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孟玨嚇得瑟縮了一下,娘親被禁令為他求情了,他神情也變得淒淒哀哀,先前的戾氣全無。
“祖父,孫兒真的知道錯了,早前也發誓不再胡鬧,可這一次夫子走真的和孫兒沒關係啊!”他一把鼻涕一把淚,跪在那裏哭得分外委屈。
看他哭,慕錚又心疼,這是他一手帶大的孫子啊,他伸手示意讓人起來。
“真的和你沒關係?”
慕孟玨往起站,身子踉踉蹌蹌地,一邊抹眼淚,一邊哽咽著點頭。
“孫兒真的不知道他來過的,管家一直與我在一起,可以為我作證。”
慕靈犀撇嘴,心中對慕孟玨鄙視。
真會裝可憐,幾句話就想將自己摘幹淨,沒門!
“可靈犀聽說,祖父給找來的新夫子是新科解元,拜在徐大學士門下,很受大學士看中,這樣的人,人品不可能差,他如果不想教我們,便不會接這份差事,也不會不告而別,讓祖父麵子上難看。大哥不知道原因,也許管家伯伯曉得,祖父不如問問福伯?”
慕靈犀話音不高,句句在理,一下子將摘得幹淨的慕孟玨又套了進去。
慕錚也想知道阮夫子為什麼不告而別,如果瞧不起他伯府,那就算了,這種人他也不屑於再次邀請。
如果令有原因,那他可要備上厚禮登門再次拜請才行。
他看了一眼福伯,“管家,今日你一直在府上,可曉得原由?”
福伯抬頭看了一眼樓氏。
慕錚立即惱了,“你看她做什麼?難不成和樓氏還有關係?”
樓樂菱嚇得忙擺手,“伯爺,兒媳極少管前院之事,兒媳真的不知情。”
樓氏這個氣啊,她被伯爺訓斥後已經將自己扮成透明人了,管家這一眼是在說她平日手太長,管得事太寬嗎?
福伯這一眼皆是故意的,如果不是樓氏阻攔他送小公子回莊子,自己的兒子便不會出事。
他已經知道東子終身都落下殘疾,現在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偏他在這裏顧及不到那邊,心中怨恨無處發泄,怎麼可能還像從前那般敬著樓氏。
“伯爺,老奴不敢妄議主子,大公子的話老夫倒是都記著,不如老奴學來給您聽聽,是哪句得罪了人?”
慕錚點頭,“你學說一下我分析分析。”
福伯麵無表情學著慕孟玨的語氣,將當日的話說了一遍。
“滾開,夫子來了就讓他等著,不過是窮酸舉子,有了功名還要接差事過活,猜也能猜到是怎樣落魄的窮鬼,這樣的人也要我候著,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身份!”
“有什麼可怕的,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二條腿的夫子滿大街皆是,至於讓我恭著敬著。”
福伯學完,便恭恭敬敬地立在了一旁不說話了。
慕靈犀暗中給福伯豎起一根大拇指,太厲害了,不參預半點自己意見,算是把慕孟玨全套進去了。
她瘋狂憋著笑,對福伯這一招讚歎無比,原來有時候學舌比自己作評價效果更要強效。
樓氏一下子便坐不住了,她忙替兒子辯解,“福伯,你怎麼可以這樣編排玨兒,大家都是看著玨兒長大的,玨兒是什麼樣的孩子有目共睹,怎麼能說出這樣無禮的話。”
福伯欠了欠身,垂首不語。
福伯不能懟她,慕靈犀能呀,她道。
“樓姨娘,福伯本就因為你在場,不敢妄言非議大哥,才將當日的話學了一遍,你怎麼還能怪他。依我看,樓姨娘要是覺得是管家伯伯在說謊,不如直接找到阮夫子,問他因何生氣不告而別,不就全部了然了。”
慕孟玨早已經嚇得半死,臉色慘白一片。
他怎麼都沒想到,一向對他不錯的管家竟然當眾給他捅刀。
“我,我不記得我說過這些話。”
慕錚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原來他的好孫子,孝順恭敬他的玨兒背著他是這般粗魯口出惡言、半點敬重他人之心都無。
“你,你瞧瞧自己,瞧瞧你自己都成了什麼樣子!簡直就是不學無術的紈絝!”
慕孟玨臉色一白。
慕靈犀嘴角勾起。
樓樂急得擰著帕子急得不敢言。
慕老爺子卻是罵完一時怒火攻心,捂住胸口好半晌都說不出話。
慕靈犀真怕祖父一下子就背過氣,氣死過去,忙上前替人揉捏胸口助他順氣,不是她孝順,而是老爺子不能出事,所以她必須護好。
她在祖父的膏肓穴上輕輕揉按,“祖父,萬事都沒有身體要緊,阮夫子再好,他不能教我們就全當沒有緣分,您且莫因為這個而傷了自己身體啊!”
她說著,忙端了茶碗伺候著讓人服用。
樓氏發現,往日自己的那一套奉迎差事全被慕靈犀給搶了,她就不明白,一個六歲的娃娃,這是成精了?
她訕訕地將茶碗放下,歉然道,“伯爺,玨兒還小,有時候難免口無遮攔,所以更要好好學習。您再原諒玨兒一次。”
她努力想著要怎麼挽救這一次錯誤,忙道,“不如這樣,我帶著玨兒親自登門道歉,再將夫子請回來,您看可好?”
慕靈犀看了她一眼,眼中閃過沉思。
阮明現在隻是舉子,如果伯府夫人親自登門道歉,又有知府從中做說和,這人肯定能被請回來。
她一邊給祖父揉捏穴位,一邊暗暗想著對策。
慕錚緩過氣後揮手,對樓氏下令道,“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必須將人給我請回來,這是知府大人介紹的夫子,是徐大學士的門生,你們要是想咱們伯府好,就算是跪,也要將人給我跪回來!”
樓樂菱別的不行,討好人最是有一套,見老爺子鬆口了,忙賠著小心道,“伯爺說得是,這一次兒媳就算讓玨兒跪在阮夫子府門前,也要將人給跪求回來。”
慕錚覺得心口疼,抬手攆人。
“將人帶回來再來見我,都下去吧!”
慕孟玨從地上起來,膝蓋都不會動了,踉蹌著由人攙扶著往外走。
樓氏見慕靈犀還不走,壓著厭惡,關切道,“靈犀啊,這天色不早了,你祖父也該好好休息,你也別在這裏打擾他了。”
慕靈犀點頭,“靈犀曉得分寸,樓姨娘顧好大哥就好。”
她半點麵子也不給,氣得樓氏肝疼。
“你這孩子真是不省心。”丟下這麼一句話,她走出門外,對身邊的紫鳶道。
“盯著點,看看她出來後都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