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長遠熟門熟路地來到伯府西跨院角門,三長兩短的敲擊聲過後,角門很快有人打開,婆子隻看了一眼,嘴巴便張得能塞進雞蛋了。
“二爺,二爺您怎麼落魄到這種地步?”
“別多問,帶我去見你們夫人。”
那婆子又看了兩眼,確認眼前的乞丐是樓家二爺,這才讓路。
西垮院地處偏僻,這裏是慕府曆年安放死人,關押犯了大錯的奴才院落。下人病了來不及發喪都會停在這,有專設的小門用來抬屍。
原本這裏沒有安排人把守,樓氏當家後安插了一個婆子,為得就是她的人在不方便時,從此出入。
樓長遠走過幾次,熟稔地抄一條近路直奔芷榭院。
可憐的長青一直在正門外的假山石後盯著樓氏的人,卻不曉得狡兔三窟,有人已經從後門潛入了樓氏的房內。
後門被打開,樓長遠進了妹妹的房間,好聞的檀香縈繞,一室靜謐安祥。
樓長遠想到七天前他也過著這樣的日子,一夜之間全沒了,想到憤恨處他大喊,“樂菱,樂菱你給我出來。”
樓氏近來連受打擊,夜不能寐,用了早膳後便又睡下了。
樓長遠一嗓子讓她從床上彈坐了起來,驚得額頭上全是汗。
“嬤嬤,我是不是中邪了,我好像聽到二哥的聲音了。”
桂嬤嬤繞出內室,佛開簾幔可不是看到了二爺。
桂嬤嬤是樓家的老奴,二爺也算是她一手帶大的,看到落魄潦倒的二爺,當下哽咽不已。
“二爺,二爺您怎麼成了這副樣子?”
樓樂菱沒有看到嬤嬤,披了一件衣服出來就看到二哥立在她的臥房花廳,她心中的怨恨瞬間湧起,上前就去拽二哥的頭發。
“你還有臉來找我,你知不知道你害死我了。”她又抓又撓,想將這些天因為二哥帶來的負麵影響都發泄出去。
樓長遠還窩著一肚子火,根本沒讓妹妹落得好處,抓住她的手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睛憤恨地盯著她。
“你發什麼瘋,我落得今天這副田地還不是你害的?”他用力一擲,樓樂菱差一點跌坐在地上。
腰部撞到茶桌,疼的她彎腰好半晌都在倒抽氣。
“二爺,你怎麼能對自己妹妹動粗啊!”
“我對她動粗,是她見了我就發瘋地又撲又打,難道我就要受著?”
樓氏緩過勁來指著他破口大罵。
“你可真是出息了,惹下一堆爛攤子還要我這個出嫁的妹妹替你擦屁股,你是怎麼有臉來見我?”
提起這個樓長遠就壓不住火,“我惹下爛攤子,如果不是你要我找人解決那個小崽子,我會招惹上這樣大的禍?”
兩人的聲音一個比一個大,嚇得桂嬤嬤不住地示意,“小點聲,小點聲,今非昔比!”
樓長遠對桂嬤嬤很是尊重的 ,畢竟從小帶自己長大的嬤嬤,他壓了壓火氣。
桂嬤嬤聽出了端倪,問他,“你是說,禍事是因夫人讓您殺那院的小公子而起?”
樓長遠憤恨地哼了一聲,反問。
“嬤嬤,怎麼個今非昔比?”
桂嬤嬤長長歎了一口氣,“二爺,提起這事,你是真的將咱們夫人坑慘了。”
樓長遠一肚子火氣,要不是敬重桂嬤嬤剛又要暴走了。
“不曉得誰坑誰,一切都是她自己沒用,一個小屁孩都搞不定,非要我出手,現在好了,被人坑的什麼都沒有了。”
他不想聽桂嬤嬤解釋了,再次一臉激憤地對著樓氏,伸手指點著她。
“你是不是一開始就故意的啊,一邊叫我去害人,一邊謀我的酒樓,我不就今年少給了你一點紅利嗎,你可到好,聯合外人坑你親哥,你還是人嗎?”
樓長遠想到自己看到的,他的酒樓竟然被慕家給接管了,要他怎麼不多想。
他本就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又被人扒了錦緞華服,蓬頭垢麵後,血紅著眼睛目露凶相,要是手上有一把刀真的想一刀將樓樂菱剮了才解氣。
樓樂菱從來沒見過大哥這副要吃人的模樣,一時間被他凶狠的模樣嚇到。
“你在胡說什麼,你竟然說我坑你?”
她被坑的一輩子都隻能窩在院中,沒有夫人的權利沒了好處,隨便一個府上的下人都能踩她一腳,到底是誰坑的誰。
“我胡說,那酒樓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慕靈犀有開酒樓的鑰匙?還說是你無能,是不是玨兒在老爺子那失了寵,現在伯府的繼承人已經定了那小子?”
樓樂菱聽到了重點,慕靈犀去酒樓了。
“二哥,你在說什麼?你意思是老爺子將酒樓買下來,送給那個小崽子了?”
樓長遠瞪了小妹整整一盞茶那麼久,見她是真的不知情,終於肯坐下來好好說話了。
“樂菱,這事他不對啊!”
樓樂菱隻關心她的酒樓,那間酒樓是她傾盡了心血為二哥開起來的,竟然落到她最恨的人手裏,這怎麼可以。
兄妹兩將事情的前因後果了解了一遍,得出一個結論。
異口同聲道,“這小崽子背後有人。”
樓長遠點頭,“當日搞我那人沒有露麵,可那架子大極了,他設了這麼大的陷井害我,反手就將酒樓拱手送人了。他既然不要,幹嘛要這樣坑我,那是我的命啊!”
桂嬤嬤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二爺,你的命何止酒樓,夫人、兒子都在她家擠著呢。
樓氏現在有些後悔了,“是咱們失策了,怎麼都沒想到那小崽子這般厲害,有這樣的能人幫他。”
一早就聽說萬保賭坊幕後之人權勢極大,那個人是整個商都都得罪不起的人物,偏偏這樣的人物為慕靈犀撐腰。
樓氏有一種無力感。
“那個人是誰,為什麼要幫他?”她揉著發疼的額頭,挫敗感更盛。
“他靠上了這樣的人,我們還怎麼報複,還怎麼奪回酒樓!”
樓長遠恨極,“怎麼就不能報複,今日我看那小子身邊就一個傻大個跟著,隻要咱們想辦法將人支開,隻剩下那小子一人,我將人虜走,找個沒人的地方埋了,看他以後還怎麼禍害咱們。”
萬保賭坊他報複不了,慕靈犀這個臭小子必須除了。
不弄死一個,他樓長遠咽不下這口氣!
他的話正中樓氏下懷。
樓氏一心盼著那小子不得好死,苦於被困已無計可施,現在二哥回來了,她就又有幫手。
二人又是密謀商定了一會,樓氏現在也不恨二哥了,反而生起了同情,給他拿了銀兩找了下人的衣衫給他換了,將人送出府。
樓長遠來時神不知鬼不覺,走的時候原路返回。桂嬤嬤一路將人送到小門,走時告訴他。
“家裏的孩子和夫人都在我那暫住著,二爺得閑回去看看。”
樓長遠現在隻想著報仇,落魄成這樣他哪有臉去看,“那就叫他們先住著,曉得他們沒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