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錦風因為一句“忘恩負義”鬱悶了三日。
雖說這三日看起來並無任何不妥,林錦墨去瞧他時,這位風頭正勝的小三元該看書看書、該吃飯吃飯,就連麵上的笑容好像都沒有多大的變化,可林錦墨就是覺得,他很不開心。
林錦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好去打擾,正好府裏的木匠泥工已經準備收工,各處院落都打點完畢,要予各人結算工資,更要從中選出幾個當做長期合作對象。
林錦墨順便開啟了人物圖鑒。
不出意外的,發現了一個東宮的臥底,一個朝臣的親眷,外加一個借著入府工作名義而來勾引她家大哥的朝中大臣的私生女。
林錦墨不動聲色,將前兩人安排在外院掃灑,最後一人想了想,傳信給了自己在宴會上認識的蘇嫣然。
蘇嫣然看起來柔柔靜靜的,但遇到情敵,反應還是很快,當天就回了一封信過來。
“放心,此事交給我,必定穩妥,不傷性命。”
林錦墨滿意的笑了,這種事情當然要外人動手最合適。畢竟是朝臣的私生女,能夠盡量不與人結梁子還是不結的好。
是日,林錦墨將此人打發出去采買絹布。
上午出去,傍晚時分人也沒有回來,丫頭問到林錦風那兒,林錦風自然就要來問林錦墨,林錦墨笑了笑,不以為意道:“說不定是迷路了,我們派人找找,找得到是好事,找不到就算了。”
林錦風鬱悶了幾天,但腦子卻更清明了些。
他那天跟洛虢說的話的確容易讓人心生敵意,洛虢是將軍,征戰沙場的人最厭煩的就是朝廷上的勾心鬥角,哪怕他們自己也有心機。
他想通了,正想去找人問問給林錦墨的旌表一事,林錦墨卻先給他弄丟了一個人,並且不以為意。
林錦風放下書卷,挑了挑眉,“那女人有問題?”
不愧是一家人,林錦墨道:“他是吏部左侍郎的私生女。”
吏部左侍郎?
林錦風恍然,“薛青山他爹?”
“薛青山,”林錦墨覺得這名字有些熟悉,想了一下才想起來是誰,跟蘇嫣然一樣,也是在那宴會上見過的人物,“別人都是記住爹才記住兒子,你怎麼偏偏記住他兒子才記住他爹?”
林錦風似笑非笑,“我沒見過他爹,隻見過他。先說說,你為什麼把人趕走?”
“還能是為什麼?”
林錦墨坐在地上盤膝冷笑,“那個女人入府來就是為了勾引你的,不安好心。我看那兵部左侍郎身為朝廷命官,卻做出這種下流勾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若不將人盡快趕走,倘或將來傳出點什麼,那你不是清白不保?”
林錦風“嗯”了聲,還是很奇怪,“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我……”林錦墨不無心虛,“還不是那天出去逛的時候碰巧見到了唄。”
反正外麵什麼都有,偶爾碰見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林錦風也沒辦法去查證。
“是麼,”林錦風平靜地看著書卷上的紙,沉默片刻,忽然問道,“吏部左侍郎,薛青山的父親……為什麼要派女兒到我們府裏來?”
林錦墨脫口而出道:“你那天在宴會上大出風頭,看上你的人多了去了,嫣然姑娘就是其中一個。這次的事我不好動手,還是托了嫣然姑娘幫忙呢。”
蘇嫣然?
林錦風挑眉,似笑非笑道:“怎麼,你很喜歡她?”
很喜歡不至於,蘇嫣然就是傳統教條下的賢良淑德那種女子,當然也不乏心機手腕,否則這次不會這麼快下手。
說是喜歡,林錦墨細細想了想,倒不如說是……覺得她很適合。
“她生得好看,又聰明,而且知進退,舉手投足也不扭捏,今次行事又可見幹練,身份背景也都幹幹淨淨,”林錦墨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家哥哥,“我是覺得你可以試著接觸一下,你覺得呢?”
廣撒網,總能撈著好魚不是?
