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耳投誠,紅司促不及防,急令西郡三萬兵力退守白沙關,當即立斷放棄易城,迅速占領錦州周邊各鎮,進一步掐斷寒城魚市供應。
寒城無魚,必將大亂。
討伐紅司迫在眉睫,易城全城備戰。赤耳帶著他的騎兵,還有易城守軍日夜操練,不敢再打白馬的主意。不過令他欣慰的是,雪王亦愛馬。
冉空至那日離開易城,便沒有再回來。回山陪老祭師去了,關於白馬的秘密一字未提。
假幣一案,重創易城商業。又經赤耳攪和,千瘡百孔,民不聊生。大戰在及,繁重政務、軍務統統壓到肩上,雪王應接不暇。另令他頭疼的是,時有邳國村民向北擴張越界造田,管與不管,一時無法拿定。
“吹上,你說該當如何?”
吹上皺著眉頭,“微臣以為,雖說雪邳交好,也不容得侵略土地,及刻將其驅逐出境。”
“話雖如此。可將他們驅逐出境,花吹雪一定十分難堪。邳國正處難時,於公於私孤王都應全力幫助。”
吹上道:“既然您覺得為難,便暫且擱置再議,當務之急乃是紅司之患,須盡快將其剿滅。”
雪王又是一歎,“剿滅?十萬叛軍啊!怎可輕易剿滅。”想到難處,為此又開始埋怨冉空不告而別。“要是冉空在就好了!他一定難想出萬全之策。”
“微臣愚昧,不能為您分憂。”吹上大為愧疚,“其實您怪不得國師。雪族曆代族規,祭師是不得參於政事的。”
“難怪他常把‘殺孽’掛嘴邊,原來是參不得政事。”談及殺孽,啞口一幕又現腦海。那些被燒死的老弱婦孺,刺痛著他每一根神經。“一旦開戰,雪國元氣是必大傷,苦的最終還是百姓。”
吹上頓時一跪,“王能顧及百姓之苦,實乃吾民之福。”
雪王卻是苦笑,“起來吧!不要忘了。孤王乃是景天清門出生的小瘋子。”提到景天,又忍不一問,“景天近況如何?會不會趁機發兵侵我疆土?”
吹上答道:“據報,景天西北蠻夷作亂,順帝無奈,隻得令武王再度持帥。此時正值大戰,怕是無暇兵犯他人。”
“武王?”雪王頓時一怔,寒意驟生。僅僅虎丘一麵,可這武王有種莫名的恐懼,似乎以生俱來,根深蒂固。虎丘一戰,原本可一舉剿滅蘿摩,為何高抬貴手,留下後患?難道隻為一場遊戲?
提及景天武王,雪王一下陷入沉思。
“王……”吹上一聲輕喚,遞上一株幹枯的蘭草,“蘭草穀的蘭花已被洗劫殆盡,隻在牆腳發現這株,已經枯萎……”
雪王恍然回神,但瞧這株蘭分明就是“錢少”津津有樂道的“日月同輝”,想必是哄搶當中被人遺棄,經過這些日子,葉已泛黃,脫水幹枯。“這蘭珍貴的很,如果死了便可惜了。城中可有蘭農?”
吹上答道:“蘭農倒未聽說,不過有一家專營花草的‘花友軒’。”
雪王脫了王袍,裝扮成富家少年。吹上亦是下人打扮。兩人帶上枯蘭一同前往“花友軒”。
花友軒的主人是一位蓄著白須的老者,花友們都尊稱謝老。
謝老愛花,最不恥的便是糟蹋花卉之人。一瞧玉椿手中那株枯蘭,甚是憤慨,“既然愛蘭,就應該好好珍惜,視同心肉。為何讓它變成這樣?”
玉椿被斥,尷尬一笑,委婉問道:“不知還能不能救活?請您幫忙看看。”說罷雙手遞上蘭苗。
謝老怔了片刻,眼前少年被罵而不怒,一片誠懇,看來是真愛花之人。於是接了蘭苗仔細一瞧,又吃了一驚,“這草哪來的?易城可沒有這麼好的草!”蘭葉雖枯,謝老還是看出這株蘭草的不俗。
玉椿如實答道:“蘭草穀。”
謝老僅僅隨口一問,無心打聽蘭草出處。一心撲在蘭草上,宛若一個救死扶傷的醫者。先用鋒利小刀剔除黑斑,噴上米醋殺菌,晾幹之後,才將蘭草幹癟的根泡在水中。等待片刻,又撈起晾幹,如此反複九次。才取了蘭盆,小心栽好,置於蔭涼處。
待起身,看到玉椿二人才恍然一驚,“你們還沒走?”神情專注,竟達到了如此境界。
玉椿佩服至極。
吹上問道:“這便保住了?”
謝老卻道:“時值盛夏,需小心照料,能熬過炎熱三伏才算脫離險情。即使安全度夏,也不敢保證罕世葉藝能否保全。”
吹上聽得一愣一愣,心想不過一株草,有這必要嗎?但想雪王愛蘭,便沒再開口。
玉椿微微點頭,“在下隻是初學,不甚懂。既然如此,這蘭草便托付謝老了。”
謝老一笑,“同是愛花之人,不必客氣。秋後發了新芽便可來取。”
再三謝過,臨行之時玉椿突然想到一事,又問,“聽聞蘭草品種繁多,不知此株為哪一類?”
“墨蘭,因花色而得名。南國品種,不耐寒。雪國乃高寒之地,公子這‘日月同輝’如果能夠引種成功,價值一定不菲。”
“南國?”那不是景天嗎?剛剛忘了武王,才過一會兒又被提起。玉椿頓感一顫,猶似被針刺一般。出屋,即刻向吹上命道:“再去蘭草穀,不可漏掉蛛絲馬跡。”
吹上隨即點頭,“是!”
日幕,吹上回府,聲稱蘭草穀一片狼籍,一無所獲。
雪王一襲黑衣,獨坐於窗前。聽到吹上稟報,沒有回頭,依舊望著圓月。輕聲問道:“你說,會是景天嗎?”
吹上答道:“臣不敢妄言。假幣亂市,其力傾城。無論幕後是誰,此事絕不能忽視。”
雪王點頭,“你說的一點不錯。易城已有前車之鑒,其它各城不得不防。立刻書信寒城,通知呂紀二人,全力排查城中錢號。絕不能敵軍未到,城中先亂。”說到這裏突然頓了頓,又想到了花吹雪,“關於邳國百姓入境開地之事,不妨告知貞妃。看她有何想法?”
吹上稍怔,“是……”
夜深,等侍者都退去。雪王脫下王袍,默默端看。想著剿滅叛軍,一夜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