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灼像是一陣風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讓人滿頭霧水。
商觀致新城以北的軍營,幾天都露不了一次麵。
董池魚便找到曹君,他正在屋裏頭畫山水畫。
她氣喘籲籲地說:“你先停一下,我有要緊的事兒跟你說。”
曹君披頭散發,赤著腳站在地上,顯然是靈感來到翻身下地就開始作畫,“天皇老子死了都不及我這一幅畫重要,這可是驚世之作,你少來煩我。”
董池魚隻好拎鞋到他腳邊,坐在一邊等著,信手拿起一副他的美人圖把玩。
曹君有個毛病,永遠筆下是真愛,畫過的畫就會隨意丟棄,所以他的墨寶不算難求,南國北國都流通,董家這小小的院落就掛了十幾幅,側麵說明曹君高產。
董池魚因為他美人圖畫的好,還提出要畫春宮圖來賣,她提供劇情,他來畫,兩人三七分成,一定會在春意樓裏暢通。曹君自然是大罵有辱斯文,此事不了了之。
美人放著也是浪費,董池魚幹脆拿了一把剪子,把美人都剪了下來,當貼畫玩,連著剪了三四個,曹君還在專注那幅畫,她實在不耐煩了,說:“我見著王灼了。”
曹君以為她在開玩笑,頭也不抬的繼續自己的大作,“王灼長什麼樣呀?”
董池魚描述:“美姿儀,麵至白,拿著白玉柄的扇子,白玉的顏色和他的手一點也沒有分別,我有親筆簽名一封。”
曹君筆一頓,墨筆滑了出去影響了整張山水圖。他也懶得管那份大作,從桌子後麵繞了出來,仔細看那字跡,雖然素未謀麵,但王灼的書法也是仕子們爭相傳頌的,大家紛紛謄寫,可惜都不得其風骨。
他認出字跡,驚訝地問:“你怎麼會見他?”
董池魚:“是他來見我,在我這買藥。”
曹君問:“什麼藥?”
董池魚從懷裏拿出一瓶藥,這是故淵吃到一半的藥,她留下做個紀念,歎息道:“管抑鬱症的藥,防止人尋死。”
曹君覺得眼熟:“這是故淵吃的藥。”
董池魚點頭。
曹君眯著眼睛看她:“故淵到底是什麼人?還有那個刀客,他們兩個是一夥的吧,我就說我那幾日安分守己,何時跟人搶個姑娘,原來得罪的是故淵,搶的是你。”
董池魚背叛的背後一涼:“這其中有誤會,你聽我瞎編、呸,你聽我解釋。”
曹君冷笑道:“我不聽,我就問你故淵是什麼人?”
董池魚:“王家人,具體我也說不好,不了解,就知道和王灼是堂兄弟,這次王灼來是為了帶他走。”
曹君和故淵多少有些摩擦,早先他還不服氣,驕傲自己身後的曹姓,萬萬沒想到名不見經傳的故淵背後也站著個王家,縱然千般不想承認,到底是遜色一籌。
他陰陽怪氣道:“那你還跟我說什麼你得罪了王灼,有故淵那層關係在,王灼能把你怎麼樣?”
董池魚:“能對我說一些奇怪的話,我覺得他對我有想法,接下來會不會引起一場強取豪奪的戲碼,我生的這樣漂亮嫵媚,可真是一場罪過。”
她把王灼奇奇怪怪的樣子描述了一遍。
曹君用指尖戳她額頭,把她的美夢初醒:“把心放回肚子裏吧,王灼是出名的風流多情,他身邊的女人如過江之鯽,他上一秒在跟你談婚論嫁,下一秒就能有緣再見,他的有緣再見,就是你們這輩子都沒機會再見了。”
董池魚聳了聳肩膀,“那也挺好,他太妖異了,就算是笑,我也覺得他的笑裏藏刀,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曹君看她:“你到底是不是女人?那可是王灼,女人為之如狂,男人畏之如狂。”
董池魚嘿嘿一笑:“王灼算什麼,不及曹郎君半分,曹郎君集天地日月之華,天下十之美,春天占三分,曹郎君獨占八分。”
曹君被她恭維的揚起尾巴,但抬手照著她後腦打了一巴掌,“八加三等於十一,你數怎麼學的?十隻手指數不明白嗎?”
董池魚生氣:“這是誇張的手法,我說一個人怒火中燒,難道他的身體裏麵長了把火嗎?”
曹君:“強詞奪理。”
董池魚擼胳膊挽袖子,“故淵走了,我正好一肚子火沒地兒發呢,你想打架嗎?”
曹君不屑一顧:“你小胳膊小腿的,打得過誰呀?”
兩人開始推搡,扔東西,砰砰砰,花瓶掉落。
羅氏聞訊趕來,見屋裏一片狼藉:“怎麼回事啊?”
董池魚告狀:“他罵我,我要為我自己出口惡氣!”
曹君:“董池魚欺負人,她剪我畫。”
羅氏目光如炬,掃射二人,一把揪住董池魚,“你個混賬,文人的書畫就是命,能瞎弄嗎?去給我打土豆去,至少得打十個!”
董池魚最討厭幹家務活了,嚷嚷道:“娘,他真的罵我了,你為什麼隻罰我,這不公平。”
羅氏把她揪到了廚房,讓她蹲在地上打土豆,自個出去買塊肉。
曹君邁著步子優雅出現在廚房,宛若閑庭散步,居高臨下:“司法不是為公平正義存在的,而是為降低事件影響力不計代價維護社會穩定的。”
董池魚捏著土豆,像是捏著手榴彈一樣,恨恨地說:“什麼狗社會穩定,我要推翻它!”
曹君:“你要謀反?”
董池魚振臂一呼:“天高皇帝遠,民少相公多。一日三遍打,不反待如何?”
曹君點頭,抄起了鍋鏟。
董池魚用土豆發射,砰砰砰,兩個人在廚房打了起來。
最後的結果自然是董池魚累得氣喘籲籲,曹君輕鬆取勝,大肆嘲諷。
董池魚悵然若失:“有心殺賊,無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青魚小跑著進來打報告:“娘要回來了!”
曹君抬腿就跑,隻聽見身後傳來羅氏大聲咒罵聲,以及董池魚的推卸責任:“都怪曹君——”
他樂不可支,活該。
青魚提醒:“君哥,不要總和我二姐混在一起,以前故淵哥哥也挺正常的,後來總跟我二姐一起玩就不正常了。”
曹君問:“那你覺得,是我比較好,還是故淵比較好?”
青魚道:“當然是君哥,教我讀書,給我買娃娃,還不離家。”
曹君微微一笑:“連小孩子都知道我更好,董池魚這個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