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進伯府，當年出來時她才兩歲，對於這個家，她半點印象也沒有了。
慕靈犀為難，她是想帶姐姐們住進去，可必須通稟祖父。還有她的身份，還沒有和二姐講清楚。這個時候，二姐隻需要一句話，就能將她辛苦一個月的成果徹底打翻，隨即讓她和娘跌進萬丈深淵。
看著鬧別扭死活不上車的二姐，慕靈犀頭疼。
“二姐，難道你不想娘嗎？”
提到娘，慕惠犀又恨又想。
她沒有再吭聲，別別扭扭地跟著慕靈犀上了馬車。
“算了，既然娘不在府裏，那我就等著和娘一起過來吧。”
拓跋顏見他們上了後車有些不解，“天窠，你問一下靈犀，為何不坐這車。”
他有許多話要與靈犀說，坐後車難道是要他與他二姐避嫌？
他哂笑一聲，“年紀不大，還挺迂腐。”
對於剛剛隱約聽到的小妹稱呼，也隻以為是在說沒找到的那位慕家三小姐，並沒有多想。
天窠來到車下，沉聲問，“慕公子，我家主子有請同乘一車！”
慕惠犀看向小妹，這才想起來，為什麼小妹要一身男孩子裝扮，還被人稱之為公子？
她好看的秀美攏了起來，因著家中大姐心智不全，她這個老二自小便比別人成熟，她壓下心中疑惑沒有立即問。
慕靈犀一時尷尬在原地，轉而對天窠道，“天窠，我許久沒見二姐了，有許多親密話想問，能否委屈拓跋兄等我一程？”
天窠應是，回了前車。
慕惠犀上上下下打量小妹，許久才問出心中疑惑。
“靈犀，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成了男孩子？”
她聲音壓得很低，但是那語氣怎麼都讓慕靈犀覺得不舒服，不似親姐姐該有的關心，也沒有親姐姐對她這個妹妹有的親昵。
冷冰冰的，如果仔細感覺，還有一點點威脅感，慕靈犀眉頭輕輕蹙了一下。
她看著二姐的眼睛，發現不是她多想了，二姐看她的眼神是冷的！
“二姐，你還在怪我嗎？”她去抓二姐的手，被她躲開了。
“你還沒回答。”
慕靈犀本想先問她，為什麼沒有看到三姐，可是隨著姑祖母離開，路上出了意外？可見她對自己怨恨這麼重，話到嘴邊長歎了一口氣。
“二姐、三姐離開後，母親大病一場，姑祖母留下的銀錢都給我買了藥，家中連下鍋的米都沒有。我的命本就是二姐、三姐換回來的，我不想最後我活下來，母親因為傷心、自責再出現意外，隻剩下我和大姐怕是也活不下去了，於是……”
她說到這時，故意停頓一下。
想到重生那日，二姐和三姐在院外苦苦哀求母親不要將她們送人，那時的二姐和三姐就怕是在怨恨她了吧。
她不怪二姐恨她，都是母親的女兒，為了救她就賣掉另兩個孩子，要是她心中也會過不去這個坎吧。
慕惠犀眼淚已經落了出來，她哽咽地問，“娘親真的因為我和三妹生了一場大病？”
慕靈犀點頭，“我也是被逼到了絕路，一邊想著一定要把二姐和三姐找回來，一家人團圓，一邊又想辦法救母親，可是祖父那裏你清楚，他根本不在乎孫女。”
慕惠犀咬住下唇，她已經九歲了，好多事情都有了自己的主意，饒是聽到母親因她病了，心中的梗也沒過去。
慕靈犀見二姐不說話，隻能又道，“於是我讓娘親給我剪短了頭發，給祖父寫了一封信，稱我是父親留下的遺腹子，如今長大了要回府認袓歸宗。祖父重男輕女，不然也不會讓一個外室入府將，唯有此計能改變咱們一家人的狀況，也唯有此法才能將二姐和三姐找回來。”
她再次去抓二姐枯瘦的手，“二姐，我真的好想你們。”
慕惠犀瘦削的小臉上終於有了變化，原本因為瘦就變得額外凸顯的眼睛，因為驚訝瞪得更大了。
她驚訝地喊出聲後，就是滿滿的責備。
“靈犀，也太胡來了，祖父本就對母親有諸多不滿，如果你假扮男孩子這事敗露了，你覺得祖父會饒過母親嗎？他不會拿咱們怎麼樣，定會將母親送進大牢的。”
她越想越不安，直接從馬車上站了起來。
“慕靈犀，你真的太過分了，當年母親生你之時難產，就差一點撒手丟下我們姐妹三人，為了讓母親身體好轉，我們四下求人，花盡了母親帶出的財產。後來又因為你，賣了我和三妹。你生下來，就要咱們照顧，不是我們的姐妹，你就是我們的討債鬼。我看你不是為了讓咱們過上好日子，是你自己想好吃好喝，你的所作所為都是在害娘和我們。”
慕靈犀怔住了，二姐原來對她怨言如此地深！
大武在前麵趕車，聽到車廂內有爭吵聲，他回頭問了一句，“主子，可要停車？”
“不用，繼續行駛。”
慕靈犀心是震顫的，一早上的明媚心情蕩然無存，原來她日思夜想的二姐對她恨意如此深，三姐也是這樣想的嗎？
好好說是沒用了，二姐眼裏看到的隻有她享福，看不到她這樣做背後的辛苦與無奈還有——未來她長大後要承擔的後果。
她看了一眼二姐身上破爛的衣衫，還有她漏在外帶著淤痕的手腕，改了態度，她一收先前的親熱，語氣也冰了下來。
“二姐，你要是真的還想過苦日子，不，可以說過比從前還要苦的日子，你就大聲宣揚吧！叫喊得滿世界都知道事實真相，讓祖父現在就將母親被送進大牢，我們四姐妹一並發賣為奴為婢，你說可好？”
慕惠犀也惱了，“你以為這種日子我沒有過嗎？”
“所以，我現在能讓你過上真正小姐的日子，讓人伺候你，你隻管在家養花、逗貓，每日隻需操心穿什麼顏色的衣服好看，戴什麼樣的首飾能讓自己心情好。我還能讓你與商都的貴婦小姐相識，與她們做上朋友。如此你輕而易舉就能換來的生活，隻需要你現在閉緊嘴巴，對外叫我一聲小弟即可！”
後果，壓力，隻用她一人來承擔。
慕惠犀被慕靈犀身上強勢的氣魄給震懾住了。
這還是她那個木訥膽小，走到哪都要拉扯姐姐們衣衫的小妹嗎？
她怎麼變得如此——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