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接人

樓樂菱拍了拍女兒的手,讓她不要多言。

門簾挑開,樓樂菱一瞬不瞬地盯著福伯麵部表情,發現他麵容平靜,心下稍安。

“這麼大清早的福伯過來,可是伯爺那邊有事找我?”

福伯輕輕頷首,“伯爺收到知府的邀請帖,稱府上請來宮中禦醫,對治療骨科風濕一門建樹頗深,伯爺曉得夫人好似腰不太好,問問要不要同行。”

樓氏這腰是生慕孟玨時受的寒,變天就會先疼三天,這些年對她的困擾極大。

聽見宮中來了禦醫這樣的好事,伯爺還會想到她,心中高興,說明她在伯爺那邊還是有一定分量的。

“勞煩管家代我轉告伯爺,去吳府時叫人置喙一聲,我這腰當真是困擾到我的日常生活。”

“真是太好了,這幾日見娘腰疼的路都走不了,別提女兒多擔心難過了。”

慕櫻最是希望娘身體好了,娘每次犯病她都會在一旁陪著,怕娘出不了門悶到,她是真的心疼死了。

樓氏立即壓住慕櫻的手,牽強地笑了一下,“其實也沒那麼嚴重,這一次變天娘就沒有腰疼。”

“娘?”慕櫻不明白,娘為什麼要撒謊。

福伯看她們母女的表情,心下了然,不願再在這裏浪費時間。

“夫人若沒事,老奴先下去。”

樓氏見人走了,伸手拍了女兒一下,“你呀你呀,什麼時候說話能長點心。”

“娘,你打我做什麼?”

……

福伯陰沉著,一直走出芷榭院,走到長子南笙麵前,因為壓抑著憤怒,聲音帶著顫抖。

“樓氏是算準了要變天,才唆使伯爺讓小少爺回去,你弟弟可能已經出事了,你現在就帶上人去稻田莊一路查探情況,我得去伯爺那。”

南笙聽說小弟出事了,哪還等得,立即去尋人。

怡鶴堂內,慕孟玨正在向老爺子求情。

“祖父,孫兒真的知道錯了,這一次再去讀書,絕對不胡鬧了,你看這帳本,是孫兒連夜謄寫出來的,是真心要悔改。”

老爺子已經重頭翻看到尾,賬冊上的字跡雖然醜了一些,不難看出謄寫之人態度還算認真的,也沒有錯誤之處。

合上賬本,老爺子看了一眼長孫。

“這一次怎麼曉得悔悟了?”

慕孟玨跪了下去,“孫兒從前沒有意識自己不足,總以為自己還小,上有爺爺掌家,我就算學不會也不用急。是小弟歸府我才曉得,我大小弟三歲,卻沒他識得書籍多,孫兒這些年頑劣讓祖父失望,現在意識到錯誤,再不會犯了。”

慕錚聽到長孫誠信悔悟,老懷欣慰。

“你能如此想,也不枉費祖父這些年對你的栽培,日後好好提拔你弟弟,他性格聰慧,輔佐你做大慕家,祖父的願望可都放在你身上了。”

慕孟玨從地上站起來,環視四周,“小弟怎麼不在,不是說今日有新夫子入府,要我們二人出來見禮嗎?”

他不提,孟錚都忘記了,吳大人介紹了一位很不錯的夫子來府上教席,定的可不就是今日。

“哼,不是自己身邊養大的,終究不親,回去了就忘記怎麼應的我,待他回來,看我怎麼罰他。”

慕孟玨得意,他就想看那小子被罰,最好是跪祠堂,這樣他被軟禁的懲罰便不算什麼。

福伯進來時,恰好聽到大公子在挑撥,他輕咳一聲。

“伯爺,老奴想親自去一趟稻田莊去接小公子。”

“接他?給他臉了,才被誇了一次就不曉得天高地厚,竟然敢對我陰奉陽違了。”

福伯就曉得伯爺會如此認為。

“小公子才六歲,並不曉得那些心思,如果是舍不得娘親也是情理當中。”

“休要替他求情,別人怎麼教育孩子我不管,我慕府的兒孫,就要懂得信守承諾,他年歲小不懂事,全氏也是小兒嗎?”

在他看來,孫子沒回來,都是全氏沒放人。

福伯忙道,“就算如此,犬子東子定也會回來告知我一聲,免得府中擔心。老奴擔憂昨日風雪大,途中那段山路別是出了意外。”

一句意外讓老爺子心口一陣抽痛。

他的兒子不就是意外離世,走時,明明健健康康,回來時隻剩下一俱冰冷的屍體。

“備車!”

慕孟玨發覺事情不對,快走一步攔住祖父,“祖父要親自去?”

“阿福,你照看好府裏,玨兒,你留下替祖父好好招待夫子。”他心下莫名開始不安,那孩子雖然與他感情不深,可那一張酷似兒子的臉,就像舟兒又回來一般,這要真的出事了,叫他怎麼不擔心。

慕孟玨見祖父竟真的親自去接小崽子,氣得往芷榭院跑,被福伯攔住。

“大公子,您得到知春堂候著,夫子入府必須要有主家在才合乎禮儀。”

慕孟玨感覺自己的寵愛被奪了,心火大起甩開管家,叱道,“滾開,夫子來了就讓他等著,不過是窮酸舉子,有了功名還要接差事過活,猜也能猜到是怎樣落魄的窮鬼,這樣的人也要我候著,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身份!”

他這話說著可沒半點遮攔,偏巧門房上人迎著一位三十來歲文人打扮的書生入府。這人是正是吳知府推薦的新夫子,是今年新晉舉子,名叫阮明,拜在當朝大儒徐泰和名下。

有了這層關係,阮明隻需在一年後榜上有名,成為進士,前途便不可限量。

阮明為人心氣高傲,素來不參預追捧權貴之事,這一次也是應了吳知府的麵子,稱伯府有一個聰穎少年,需要他這樣的才子做授課恩師,將來對他也多有益處。

阮明是不屑攀附上伯府這層關係的,他對那個吳大人嘴上誇讚的孩子更感興趣,結果才入府便聽到慕孟玨大言不慚地對他侮辱的話,驚愕在當地。

“公子如此不訓,就不怕伯爺曉得後再次懲罰您?”

“有什麼可怕的,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二條腿的夫子滿大街皆是,至於讓我恭著敬著。”

驚愕在二進門的阮明原本還在想,吳大人介紹的孩子不當如此,想再給一次機會,沒想到越聽越不可入耳,當即全身如篩糠一般,氣得抖成一團。

“此子……此子不可教也!”

福伯眼角餘光瞥到阮明憤然離去的身影,垂了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