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五章:發難

彼時柳丞意這般說了,宋玉知也就信了。但兩人都不知這是令他們追悔莫及一事的開始,永生都不敢忘卻,是這一世紅塵裏的驚夢。

事情催發來得比宋玉知想象中更快,這傳言傳得滿城風雨,甚至還有折子戲演著宋顏是如何變成宋玉知的,這樣博眼球的方式引得茶樓人絡繹不絕,令人街頭巷尾人口中閑談之事也變成了這件事。

她掂量了下宋顏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略想了想便覺得宋玉知就是宋顏這件事對百姓來說估摸著又是一場屠龍之征。

不得不說宋玉知對自己的形象還是估摸得十分清楚的,如此發酵了五六日,也不知是誰先帶的頭,在某天夜裏,京師百姓包圍了公主府,像多年前一般對著公主府丟火把,想再燒她府邸一回,或者是最好將她也一並燒死在公主府內,畢竟,傳言中她可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呢!

為禍人間的惡鬼,不該殺嗎?

該殺。

宋玉知心底一歎,腰上一重,卻是柳丞意手攬上了,她頭輕輕靠在柳丞意肩頭道:“這漫天火光,真像一場悲歌。”

公主府再次被燒了,可這次沒有狼狽逃出的白衣公主。她瘦得隻剩下一把骨頭,滿眼悲傷,跪伏在地上,心痛仿佛要暈厥,全天下都在逼她去死。

他們在攬月樓上,這裏距離公主府並不遠,那似焚天的火浪熱氣被夜風帶過來,令宋玉知都感覺到了那熱氣。

“將軍!”

有人急匆匆而來,憤憤道:“您讓我去,不能眼睜睜看著卻什麼都不做!”

“白狼,”宋玉知並不回頭,眸光隻看著那火焰滔天之地,“有人就等著我們有所作為,不做,就等於做了很多了。”

“反正,”她聲音裏帶著一絲悲涼,“也不是頭一次被燒了。”

“棲身之所罷了,何必糾結於這一間?”

她抬頭望天上的一輪彎月,原本這也月明星稀,夜風柔和,該是一個好眠夜的,可惜,就這麼被糟蹋了。

宋玉知讓白狼回家蒙頭大睡,白狼卻怎麼都不願意回去,最後還是她佯裝發怒,令他回去他才回的。

堂堂七尺男兒轉身的時候看了一眼被火燒的公主府,宋玉知分明看到他偷偷擦拭了眼角。

“白狼願為殿下豁出性命!”

“殿下!”

他轉身重重跪下,“這天下,本就該是您的,隻有您才擔得起虞國的帝位,他們,他們都不陪!”

這是他第一次稱她為殿下,從前他隻稱她為將軍。因為在他心裏他信服的隻是戰場上那個作為將軍的宋顏,今日一聲殿下代表他信服她這個人,無論她是不是他的將軍,認定了她宋顏。

宋玉知微微一愣,隨即笑起來,“白狼,我知道了,你去吧,啊,去吧。”

白狼起身抬頭看宋玉知的時候看得她身側的柳丞意嘴角難得的帶了一絲讚許的笑意,白狼有些吃驚,然而隻那一瞬柳丞意的笑意便消失了。

經火燒公主府一事後,這件事算是被推上高潮。

原本柳丞意為她洗刷燎陽關冤屈此時也變成了惡性反彈,天下人都認為這隻是宋顏的詭計。第二日街頭巷尾便流傳著一首童謠,大體意思便是已死老鬼卷土重來,望向借助少女的身份蒙蔽世人竊取國寶。

宋玉知就著早膳聽完了童謠,聽罷,她和柳丞意整理衣冠同乘馬車上朝。

下馬車的時候柳丞意拉著她的手道:“我在,阿顏。”

所以你不必擔憂,不必害怕。

宋玉知微微一笑握了握他的手示意他不必擔心,而後下車,斂眉攏袖若曾經的宋顏一般,昂首挺胸走近那囚困她少女年華的金殿。

世人都說她貪戀權位,可誰憐她豆蔻年華空耗?

究竟是她貪戀權位還是權位拖累了她,這天下大概隻有柳丞意一個明白人。

她抬腳跨進門檻,已在的百官都回頭看著她,宋玉知嘴角翹起,正要說點什麼的時候一隻手拉住她與她一同跨入這道門檻。

很多年後這日所在的人都記得這一刻,兩人攜手而進,仿佛這世上沒有能難住他們的事。這一對璧人,與山河同輝。

如宋玉知和柳丞意所料,今日早朝對宋玉知發難的幾乎有大半個朝廷的人,其中剩下的小半兒人裏要麼是對他們忠心不二相信他們的,要麼就是想明哲保身的。

睿帝今日的早朝上得甚是艱難,屁股仿佛安在了鋼針上,恨不得馬上站起逃回後宮皇後身邊。

關於宋玉知的事他也有所耳聞,在他看來有些扯淡,卻轉頭對皇後道:“其實朕聽了之後倒希望這是真的,朕心裏大約是高興地,朕希望她就是宋顏,朕盼著她就是宋顏,這宋氏江山,是她執劍一寸寸守住的,沒了她,虞國江山好似沒了魂一般。皇後,你可能懂?”

皇後手覆上他的,微笑著靠在他的肩頭沒有說話。

多年夫妻,哪還需要更多言語?

因此睿帝看宋玉知的眼神裏藏著期盼,宋玉知似沒接收到一般正在和柳丞意舌戰群臣。

越說她越熱血沸騰,原來聽從柳丞意所說的,收了長劍,以舌和腦子代劍是這種感覺,保持清醒的頭腦,一樣的令人熱血沸騰。

“如公主和柳大人所言,這是有小人在設計陷害。那本官倒是有辦法為公主洗刷冤屈!”

“不知是什麼辦法?”

宋玉知冷笑,“難不成是請個靈媒去陰司問問閻王爺,本公主是不是宋顏?哈!”她掩嘴輕笑,“這可真是個好辦法呢!為防有人說謊蒙蔽世人,我看還是孫大人親自去的好。”

孫大人不理會宋玉知,而是對睿帝道:“臣前日正巧結識一位道長,號,長生。乃是一高人,他有通曉鬼神之能,自有辦法驗證眼前人是不是那禍國宋顏!”

“僅憑大人一人之言,如何能令人相信那人是真的高人而不是招搖撞騙或者是與人合謀陷害的小人?”

柳丞意淡淡道。

“如果連一個你們覺得是江湖騙子人的驗證之法都不敢試,哼!”

孫大人一甩袖子,“那依本官看來,你們倒是真的做賊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