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可真是寒酸

說起鎮西將軍蘇紹元,隻怕整個梁國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當年西北地區發生史無前例的蠻夷來犯,周邊數個大梁國的附屬小國聯合反抗,打得戒備早就鬆懈的大梁措手不及。大梁新帝登基,還未穩住朝堂就迎來了如此嚴峻的局麵,朝中權野束手束腳,邊境蠻夷虎視眈眈,新帝地位岌岌可危。

先帝的突然駕崩,什麼也未安排好,年輕的新帝匆匆被推上了龍椅登基。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少年,身子骨架還未定型,寬大的龍袍罩在身上顯得格外瘦弱。這一路有多難,個中滋味誰也不知道。昨日父慈子孝,不想一夜之間,竟然全都變了。麵對羽翼不滿的新帝,某些人自然是知道如何拿捏,正在這個時候,一個人從人群裏走了出來。

這人就是蘇紹元,當年不過二十來歲,在朝中也不過是個不被重用的小官。這等小人物,若是以往的時候他是斷不會入得皇帝的眼,但這時候並不是普通的時候,蘇紹元成功的引起了新帝的注意,並得到了重用。傳聞中,蘇紹元當年被先帝頂著數萬壓力前往西北邊塞鎮敵,民間傳聞對此流傳也最為廣泛,傳頌的是蘇紹元,更是這個剛失去父親的新帝。

至此蘇紹元憑借著一腔熱血在前陣殺敵,敵進我退,敵退我截,就這樣征戰了整整一年半,打得那些附屬國服服帖帖。也是從此,蘇紹元也成了新帝的心腹,備受寵信。

轉眼二十年過去了,新帝已然到了中年,再也不似當年那個坐在龍椅上動也不敢動的少年,身著龍袍的樣子越發威嚴。他一路披荊斬棘,蘇紹元是他的手,也是他的劍,沒有當年的蘇紹元,也就沒有今日的梁惠帝。沒有當年的梁惠帝,也沒有今日的蘇紹元。

蘇幕汐的記憶裏,蘇紹元一直都是原主心中的偶像,是庇護者,更是她的希望所在。不僅僅如此,蘇府內所有人的希望都在蘇紹元身上,身為家中頂梁柱,一屋子的女人宛如蔓藤一般緊緊地纏繞著他,生命是靠他,未來也是靠他。

她深深吸了口氣,這時腦中原主父親的模樣也逐漸形成,那模糊而又高大的輪廓清晰地從記憶深處走來,背著光穩步前行,一身盔甲冰冷的泛著金屬的白光。記憶力蘇紹元常年在外並不怎麼在家,偶爾回來也被兩個姨娘纏住根本支不開身,至於後來安氏得了怪病,蘇紹元就更不來看她了。

腦海裏那些關於蘇紹元的記憶也不是很清晰,蘇幕汐不願繼續再想,她到底不是真正的蘇幕汐,對蘇紹元也沒有多餘的感情。何況她也實在想不出,能對自己親生女兒不管不問的人,到底能有多好?至於為什麼突然提起了蘇紹元,也不過是情況所需,在這個將軍府裏,唯一能鎮住全場的人就是蘇紹元,不說怎麼行?

她才剛回來就這麼多人看不順眼自己了,她怎麼可能讓這些人如意?尤其是那個甄氏,既然這麼介意左江明,那她就偏要讓左江明留下!

老太太半信半疑,心裏計量起來,蘇幕汐又說:“祖母要是不信,大可問問左公子。”

老太太目光轉向了左江明,不大確信地問道:“這位公子,你當真是將軍的部下?”

那左江明一見老太太問話,趕忙拱手正色回道:“回老夫人,正是。”

蘇幕汐睨了一眼這人,目光在他看著還算老實的臉上停留了片刻。還算是不錯,至少知道怎麼回話。

“可是隨過將軍上戰場?”

“隨過,去年鎮壓千順的時候我就追隨在將軍身邊。”

老太太聞言點頭,對他的態度也好了些,隻是提起去年的鎮壓之事,不免也露出了憂心,“哎,說起去年的那場戰役,老身我到現在心裏都還泛著怵。”

眾人自然是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去年和千順一戰,蘇紹元差點丟了命,可把老太太嚇壞了,若非是蘇紹元最後醒了,隻怕老太太也會隨了去。左江明說自己當時也在,不免讓老太太對他印象好了幾分。她最是看重自己這個兒子,但凡是和兒子切身相關的人和事,她是萬萬不會隨便得罪的。隻要是能對兒子前途好,沒什麼是她不能做的。於是她當即就決定,讓自己麵前的這位年輕人留在府中。

一旁的甄氏緊緊擰著手帕,目光一轉望向了在一旁站著的高方,眼裏透著冷冽。高方微白的臉立馬繃了起來,迅速搶先在老太太之前開了口,“老夫人,要不讓左公子暫且先回去?府裏平白無故住進了一個男人,傳出去也對府裏的名聲不好。”

“怎麼平白無故了?”老太太擰了眉頭問道,“左公子是老爺的部下,來府裏是有要事,怎麼會對府裏的名聲不好?”

高方臉僵了,麵上表情有些掛不住,萬萬沒想到老太太會這樣說。老太太往日可不是這個態度,隻要是誰說話好聽就成,沒想到今日那蘇幕汐回來竟然變了!

蘇幕汐挑眉望著高管家那無處安放的臉,心裏泛起一絲冷笑,不過這還不夠,怎麼可以就這樣算了?

“祖母說得是,左公子這次前來是為了父親,為了我們大梁的安危,此等大事如何能怠慢?何況左公子也來了這裏半月有餘,就是為了等待父親,如此忠肝義膽,再將人趕走傳出去不是讓父親難做?”

此番話說得合情合理,老太太更是堅定了留下人的決心,不僅如此還要好好款待。一旁的蘇雲琴吃癟地嘟起了小嘴,沒好氣地瞪了一眼蘇幕汐,小手狠狠地握成拳頭。周圍的人見老太太態度如此堅決,也都不敢再說這事,就連那甄氏也隻得閉嘴。她自己是不可能是出麵阻止的,身為內室地位怎麼比得老太太,她現在能做的隻有咬緊牙關繼續忍耐,看著蘇幕汐在自己麵前耀武揚威地離開。

蘇幕汐對這個結果很滿意,領著人就往自己的院子走,左江明她是不用擔心的,現在老太太已經知道了他的重要性,那些人是不可能下手的。就算要下手,那也是風險極大,更何況她也有辦法讓這些人不敢輕舉妄動。

回了院子,她先去看了看還在熟睡的安氏,然後又吃了點東西。碧凝對端來的東西很是不滿,廚房裏那些下人狗眼看人低,見到她去了故意把這麼些涼了一半的菜給她,這算什麼?打發要飯的?她心裏有氣,氣得全身發抖。蘇幕汐也不管這些,對上碧凝那雙充滿歉意和委屈的目光笑了起來,安慰道:“沒關係,吃素挺好的。”

碧凝聞言眼眶紅了起來,聲音頓然也變得有些哽咽,望著麵前這瘦削的臉龐,她真的好心疼。蘇幕汐夾著碗裏幾乎沒有溫度的菜往嘴裏塞,一邊吃一邊打量著這個屋子。原主的院子並不大,隻有簡單的三間屋子,屋內擺設大都也都是那種半新不舊的東西,哪怕她不是這裏的人她也看得出這院子實在是寒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