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現在是跟了慕靈犀,但也不能給前主子惹事。
拓跋顏在宮中是出了名的病弱,無權無勢沒有母妃倚靠,如果讓人曉得他有自己的影衛,一經查起怕是連帶主子在各地的莊子、鋪子都會被有心人翻找出來。
二人眼中皆有晦澀,不該顧忌太多白白失去了機會。
曲水不甘心,他這一次留下本就沒臉,再一次出來執行任務竟然又失利,他還從來沒如此窩囊過。
“我要跟著他們,孤鳴不可能一直守著樓氏,待他們一走,咱們就下手。”
青山也是這樣認為的,這一次說什麼也不能失敗。
二人一路盯著,大約一炷香的時間,一隊人馬卷著塵土從官道處行來。
孤鳴上前報備,“主子,咱們在前方探路,恰好遇到山匪行凶,救了一對母女,看那樣子是官家女子,隻是一個暈了一個摔壞了腦子,問不出家在何處。”
車簾被人挑開,露出一張十八九歲少年雋秀的麵孔的公子。
拓跋宏端坐在馬車內,看了一眼馬背上一身是血的樓氏,又瞥了一眼一身汙垢貴家小姐模樣的慕櫻,眼底有深深的嫌惡,偏說出的話讓人如沐春風。
“受了這麼重的傷坐在馬背上怎麼行,將人攙扶上車吧。”
孤鳴曉得他們主子有潔癖,如此說完全出於仁善。
當然,這份仁善隻是做給別人看的,他知曉不戳破,應了一聲,“給爺備馬!”
拓跋宏由身邊的小萬子牽扶著出了馬車,坐到一騎雪白無一絲雜毛的白馬上,隨後一馬當先向商城方向而去。
青山蹙眉看著那車上的標識,寫的是“戚”府的標識。
他眸子晦暗,拉著曲水道,“你盯著他們的去處,我得將今日發現之事告訴主子。”
戚是小姓,能讓三皇子拓跋宏坐在戚府的馬車內,怕是京都太師府來人了。
眾人皆知,三皇子是戚太師長女女賢妃所生,半年前戚太師的女婿在蒙丹城打了勝仗,簽訂北晉與孛泥國簽訂十年朝貢契約,如今權勢如日中天。
賢妃與貴妃爭鬥多年,連帶的五皇子這個貴妃的養子也受那邊人排擠,主子身體裏的毒,賢妃也有疑點。
青山抄小路飛奔回城……
曲水一路跟到淮安伯府,直到重兵把守伯府四周他再無法寸近才悻悻離去。
慕櫻掉下官道前,母親被暗殺一事她是曉得的,孤鳴幾次問她是哪府人,她隻稱頭疼什麼都記不起來,於是母女二人被安置在夏家的客院。
拓跋宏換了一身雲錦月白長袍,重新整了發髻,這才帶著人一身氣質隨和地出現在客院。
他如三月裏的春風人才進房,慕櫻似感受到有光一般照亮了整個臥房。
她直直地看著麵前的男人,一時間晃神。
她心神久久不能平靜,跳如擂鼓,不明白這天底下怎麼還有能讓人感受如此溫暖的男人。
拓跋宏對於女子這種癡戀的眼神早就習以為常,他看了一眼麵前還稚嫩的少女,露出慣用的迷人笑容。
“聽侍衛稱,你不記得自己是誰了?”