林錦風笑著搖頭,沒接他的話,卻道:“薛家在京城多年,跟吏部尚書方海又有師徒情誼,但我在宴會上看時,薛青山對方海,似乎並沒有多尊重。”
看來林錦風現在還沒有打算找媳婦的意思,林錦墨有些無趣,隨口問道:“這跟薛家私生女入咱們府裏有什麼關係?”
她說話漫不經心,腦子裏想的全是林翟天什麼時候到。
隻有林翟天到了,她才能放心出去找地盤做生意,不過現在期待林翟天的人,恐怕方海才是頭一個,這樣想想,她又不急了。
“關係恐怕不淺。”林錦風道:“薛家父子住在一處,倘或薛父對方海尊敬,潛移默化之下,薛青山怎麼會對方海冷嘲熱諷?”
除非,薛家父親根本就不在乎他那個老師方海。
朝堂之上,師徒同僚看著關係親密,但私底下未必就如此。
林錦墨“哦”了一聲,頓了頓,又挑眉,“嗯?”
林錦風目露深思,緩緩道:“薛家在京城多年,能看上的高官貴女不少,但爹雖然是準開封府尹,若是撐不過這兩年,未必就能前途坦蕩,你不覺得他很心急嗎?”
林錦墨收攏心神,嘴裏的點心都有些無味了,“心急……”她喃喃道,“他能心急什麼?派人入府、與你攀關係,必然有所求,我們有什麼可以給他求的?”
突然,林錦墨腦子裏閃過了一個人,“爹?!”
“是啊,爹,”林錦風微眯了眼,“現如今,你我二人在開封並無恩怨,也無利益牽扯,若說有什麼需要注意並且是當下讓人在乎的,那就隻有方浩一案。”
他沉聲道:“方浩一案如今開封府算是擱置了,就等著爹過來查案,爹查得好,新官上任令人敬佩,查不出來,就是無能。”
林錦墨眉頭一皺,“你這樣說,要辨別善惡似乎有些太主觀了吧?”
“自然,猜測而已。我想派出的身份不同,目的也有不同。”林錦風看向她,“如果派的是普通人,最多是查探林翟天的消息,抑或查我們與方浩之間的聯係。”
林錦墨若有所思,神情逐漸露出驚色,“但他派的卻是自家的私生女……”
私生女,血緣之女,卻被薛家用來勾引林錦風。要不是她有人物圖鑒,這線索基本就石沉大海了。
薛家恐怕不止想要打探方浩一案,甚至還想讓女兒打入林家,跟林錦風扯上關係,那就基本等於插手方浩一案!
如果他是善意的話,大可不必用這麼迂回曲折的法子,如果不是,那就有趣了。
這樣的話,那個私生女一定會得到某種“任務”,這個“任務”,或許就能夠遷出方浩一案後的嫌疑人!
如此一來,舞女跟衙役的仇也能報,而爹爹也能更方便地破開此案。
畢竟等爹爹入京,那兩具屍體都已經腐爛惡化了,一切都隻能看屍檢報告,想要查案難上加難。
可嫌疑人會是薛家嗎?
會不會有些想當然?
“薛家在吏部左侍郎一位上坐得夠久了,”林錦風慢慢站了起來,“方浩犯案,方海一定會請罪讓賢,那麼接下來繼任吏部尚書一位的……”
就是薛青山的父親!
林錦墨目光微變,蹭地跳了起來,“壞了,那個私生子沒準是重要的證人,對爹還有用,我這就去青橋找蘇嫣然!”
林錦墨做事向來雷厲風行,林錦風的話還沒有說完,她人就已經跟跳脫的兔子一樣蹦了出去。
“一驚一乍。”
林錦風嘴角一抽,拿下披風飛快跟了出去,到門口時卻突然想起什麼,回頭飛快地寫了兩封信交給門口的家丁。
“將這兩封信,一封送到方海方大人府上。這一封派人去請周禦史到青橋一敘,越快越好!”
說完他就匆匆往青橋趕去,前腳剛一走,後腳,洛虢就上門了。洛虢身後還跟著兩位公公,來者勢眾。
“你家公子和小姐呢?”洛虢靠在門上,“快把人叫出來,就說本將軍帶著聖旨旌表到了,叫他們出來領旨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