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靈犀這會卻端了一碗烏雞湯麵進來,那麵冒著騰騰熱氣,氤氳霧氣下後麵的人臉若隱若現。
拓跋顏又是歡喜,又是驚異。
“靈犀?”
慕靈犀沒聽出他語氣中的不確定,端著麵到近前。
“算到了你這個時間應當會餓醒,我給你下了烏雞湯麵,這湯我命人盯著足足熬了兩個時辰,肉都糜爛到了湯裏,這種火候的湯最補氣血,快趁熱吃。”
明明隻是尋常的語氣,聽到拓跋顏的耳裏有如天籟,原本失望的眸子瞬間亮起星辰。
“靈犀去給我下麵了?”
慕靈犀見他一副中了獎的激動表情,伸手摸了摸他的頭,不發燒。
“快吃吧,摸了你的脈象便知你最近都沒怎麼吃東西,受了這麼重的傷不好好補補怎麼行。”
拓跋顏隻是定定地看著慕靈犀的臉,她好看的櫻唇一張一合,字字如天籟,竟是忍不住笑了。
“還是幼年時的樣子,像個管家婆一般嘮嘮叨叨。”
慕靈犀:“……”
拓跋顏想去接麵碗,奈何傷重得坐起來都吃力,見慕靈犀不扶自己,又討好道,“我這不是想起少年時與你在一起多肆意快活,沒你在我身邊出謀劃策,瞧我落得這一身傷,差點就死了。”
慕靈犀真想捂住他的嘴,“口無遮攔,你會活萬年。還有,我可沒為你出謀劃策,我隻會一點醫術,我要盡快將你這一身傷醫好才成。”
“萬年?”拓跋顏嘀咕,“那不是王八?不好不好。”
慕靈犀聽著他嘀咕憋著笑,已經將他扶坐起來。
這個動作看起來簡單,實則想避開他那一身大大小小的傷真的很難。
拓跋顏沒感受到一絲的疼痛再次坐起身,苦著臉看慕靈犀,“我手抬不起來。”
慕靈犀恩了一聲,端起麵碗,“我喂你。”
拓跋顏臉上有得意的小竊喜,其實他的致命傷在左臂,右臂上雖也有傷口,但吃個飯還是無礙的,可到了慕靈犀麵前,也不知道為何,就是覺得這麵若是靈犀喂給他吃的,這傷能好得更快。
慕靈犀小心翼翼地挑起一筷子麵,吹了又吹喂到他唇邊。
“恩…”
隻吃了一口,拓跋顏便再次品嚐到夢中湯麵的味道,如七年前一般無二。
“不瞞你說,這些年我走過好多地方,每到一處都會點上一碗雞絲麵,可沒有一碗抵得過你的手藝,後來我就不再吃麵了,因為他們做得太難吃”
“你啊,就是生得好,這要是平常百姓家的孩子,嘴刁成你這樣早就餓死了。”
拓跋顏非但不覺得這話僭越,反還得意洋洋,“沒辦法,孤生來天潢貴胄。”
要不是二人情意甚篤,真被他這幅自命不凡給氣到。
“好,你生來命好,那也別指望我會天天給你做麵,那樣我還不如留在伯府不出門了。”
拓跋顏歎氣,“唉,若張嬤嬤在就好了,她做的吃食也是能入我的胃的。”
未等慕靈犀說話,拓跋顏又道,“到了京城宿在我府邸吧,如此也方便。”
“我要參加今秋會試,應當會去麒麟學院落腳……”
她話說一半,拓跋顏哎呦一聲,別開頭。
“傷口痛,不吃了。”
慕靈犀看著幹掉大半碗的麵,想著也應當吃飽了,點頭應著,“吃好了就再睡會,天窠給我安排的船艙就在你隔壁,有事你敲敲床板我就過來了。”
拓跋顏就那麼看著好友將麵碗端走了,他明明還能再幹掉一碗!
慕靈犀一走就是半個時辰 ,半點回來的意思也沒有。拓跋顏躺在床上睡不著,從未覺得時間如此煎熬。
“顏王府哪裏不好,清靜雅致不比麒麟學院那種是非之地好。”
他氣不過,偏又渾身是傷走不了路,抬手去敲床板。
“砰砰砰!”
慕靈犀都睡下了,被船板的響動猛地驚醒,是拓跋顏在喚自己,想到他那一身的傷莫不是扯到哪裏了,披了衣衫迷迷糊糊往隔壁跑。
“可是哪不舒服了?”
拓跋顏見她隻著裏衫,睡眼惺忪發髻散亂便知是睡下了,他心裏有小小內疚。
“我內急!”
慕靈犀尷尬,這種事怎麼可以找她。
“內侍公公呢?”
拓跋顏無辜,“我去打仗,怎麼會帶著內侍,平時都是天窠他們照顧起居,這會估計外麵正熱鬧,他們顧不到我。”
正熱鬧?剛剛她出來得急,沒有看外麵,隱約好似聽到甲板處有吵鬧聲。
她從床下翻出夜壺,看到那東西她臉不自覺地又紅了。
“喏,東西給你放這了,怎麼用自己想辦法。解決完了再叫我。”
拓跋顏輕笑,語氣裏帶著揶揄,“我現在有重傷哎,那帶子我都扯不開,我的傷你清楚的!”
慕靈犀想哭,要他幫拓跋顏寬衣解帶,這不是為難她嗎!
她內心掙紮,慢慢伸手向他褻褲,越是靠近越覺得呼吸困難,終於扯到那兩根帶子,感覺大腦一片空白,指尖都是冰的……
她閉著眼睛忙完這一切,輕轉過頭拿起夜壺,摸索著靠近。
“剩下的你自己能解決了吧!”
拓跋顏迥異地挑著眉,靈犀的臉也太紅了吧,不好意思的人不該是他嗎,怎麼他的臉反而燒得比晚霞還為過。
他尷尬了,這一尷尬竟是好半晌解不出來。
“你好了沒啊!”
慕靈犀端著夜壺心下煎熬的厲害,雖然側著頭什麼也看不到,可那畫麵時不時會在腦海裏出現,全身血液好似都湧到了頭頂,一股一股地衝擊著她的神經。
拓跋顏尷尬地咽了一口唾沫,“我自己來!”
慕靈犀羞惱地將夜壺往他手裏一塞,氣怒道,“能自己來還折騰我,好玩嗎!”
拓跋顏被扯到了傷,疼得倒吸一口氣,饒是右臂上的血口子再次崩開,他也不敢再讓靈犀幹這種事了,這小爺的脾氣不是一般的大。
慕靈犀走到門口,與帶著一身血腥味道進來的天窠碰個正著。
“你來得正好,你主子有事尋你。”說完心下更氣了,早不來、早不來,事都發生了才來。
天窠應著,“我正有事與主子說。”他抬步就進。
拓跋顏已經解決完戰鬥,過程有一點狼狽,好在自力更生完了。
聽到腳步聲,他道,“我也不是故意惹你的,怎地就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