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見他們兩人桌上眉來眼去,極為不爽,將眼挑到一旁。貴夫人稍稍挽袖,忙著為丈夫擺至碗筷,酒杯。斷臂男子滿麵帶笑,對吉娃娃略略點頭,算是招呼。然後又問玉椿,“這位姑娘是……”
“嗯……”玉椿張口不知如何回答,轉眼看著吉娃娃。“我是姐姐。”吉娃娃心知他不好回答,搶著說道。玉椿這才點頭,“噢,對,姐姐。是我的姐姐。吉娃娃。”
貴夫人瞧此,在一旁插嘴,“就你多話,縣官審案子一般。瞧把少俠嚇得……”隨後又陪笑,“二人不必介意。他啊,就是這般。別看外表冷冰冰的,其實心裏暖人的很。”
玉椿也道:“怎麼會……”抬眼一瞧吉娃娃板著臉,不由住口。
小二很快就將飯菜送來,滿滿一桌。
“二位,不必拘束,吃菜,吃菜。”斷臂男子客氣了幾句,便忙著張嘴吃飯,口口都由妻子喂到嘴裏。貴夫人就似喂嬰孩一般,一手夾菜,一手托著,小心翼翼地。滿麵含笑,時不時鼓勵一句,“好了,這口吃完,便賞你一口酒。”又或者心疼罵上一句,“瞧你,又沒接到,米粒都都掉了。”然後忙著為其撿起落在前襟的飯粒。視無旁人,全然不顧周圍的那些男人。羨慕的眼珠子,都要落出來。
這樣的情景,讓人心裏感覺幸福無比。玉椿端碗愣了片刻,說不出溫暖。吉娃娃隻是看了玉椿一眼,眼神怪異。那少女隻怕早就習慣,不緊不慢吃著,絲毫不曾影響到她。
四周眾人看到,先是一笑,便笑過之後想想自己,都靜靜觀看,一臉羨慕。
斷臂男子吃完,貴夫人這才自己吃,吃得卻是極少。斷臂男子便吩咐小二,待會兒送些心點小吃到屋裏。
飲畢,玉椿、吉娃娃各懷心思,匆匆道謝快步離桌。
月光下,海灘如銀。天空繁星璀燦,耳邊濤聲陣陣。商船靜靜依靠在碼頭,隨浪起伏。甲板上一群搬貨苦力正圍著喝酒喧鬧,酒氣熏天。岸邊船舷時不時走出數名看貨的打手,提刀帶棍。
“或許可以從那裏爬上去!”玉椿指著船上掛著粗粗的錨繩,對吉娃娃說道。吉娃娃打著哈欠,懶懶點頭。月光,海灘,濤聲……起先興致勃勃急奔海灘,還幻想著海邊漫步。哪料蹲在沙裏,一坐就是半個時辰,雙腿發麻,又濕又冷。“好了吧,可以回客棧休息了吧!”
“怎麼?你困了嗎?”聽玉椿的口氣,還不想離開。吉娃娃當下一怒,瞪眼,“你說呢?”
“好,好,好……回去回去。”
回到客棧,吉娃娃還在氣頭,徑直上樓,是乎故意不理會玉椿。玉椿叫了兩聲,想提醒她注意閂門。見她不答應,便穿過後堂到了後院柴房。
此時,店裏的夥計夥都已忙完,皆回到房中。洗的洗的,鬧的鬧的,卻還沒睡下。柴房之中亮著燈光,堆著幹柴雜物。掌櫃的命人簡單收拾,置了兩張窄床。斷臂怪人睡在靠東牆那張。
玉椿輕輕進屋掩了門,床邊木盆裏打好了水,還是溫的。玉椿怕吵醒那人,擦了臉洗了腳便吹燈睡下。
迷迷糊糊的,一直聽到那些夥計吵鬧。直到他們都安靜了,這才睡著。
“吱吱吱……”剛睡覺,一隻老鼠跳到床上,驚得玉椿一身冷汗。
“該死的老鼠。”他聽清是老鼠的聲音,才鬆口氣暗自罵了一句,翻了個身卻看到東牆的床上平平,沒了斷臂人的身影。不由得渾身一個激靈,睡意全無。
四下靜悄悄,窗外月光如華。斑駁的枝影投到灰色床板上,張牙舞瓜,恰如鬼魅。
玉椿瞪大眼睛不敢入睡,死死盯著窗外,生怕有什麼破窗而入。黑暗之中,仿佛有無數雙利瓜正悄悄伸過來,令人毛骨悚然,嚇得一動不動。
正在這時,一條黑影從西牆掠進,落到院中。玉椿大氣不敢出,隻見黑影四下觀望,雙袖隨風,正是斷臂人。斷臂人緩緩推門,輕身入了屋,徑直上床睡去。
玉椿連忙閉眼,心中怦怦亂跳,佯裝熟睡。一夜不眠,熬到天明時分,聽到店中夥計們的聲音,才放心睡去。醒來的時候,斷臂人又已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