慕櫻被他盯著,瞬間嬌羞地垂下了頭,竟不敢在他麵前扯謊。
“我,我記得的。”
拓跋宏見她如此,低笑出聲,“你不用怕,待你母親身體好起來前大可放心住在這裏,我給你們請城中最好的大夫,都不會有事的。”
慕櫻再抬起頭,眼中全是星星,亮亮地盯著眼前的男人。
“公子心真善。”
拓跋宏微笑點了下頭,隨後命人將收回來的東西放到一邊,“這些是你們丟的東西吧,好多已經壞了,不過大多都在此,你看看可還缺什麼,我再命人去尋。”
慕櫻生來第一次對她的那些個首飾不感興趣了,她好想麵前的公子再多說幾句話,再對她多笑幾下。
拓跋宏見她看著自己發癡,心底升出一抹厭惡,麵上卻是勾了勾唇角,“你好好養著,夏府的人會照顧你。”
隨後起身離開。
慕櫻喊了一聲,人停下來看她,她又不曉得說什麼。
拓跋宏挑眉。
慕櫻麵上尷尬指了指那包金銀,“我是想說,謝謝你。”
拓跋宏點了點頭,似是想到什麼,假裝不經意地掉落一塊絹帕隨後離去。
慕櫻摔斷了小腿,坐在上床行動不便,可她還是趁著房中無人,悄悄單腿蹦跳過去,將帕子拾起來。
她放在鼻尖輕輕聞了一下,是好聞的龍涎香。
小萬子將慕櫻所做的一切皆看到眼裏,悄悄從窗前離開。
“如主子所料,這少女對您有那份心思。”
拓跋宏撣了撣衣袖上不存在的褶皺道,“盡快問出她們的府邸,將人送走。”
這種膚淺隻看外貌的女子是他拓跋宏最厭棄的。
*
絮柳巷小院。
姐妹三人一早回來,竟是又撲了一個空。
慕靈犀滿心疑惑,娘現在對做絹花當真這般喜歡?
時間還早,幹等著也不辦法,於是她問了安嬤嬤母親去了哪裏,直接帶著兩個姐姐去了何記首飾鋪子。
這家鋪子開在不起眼的秀水街上,這條街地處偏僻,並不是做生意的好位置,唯一優勢也就是在街頭。
門麵不大,一眼就能看到店內的場景,姐妹三人進去時,守著鋪子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妙齡少女。
“公子、小姐可是要買首飾?”
何念嬌熱情打著招呼,看著三人的衣著打扮,她將店裏最上等的飾品拿出來擺在櫃台上。
“這是咱們的新貨,絕對純金打造,小姐們看著可喜歡?”
慕惠犀現在被琳琅閣的品味養刁了,對這些普通人帶的釵環早沒了興趣。
她問,“今日可有一位三十來歲的貴婦人來鋪子裏學做絹花?”
何念嬌聽了露出一絲猶豫,最後點了點頭,“你們問的那位夫人可姓全?”
“正是。”
“哦,她每日都會來,交了十兩學費,現在正和家父在後宅學做絹花。”
慕靈犀一聽,她娘竟然是在和一個男人學做絹花,心中生出一絲不舒服的異樣感,她也說不清楚那絲異樣是怎麼回事,隻道,“能帶我們過去嗎?我們是她的兒女,找母親有要事。”
何念嬌是不想的,她也不是裏麵那男人的女兒,兩人不過是遠房親戚。
這人因為生活過不下去了,父親見他可憐接到這邊來做學徒,將來有了一門手藝也能安家。
結果這人才學會一點入門的皮毛,他們何家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便派下人找了過來,聲稱隻要她們肯幫忙,事成後便會給二百兩銀子做報酬。
而這個忙,就是讓何念生想辦法勾引住全氏,最好了將人生米煮成白飯。
何念生從前雖是讀書人,可到四十歲了還是個童生,窮困早就將骨子裏的傲氣磨平了,外加全氏確實生得漂亮又有家產,這個忙簡直是為他量身定做,求之不得。
他又說服了師父,這才有了現在這出戲。
少女猶豫,她知道兩人在後院單獨相處怕這會進去人壞了必成的好事。
慕靈犀又道,“如你不放心鋪子,我們姐妹自己進去尋,不必你引著。”
“哎,那怎麼行。”
可惜,慕靈犀不給她攔著的機會,直接闖了進去。
慕靈犀一入後院就喊了一聲,“母親?”
院子裏有一個小小的工作台,可四下無人,四圈房舍都開著,隻對著一間正房門是關著的,慕靈犀心中狂跳,越發地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