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司文浣兒

“少爺,堅持住,”吳鷹道。

莫長老瞥了他一眼,不耐煩的趕他出去,“別礙事,一個大老爺們別整的跟娘們一樣。”

吳鷹愕然,然後有些微惱羞成怒,但他可不敢招惹莫長老,隻能委屈的退了出去。

莫長老看向赫連言,伸手遞了一塊布巾給他,赫連言詫異的看著,莫長老淡淡開口道,“要是疼,就咬著它。”

赫連言唇動了動,道,“不需要。”

莫長老斜覷了他一眼,倒沒堅持,把布放下了,要知道引出金絲蠱的過程是極其痛苦的。不過這男人倒讓莫長老有心看看,他到底有多堅韌。莫長老也不多說別的,便開始了,他先是把匕首在蠟燭上燒著,若是平常人見了,心裏總會有些恐懼抵觸。然,赫連言卻無動於衷。

莫長老走過來,利索且快的劃開他的掌心,然後撒上藥粉,拿出琉璃珠。琉璃珠泛著琉璃的光芒,莫長老把琉璃珠直接放在了赫連言滿是鮮血的掌心。

世人隻知琉璃珠是苗族族寶,卻不知它為何是苗族族寶,琉璃珠若不善用,便是一顆普通的琉璃珠。若是用到地方上,那就足可以媲美珍貴藥物,因而有救命之用。

莫長老借來琉璃珠的原因也是怕金絲蠱還沒引出來,赫連言就失血過多而亡了,莫長老取出一直以來喂養金絲蠱的毒藥,包起來放在赫連言手心處,為的就是金絲蠱能從他手心爬出來。

但似乎金絲蠱更加喜歡赫連言體內的血液,遲遲不出,莫長老皺了皺眉,莫非是藥性太小,金絲蠱不願出來?可若是加大藥性,赫連言豈不是又中毒了?

不過,若是自己的毒藥,那麼再拿解藥解毒也未嚐不可。畢竟若金絲蠱一直不出來,縱然是有琉璃珠,赫連言怕也是撐不了多久。

莫長老略一沉思,便拿出他研製的劇毒,抹在赫連言手心處,赫連言臉色有些扭曲,顯然也是極痛苦的。他唇瓣似是都咬破了,但就是忍住沒有溢出痛呼,莫長老有些敬佩。赫連言這些年收到的苦楚不少,不論是燒傷還是救治,以及這次解毒的過程,若非以前撐過了那般疼痛,想來今日也是受不了身上的劇烈疼痛吧。

尤其是抹上新的毒藥之後,赫連言覺得身體似是都開始抽搐,莫長老仔細查看著,一會兒便見赫連言手心處開始有異動。他一喜,忙準備好鉗子,為的就是金絲蠱一冒頭,便把它夾出來。

也許是因為莫長老的毒藥更吸引金絲蠱,它終於甘心從赫連言體內出來了,隻見一隻黑黝黝的蟲子從他的掌心鑽出一點,莫長老眼疾手快的一下子夾出金絲蠱。黑黝黝,似乎還透著紅的惡心蠱蟲被莫長老一下放進瓶中,蓋緊。

然後,他用濕布沾了清水,洗淨赫連言掌心傷口,撒上解藥,綁好。這才鬆了一口氣,他年紀大了,還真是不能出力。

赫連言身子漸漸平靜下來,麵目也不再痛苦,除了有些虛弱蒼白。

莫長老一走出去,便迎上來吳鷹和苗青然,苗青然問道,“莫長老,赫連這孩子怎麼樣了?”

莫長老點點頭,道,“無礙了,休養幾日便好。”

苗青然一下子放下心,吳鷹也是深深呼出一口氣,然後進去看自家少爺的情況去了。

苗青然並肩和莫長老離開,她似是還略有擔憂的問道,“莫長老,這孩子日後不會再有什麼問題了吧。”

莫長老摸摸胡子,“不但沒有什麼問題,反而也算因禍得福了。”

“此話怎講?”她詫異極了。

“這孩子前前後後中了好幾種劇毒,日後一般小毒是奈何不了他了。”

苗青然點點頭,彎唇笑了,“希望他不要再有什麼磨難了。”

莫長老把琉璃珠還給苗青然,苗青然手下,去了聖穀,親自放回原位。

雖然毒解了,不過赫連言身子乏力的厲害,暫且還是不能下床,要好好休養著。苗青然極其大方,苗族的聖藥補品如流水般的往幽雲閣裏送,長老們也沒什麼意見,最多有些心疼罷了。吳鷹來之不拒,全部熬好送進了赫連言的肚子裏。

所以,十日後,雖然麵色不算太好,但赫連言已然可以行走了。這日,苗青然來看望他,他自然就提出了離開的意思。

“不多住些日子嗎?待你身子好些再走也不遲,”苗青然欲挽留。

赫連言淺笑著搖搖頭,“已經叨擾那麼久了,晚輩的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慢些上路就行。”

苗青然遲疑了下,還是試探的問道,“那你要回赫連家嗎?”

