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ם老人最忌諱的就是看到身邊同齡人先走,吳蓮枝怕母親受打擊忙解釋。
“沒,婆母隻是病得越發重了,相公說馬上除夕了,怕不出正月那些鋪子不開門做生意,叫家裏的管家都提前置辦回來。”
“你公公呢,婆母病這麼重他不在府上要你家的打理這些事嗎?”
“公公出門一個月了,好像是進京請禦醫去了。”
吳老太君打心裏有些羨慕朱家男人重情。
一行人邊說邊走,進了朱家後宅。
朱老太爺不在府上,家中來了女賓,幾房兒子退到了外堂,幾個媳婦在側相陪。
朱老太太躺在床上,身上壓著錦緞被子,見人來看她,從被子伸出枯槁發黑的手,眼睛更是凹陷、渾濁晦暗,看起來像行屍走肉的骷髏一樣。
她有氣無力地打著招呼,“老姐姐你來了?我這起不來,招待不周了。”
都是纏綿病榻過的人,曉得起不了床時候的痛苦,吳老太君連忙安撫她,“快躺好,快躺好。若我們來了反而給你添了病氣,那就不好了。”
她親自坐在榻邊,握著老人的手,感同身受竟紅了眼圈。
“身子如何了?”
朱老夫人輕咳了幾聲,斷續回著,“早起咳了兩口血,用了早膳又咳了三口,吃下的東西幾乎都吐了。”
田氏與樓氏對視一眼,她們進來前可看到偏房門敞著,隱約有一口黑棺,想來朱老夫人是活不久了。
看著朱家幾房孩子都守在這,怕是隨時在做最壞的打算了。
田氏四下搜尋,老太太病成這樣也沒見大夫,應當是放棄希望不打算治了。
也是,這種時候再吃藥,浪費不浪費銀錢不說,怕是藥也咽不下去了吧。
沒有其他大夫更好,隻慕靈犀一個,治出毛病了也就由他一人背鍋。
樓樂菱看著隨時都要死的人,眼底閃著算計,既然活著這麼遭罪,她就幫一把,隻要慕靈犀給她治病就成了。
到時候老太太咽氣,誰曉得是因為病死的還是慕靈犀自以為是害死的。
朱安撫使最是愛重這個發妻,人去京都請禦醫了,在這個時候要是慕靈犀狂妄給夫人治病治死的,就算他六歲又如何,朱大人請著禦醫回來,怕也是怒氣難平。
慕靈犀,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想到此,她暗中得意,上前說著漂亮話,“嬸母,你放寬心養病,不日就能好起來的。”
朱老夫人是認識樓樂菱的,曉得她是慕家外室扶起來的夫人,進府就守著寡,看她年紀輕輕又生得貌美,這輩子也是個苦命。
她唇上壓著帕子又咳了幾聲,客氣回了,“借你吉言了。”
田氏借機也上前說漂亮話,“嬸母,咱們可不是說好聽的來安慰你,前些時日我母親遇到了神醫,躺了半年的病都治好了,您不如也讓他看看?”
聽到神醫,朱家眾人全都看到吳老太君,見她雖然由人攙扶著進來,看似虛弱,可氣色和精神狀態都很好,早前可聽說老太君病得不輕。
朱家小女兒從眾人一進來就一直淚眼婆娑,她是最舍不得母親走的。
這會聽到有神醫,哪有不急的道理。
“二嫂,神醫在哪,快介紹給我們認識。”她看向吳蓮枝,“嫂子,家裏還有馬車嗎,咱們備好車去接人。”
她當真是不舍母親離開,哪怕有微薄的希望也想抓住。
吳蓮枝也忙問,“二嫂,神醫在哪,咱們這就去接。”
田氏回頭指向慕靈犀,“神醫就是他啊,咱們這不是給你們帶來了。”
眾人順著她的手指看向慕靈犀,竟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奶娃娃。
吳蓮枝臉麵有些掛不住,二嫂這不是逗人玩嗎,平時不著調做事不靠譜,怎麼這會還拿垂死之人的性命開玩笑啊!
她怕婆家人惱了趕她出去,尷尬地看向慕靈犀身後站著的福伯。
“可是門口站著那位?”
吳老太君見女兒誤會,咳嗽一聲,“蓮枝,那是靈犀帶來的管家,神醫就是靈犀啊,你大哥、大嫂才認下的義子,他現在是你外甥。”
吳老太君可是極有威望之人,她年輕時低嫁,一手撐起落魄的吳家,生得三子長子和麼子都有出息,她自己也是個有情義的,誰有難處求到了都會幫一幫。
吳老太君說眼前這個小孩子就神醫,眾人隻能用狐疑的眼神再次打量慕靈犀。
田氏又道,“你們可能不信,當日這位小公子說能治母親的病,我是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的。結果怎麼招,母親服了藥這病就好了,我也是大吃一驚。”
田氏說完,朱家人更加錯愕了,越發地盯著慕靈犀打量。
“難道是真的?”
田氏的話讓朱家小女兒看到一絲希望,她一直盼著奇跡會出現,希望有個人能救救母親。母親若走了,父親定會受到打擊,她是家中幺妹,最是受寵,也最是舍不得雙親有事。
“慕小公子,你能救救我母親嗎?”
朱家大兒媳見小姑子病急亂投醫,連一個孩子都求,上前拉住她。
“小妹,你控製一點情緒,母親見不得你哭的。”
吳老太君曉得他們不會信,其實當初她也不信,但不信就得去京都,她不想克死他鄉被逼無法才戰隊的。
結果奇跡的就將折磨她半年的病給看好了。
這個時候她再不幫靈犀說話,此行目的就白來了。
“靈犀的醫術是真的好,如果不是她出手,我現在就算不客死他鄉,也是癱瘓在床了。”
朱家眾人又是一愕!
吳老太君一而再地推舉一個孩子,難不成這個孩子是醫學天才?
朱家人相信老太君的人品,看向慕靈犀的目光又多了一道探尋,見孩子使終端坐在吳老太君身邊,鎮定自若任由打量,不曉得他是裝樣子還是真的胸有成竹。
可朱老太太卻遲疑了,因為剛剛吳田氏一直在旁邊勸說,這個女人,無利不起早,她與自己的兩房妯娌關係便不睦,需要借錢時誰也不幫她就來求出嫁的小姑子。她那小兒媳婦也是個耳根子軟的,次次不還次次外借,搞得二人房內感情不合都吵到她耳朵裏了。
這種沒誠信的人,說得話會靠譜嗎?
她咳得自己有氣無力,最是盼著病好。可這病從小病治成大病,多少名醫都已束手無策。
她想再多活兩天,哪怕撐過這個除夕,再和老頭子過完最後一個守歲,她再走。
她心中不認慕靈犀,可吳老太君的麵子要給,她將手從被子裏拿出來,“老太君如此推崇,那就請慕小公子請脈,看一看我得的到底是什麼病。”
她打定了注意,麵子要給,但這孩子開的方子她是不會用的。
朱家幾房媳婦見婆母讓孩子看病,心下也想著,婆母若要用他開的藥方,攔著一些便是,於是誰也沒有阻攔慕靈犀看診。
慕靈犀起身,坐到床櫞前,謙遜道,“靈犀才疏學淺,鬥膽獻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