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雨是個苦命人,八歲就被賣進了府,當年若非是安氏見她可憐收她進了房,也不知道會吃多少苦。這些恩情時雨記得,所以當蘇幕汐說起安氏的安危時,她心裏再遲疑不過。
蘇幕汐見她咬緊了嘴唇似乎還在猶豫,於是又填了一把火,她語重心長地對時雨說起了以前安氏對她好的點點滴滴,目光緊緊抓著時雨不放。
時雨終於忍不住,終於願意鬆口,隻是她眼眸突然一片水霧,撲騰一下就跪在了地上。蘇幕汐饒是反應再快也扶不住她,跪人乃是大禮,雖然並不以為奇,但也不能老被人跪啊!
“時雨,你起來說話。”蘇幕汐想把人拉起來,不想這時雨力氣如何也不肯起,還低聲抽泣起來。
“時雨,你站起來好好告訴我,母親到底生了什麼病?”
時雨跪在地上搖頭,雙手扯著她的袖口道:“小姐,夫人的病......夫人的病.....”
蘇幕汐心頭一鎮,趕忙握上她的手,緊張問道:“夫人的病到底怎麼了?”
時雨搖頭,雙眼一合再也不看她,仿佛是在下定決心一般。隻是話還未說出口,院子裏就傳來了碧凝的聲音。
“小姐,小姐,不好了。”
蘇幕汐尋聲望過去,眉頭也隨之擰了起來。隻見那碧凝也不知怎的,一臉慌張從院子外麵跑了進來,見到兩人這番模樣,眼睛瞪得渾圓。
時雨趕忙從地上站起來收起臉上的表情,轉頭問她,“怎麼了?慌慌張張的,不像個樣子。”
那碧凝人小,被問起這事也顧不得兩人之間的怪異之處,急著忙說起正事,“小姐不好了,那三小姐現在正領著人去往這邊來,小姐你快進去躲躲吧!”
蘇幕汐還以為是出了什麼不得了的事了,原來不過是這三小姐蘇雲琴過來了,這又有什麼的?於是慢悠悠地應了一聲,並未當回事。隻是麵前的碧凝似乎很是害怕,對這個三小姐的到來十分惶恐,腦門上竟然還急出了汗。
碧凝見她似乎沒什麼反應,緊接著又皺起了小臉,“小姐,三小姐肯定來是找事的,你趕緊進去躲一躲,我和時雨姐姐在外麵拖住她。”
誰人不知這三小姐在府裏橫行霸道,自從自己母親許氏被將軍給抬上來做了姨娘之後就越發目中無人,現在院子裏能鎮住她的人也不過隻有甄氏那邊的人和老太太那邊的人,蘇幕汐這頭無依無靠自然是最受欺負。
一旁的時雨也感覺不妙,三小姐每次一來就沒個好事,一點麵子也不給,何況這次才被二小姐給煞了銳氣,這次來十有八九更是沒什麼好事。
“小姐,要不就進去吧,你身子也有傷,早就該好好休息了。”時雨目光緊張地望著蘇幕汐,眼裏透著焦急。
蘇幕汐看著麵前兩人的神色,突然笑了起來,“為什麼我要進去躲起來?”
那時雨不敢直說,倒是讓心直口快的碧凝給說出了原因,她抬著小臉對蘇幕汐道:“因為三小姐人不好,每次來都找小姐的麻煩,小姐才回來何必受她的氣,等會兒她來了我們就說你在休息,她也不敢怎樣。”
蘇幕汐真是被她給氣笑了,她想和這兩個孩子說,如果別人想要欺負你,躲避是永遠沒有用的。這個社會尊卑永遠那麼明顯,壓榨和被壓榨客觀存在,她隻怕說了她們也未必能懂。
索性也就不說這些,她笑吟吟地站在門口,一反以往的常態對二人說道:“怕什麼,會會她也好。”
時雨和碧凝聞言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四目望向蘇幕汐,神情無比驚訝。而此時院子門口不遠處也出現了一群人,為首衣著華麗的就是蘇家三小姐蘇雲琴,在她身側則跟著一個婆子和兩個丫頭。
時雨和碧凝見狀全身都戒備開來,警惕地看向往這邊走來的四人。那蘇雲琴也望向了這邊,隻是目光一轉,便又搖著手裏的團扇扭著身子笑作一團。
蘇幕汐身旁的時雨和碧凝被這一笑氣得滿臉通紅,瘦小的身板也隨著蘇雲琴那風鈴一樣的笑音擾得微微發抖。
蘇雲琴也不知和那身旁的兩個丫頭說了什麼,兩個丫頭也瞧向了這邊,幾人笑聲十分囂張。人還未走近,聲音卻穿了過來。
“二姐姐,你那兩個丫頭怎麼看起來這麼好玩,瘦得跟猴一樣,是不是你故意克扣她們月錢了?”
蘇雲琴笑著走來,此話一出讓一旁的兩個丫頭又捂著嘴偷笑起來,目光還故意往碧凝和時雨這邊瞟,一點沒有想要遮攔的意思。
蘇幕汐望著這個隻有十二歲的半大孩子,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本不想為難這小小年紀的蘇雲琴,現在看來,人不打狗,狗卻主動咬上門來了。
看樣子是不打不行啊!
她挑著眉和那蘇雲琴傲慢的目光對視上,絲毫不帶溫度地笑道:“三妹妹可真是會說笑,我房裏的丫頭我自然是不會虧待,隻是以前姐姐我愚笨無知,自己房裏的月錢每月都不足也不敢說,這才讓一屋子的人跟著我倒黴。哎,想必妹妹這次過來是好心來看我的吧!”
蘇雲琴在三人的簇擁下走到了院子門口,聽聞蘇幕汐突然這麼一說,一時也不知怎麼開口。蘇幕汐這房裏的月錢被克扣那是大家都知道的,之所以敢這麼做也是欺負蘇幕汐無依無靠不敢聲張,所以大家也都往狠了踩她。
可是現在,蘇幕汐似乎當真是比想象中還要不一樣。蘇雲琴含糊地笑了笑,趕忙將責任推卸到了一邊,“怎麼可能,二姐姐莫不是逗雲琴,這些事可都是大管家在管哩!”
“怎麼不可能?我可都清楚得很,許姨娘屋裏每月二十兩,甄姨娘屋裏也每月二十兩,唯獨我們這裏,”蘇幕汐故意頓了頓,目光直直地望向那邊之前趾高氣昂的蘇雲琴,道:“唯獨我們這裏,不過每月五兩。”
蘇雲琴有些招架不住了,這些事以前都是公開的秘密,現在被蘇幕汐毫不留情地捅破這層窗戶紙,她一個半大的孩子如何又能回答。而蘇幕汐卻緊緊相逼,不斷靠近那已經沒什麼笑臉了的蘇雲琴,目光仿似要吃人。
蘇雲琴被嚇得心驚膽戰,往後退了一步,好在嬤嬤及時扶住,這才算是完全穩住。
蘇幕汐眼眸一眯,認出這人是許氏房裏的劉嬤嬤。劉嬤嬤是許氏從娘家那邊帶過來的一個得力助手,能把劉嬤嬤也帶來,看來今天蘇幕汐這事和那許氏也脫不了幹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