看看還不成了?往日裏甄姨娘那邊得了恩裳,若是見了我去也不會這般作態。”
蘇幕汐抿嘴,一雙杏眼目光瀲灩,“可甄姨娘也從未將自己值錢的東西分過你啊許姨娘。”
這話說到了許姨娘心坎上,還真是從未分給過她什麼好東西,蘇幕汐這話,感覺又是憑空給了她一巴掌。氣得她臉色又是一白,好好的心情頓然被打得七零八落,肚子裏憋滿了火。
一旁蘇雲琴狠狠揪著自己的手帕,對蘇幕汐翻了個白眼:“我們又沒要你東西,你瞎神氣什麼?不就是幾塊好布麼,我去問父親要他也會給!”
蘇幕汐求之不得,居高臨下看著她,“那自然是好,三妹妹深得父親寵愛,父親一定會給的。”
蘇雲琴小臉扭曲地動了動,小嘴半天沒說出過話來,誰人都知這東西可不是一般,蘇紹元根本不會那麼容易就給,蘇幕汐這麼說不是嘲諷是什麼?
一旁的許氏見狀,率先回過神來,也開口反擊道:“我說二小姐,我們不過是過來看看你和夫人,你怎麼就這麼大脾氣?我們都是將軍府的人,怎麼到了你這就這麼不待見我們?哎,想來是二小姐如今受到老爺重視,也不將我們放在眼裏,我們母女二人可真是慘啊!”
“娘,你別說了,我們走,這裏沒人歡迎我們,我們走!”蘇雲琴早就不想在這裏呆了,這蘇幕汐根本就不把她們放在眼裏,繼續呆在這裏又有什麼意義。
可許氏不想走,她近日來還有其他目的,她打斷蘇雲琴的話,非但不走,她還要做得穩穩當當的。
“二小姐,今日我想你必定是想知道我們來這裏是為什麼?我們可當真是好意,來這裏也是想提醒你一件事。”許氏嘴裏含著輕笑,眼底的算計在翻騰。
她實在是比不上甄氏的手段,甄氏的情緒一向掩蓋得很好,而這個許氏,從來都將自己的野心放在臉上,誰都看得明白。
蘇幕汐倒是不怕被人提醒,她輕輕哦了一聲,抬手輕滑手邊的茶杯,白底藍紋的茶杯外壁微冷,讓她蹙起了眉頭。
“那幕汐就要虛心聽取許姨娘的話了。”她恍惚才記起酷暑將逝,今日已是入秋,來了這裏也有不少日子。不知這甄氏消停了,這許氏又想來做什麼。
許姨娘笑容不變,想到那甄氏還躺在床上的可憐模樣,她就忍不住笑出聲來,甄氏如今就好比折了翅膀的食人鳥,她大可趁此機會做點什麼。
“聽說二小姐舅舅要回來了,這可真是好事。我聽聞當年二小姐的兩個舅舅實際上是被奸人所害,所以才會觸犯了龍顏。如今回來官複原職,雖然可喜可賀,但卻也耗費十多年。”
“你這消息又是從哪裏聽來的?”蘇幕汐對此不置可否,如是說道。
而許氏撲哧一笑,指了指外麵:“現在府裏都在流傳,這件事隻怕誰都知道了。何況老爺正籌備著宴席,如此一來人人怎能不知?”
蘇幕汐挑眉,“可這和你又有什麼關係?”
許氏可不像那種什麼老實本分的人。
“有,怎麼沒有?當年的事小姐怕是根本還被蒙在鼓裏,想必夫人也不會告訴小姐那些事。”許氏說著又將聲音壓低了不少,故意神神秘秘地說:“我父親對當年的事略有耳聞,官場上的人都說,這件事背後是良妃娘娘在背後對皇上進讒言,所以才害得你兩個舅舅失去了皇上的信任。”
“良妃?”蘇幕汐半信半疑。
許氏點頭,眼眸含笑:“那時候甄姨娘憑了一份自己家裏特產的藥膏俘獲了良妃娘娘的歡心,聽說那玩意是催情的,有助於男人.....”
“當年你兩個舅舅堅持要求你父親休了甄姨娘......我想他們回來,府裏可就不消停了,你啊,可要多注意些,別讓我們將軍府和你舅舅鬧得太難看....”
許氏話裏有話,她知道蘇幕汐能懂,故意沒說那麼明白。當年的事她也是事後才得知,那時候甄氏還不比現在,表麵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沒想到竟然心裏那麼多壞心眼。
許氏該說的也都說了,剩下的就看蘇幕汐怎麼做了。她笑眯眯地又說了幾句閑話,這才領著蘇雲琴款款離去。母女二人猶如那搖著尾巴的狐狸,等著蘇幕汐自己上鉤。
兩人走遠,蘇雲琴這才開口問道許氏:“真的行麼?萬一蘇幕汐不上鉤怎麼辦?”
許氏搖著扇子往前走,腰身一扭一扭的,“怕什麼?鬥得起來、鬥不起來,我們都沒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