吳鷹一聽,忙豎起耳朵,這次大少爺必須回赫連家。

赫連言一怔,他是極想去尋漪兒的,不過漪兒大概不會再待見他了吧?他之前也是以為自己生而無望了,才會寫那封信,如今,該如何麵對她呢?不過,赫連言沒有想過就此放手,若是死了,不拖累漪兒自是他希望的。但現在,他沒有死,那便絕不能放手,就算死皮賴臉,也是要求她原諒的。

隻不過,眼下,也不知漪兒的去處……他眸色一暗。

苗青然見了,喟歎了一聲,慢慢開口,“漪兒現在,正在前往南雲國的路上。”這消息,也是她剛得知的。

果然,赫連言眼睛一亮,道,“那就先去南雲國吧。”

吳鷹正想反駁,可看見少爺希翼的神色,他又說不出口回廖州的話,總不能真的強行帶大少爺回去吧,說來大少爺現在是對抗不了他。可以下犯上的事,吳鷹自認還不敢。

苗青然沉默了一下,打心底她是為這個孩子心疼的,但願他能尋到漪兒吧。不過,漪兒的性子,怕也不會輕易原諒他的作為。“此去路途遙遠,你暫時不能動用武功,吳鷹跟著你,我倒也放心,隻不過……”

赫連言極其疑惑的看著苗青然,不知因何她欲言又止,隨即想到,“伯母可是擔心漪兒?”

她點點頭,“漪兒雖然淡漠,但性子固執,誰的話也不聽,你此去,她未必會給你好臉色看。”

赫連言點頭,笑了笑,“晚輩心裏清楚,但是,晚輩卻不能知難而退。”

苗青然神色有些動容,道,“你既然做了決定,伯母也就不加多說了,若可以,伯母也希望你能跟漪兒在一起。”

聞言,赫連言亮了眼睛,這可是苗青然第一次清楚明白的表態,他的喜悅明顯的掛在臉上。

待一切準備好了,赫連言跟莫長老等族內長老告了別,便攜吳鷹離開了苗族。因他身子虛弱,不能騎馬,隻能坐馬車了,對此赫連言有些憋屈,有些心急。但奈何,吳鷹是決不允許大少爺冒險的。

赫連言的手心還包著紗布,那長長的傷口可是觸目驚心,他輕歎了一口,有些無力。

半途中,赫連言的信鴿傳來一紙書信,他看了,臉上大驚,隨即失魂落魄。

吳鷹不禁好奇,減其信看了看,原來是東郢國的書信,傳來說有一位姑娘還了東家的玉佩。吳鷹知道,這玉佩可是少爺贈與漣小姐的,說是定情信物也不為過,可漣小姐卻退還給醉月樓,這說明什麼?說明,漣小姐有心跟大少爺一刀兩斷了。

赫連言握緊了手心,隨即想通,這也許是漪兒氣他才做出的舉動,待他與她好好解釋便行了。

這信鴿是赫連言喂養的,所以極為可靠,醉月樓掌櫃知這信能到赫連言手裏,便一同也把玉佩放在了信鴿脖子上係著。赫連言取了下來,信鴿便飛走了,他看見玉佩,眉眼間都是深深的情意和溫柔。當下便催著吳鷹趕路,他很想見到漪兒。隻不過一個月,便思念至深,極想擁她在懷。

再說漣漪,一心趕路,沒發現後麵跟著的赫連玉。赫連玉不勝武力,騎馬的速度自是不能與漣漪相比,很快就被她落下了。還好,他倒也能跟著,知道她是去南雲國,那就沒問題了。他算出來大哥為她正飽受折磨苦難,可不能讓漣漪毫不知情,不然,這樣下去,他們隻會越漸越遠。

趕了數十日的路程,漣漪終於能看見南雲國了,她進了邊境,便尋了處客棧,欲休息。

卻不巧,碰見了一個印象中不甚深刻的人,但漣漪還記得她,漣漪的記性是極佳的。此人是她混在南雲國後宮中,曾在太後壽宴見過的將軍府小姐,好像叫什麼浣兒。隻不過,她一個將軍小姐,怎麼會出現在邊境呢?

而下一刻,她便知道原因了。隻見浣兒眼睛亮了起來,極是喜悅的朝一男子奔去,男子眉淡漠如山,一身白袍,端的是絕世風華。

漣漪不禁一怔,南雲瀟怎麼也會出現在這呢?

而同時,南雲瀟顯然也看見了她,眼中有些複雜,浣兒見太子殿下的目光並不在她身上,不由得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不過是一個風塵仆仆的平庸丫頭嗎?她臉色有些不善。

南雲瀟朝漣漪邁步,端出笑意,道,“好久不見,漣小姐。”

漣漪已不是當初易容的宮女樣子,司文浣不識得她也不奇怪,但她奇怪的是為什麼太子殿下對這個女子笑,她嫉妒的咬著唇瓣。走過去,站在太子殿下身邊,似是占有的意味。

對於她的小心思,漣漪看出了,但懶得在意,她淡淡回道,“每次到南雲國都能遇見您,真是巧合。”

這話說的冷淡,南雲瀟卻驚了一下,漣漪越來越敏銳了,他道,“漣小姐也入住這家客棧?”

聞言,司文浣立刻死盯著漣漪,唯恐她說個是字。誰知道,這女子對太子殿下安了什麼心?她可得防著,更何況,太子殿下好像對這個女子很不一樣。

漣漪本是打算住這裏,但現在她改變主意了,為的是不多生事端。於是,她道,“不是,我隻是打算用完餐就繼續趕路。”

南雲瀟皺了皺眉,“都快天黑了,趕路的話你一個女子太危險了,還是明日在上路吧。”

司文浣耐不住了,“有什麼危險的,本小姐也是一個人日夜趕路到這裏的。”

南雲瀟淡淡瞥了司文浣一眼,對著漣漪道,“你不會武功,還是別冒險了。”

司文浣更加敵視眼前女子了,她眼裏燃燒著怒意,漣漪淡淡笑了一下,道,“無妨,不勞您費心了。”這飯,看來也是吃不下去了。

說罷,也不顧南雲瀟和司文浣的反應,漣漪便走了出去,雖說是人煙稀少的邊境,但找第二家客棧,還是不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