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憐月吃了一驚,朝張浪看了一眼,垂下頭,繼續看著玉佩,沒有說話。
張浪下意識地道:“你別想了!我們會回去的,到時你們就可以在一起了!”話一出口,便忍不住暗罵自己幹嘛要說這麼句話?這個念頭一起,不由的又疑惑:我為什麼要恨自己說了這句話?腦子亂作了一團。
李憐月抬起頭來看著張浪發了一會兒呆。想到張浪還沒有吃東西,連忙將玉佩揣進懷裏,端起手邊的那碗牛肉,提起那壺奶茶,來到張浪麵前。倒了一碗奶茶,揀起一塊牛肉遞到張浪嘴邊。
張浪賭氣似的道:“我想先喝奶茶!”
李憐月抿嘴一笑,“好!隨你!”隨即收回了牛肉,把茶碗送到張浪的嘴邊,小心地喂他喝。張浪喝了一大碗下去,感到一片舒泰。憐月趕緊放下茶碗,取出不久前才盥洗過的絲巾,細心擦拭張浪嘴角上的茶汁。
張浪怔怔地看著李憐月,情不自禁地在心裏道:你既然心裏有一個情郎,幹嘛又對我這麼好呢?哎!我在想什麼呢?我不是有紅月嗎?怎麼還胡思亂想?
一念至此,趕緊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然而這種思想如何控製得住?人是有感情的,縱然心中有一個至愛,但在這樣的溫柔和悉心照顧下又怎能不產生感情?產生感情也就罷了,可恨的是這個美麗又體貼的女子心中明明有另外一個男人!
李憐月服侍張浪吃飽了之後,還在發燒的她感覺非常疲憊,忍不住在張浪身旁躺下,很快就睡著了。
說來,張浪可能是這個世上最有福氣的人,當今天下,有誰能享受大唐帝國堂堂大公主殿下如此體貼入微的照顧?
張浪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發呆。
視線暫時傳到渾熊部。
大帳內,渾熊部可汗熊龍大發雷霆,“好個狗皇帝!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居然敢跟我的手下和親!他把我這個大可汗當做什麼了?”這個熊龍魁偉非常,光著上身,一身遒勁的肌肉,披著虎皮披風,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極其暴烈的氣質,就如同一頭暴龍一般。
一名魁梧的將領請戰道:“大可汗,請允許我領兵南下,給可惡的唐人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其他眾將也紛紛出列請戰。
熊龍豪聲道:“皇帝給我玩這種小手段,我要親自給他個厲害看看!傳令戰熊軍團,即刻集結!”
一名將領詫異地問道:“難道可汗隻率領戰熊軍團南下?”
熊龍冷笑一聲,“對付懦弱的唐人,一個戰熊軍團足夠了!”掃視了眾人一眼,“你們都給我留下來,好好地給我守住祖先的土地!”
眾將齊聲應諾。
定襄,坐落在北方荒原上的城池。城池不大,傍依著身後的茫茫群山,麵對著前方蒼蒼草原,在終年不止的北風呼嘯中,抹去了原有的精致和優雅,露出樸實、蒼涼、厚重的韻味。定襄城從建成那一天起,就作為防禦北胡的重要堡壘,它其實就是一座軍事要塞。千年前,帝國草創,正當大帝與眾諸侯爭奪天下的戰爭如火如荼之時,當時的北胡大可汗,號稱一代天驕,親帥八十萬鐵騎滾滾南下,所過之處如同黑雲遮天蔽日,北方諸城池仿若秋風掃落葉一般被一掃而過!
然而當草原天驕及其麾下八十萬鐵騎以為可以順利攻入中原之時,卻被定襄城擋住了,還有城內的三千守軍。三千北地男兒,麵對八十萬鐵騎,血戰不退,三天三夜,殺聲不停!三千男兒射出了最後一支箭矢,流進了最後一滴血,讓自己的血肉與定襄完全融為了一體!
草原鐵騎原本驕傲的心顫抖了,害怕了,當他們得知大帝正率領大軍回援的消息後,便匆匆撤退了!
自那以後,定襄城內立起了一座豐碑,那是一座高達二十幾米的巨型石雕,一名衣甲殘破的勇士,腳踩著一頭哀嚎的惡狼,對著蒼穹彎弓搭箭,目光冷峻之極!然而這象征著大唐帝國勇武精神的雕像,經過千百年的風霜雨雪,已經失去了往日的風采,那模糊不清的眼眶,那已經斷折的箭頭,還有那被磨去了棱角的肌肉,原來的勇士變成了蒼老而又疲憊的老農。
鎮北軍大帳內,鎮北大將軍李定芳正在看剛剛送來的報告。這位李定芳將軍,戎馬一生,如今已是須發雪白了,不過依舊不失勃勃威風,凜凜雄姿。
啪!李定芳將報告一掌拍在案幾上,喝問後勤官:“局勢已經如此緊張,為何糧草軍械還未到齊?”
後勤官是個幹瘦且一臉疲憊之色的中年人,趕緊出來稟報道:“屬下已經多次派人向刺史大人和朝廷催發糧草軍械!可是不管是刺史,還是朝廷,都說府庫空虛,沒有多餘的糧草可以派送,至於軍械,刺史大人說軍械庫早就空了,而朝廷則說,軍械是要留著在最關鍵的時候使用的,要我們自己想辦法!”
李定芳大怒,“最關鍵的時刻?現在不是,什麼時候是!叫我們自己想辦法?這麼短的時間,叫我到哪裏去想辦法?這些文官除了貪汙索賄,根本就一無是處!”
扭頭問旁邊的一名魁梧副將:“軍隊的情況怎麼樣?”
副將皺眉稟報道:“由於朝廷常年拖欠軍餉,我軍缺額非常嚴重!號稱三十萬大軍,其實隻有十五六萬,這還是最近緊急動員後的兵力!而其中真正能戰者隻有不到五萬人!而這五萬人馬士氣也非常堪憂!”
李定芳皺起眉頭,“朝廷不是說調派大軍來增援嗎?那些軍隊現在到哪了?”
副將一臉憤怒地道:“他們借故糧草未到位根本就沒有挪動一步!”
李定芳一拳打在案桌上,“可惡!”沉默片刻,掃視了眾將一眼,看到眾將堅毅的神情,感到些許欣慰,“如今隻能靠我們自己了!所有軍隊進入雲中城,無論如何不能讓草原兵馬南下一步!”“是!”眾將齊聲應諾。
不久之後,李定芳親帥數萬精銳出定襄,北上雲中城。這天天空陰雲密布,北風呼嘯,北上的這支隊伍充滿了悲壯的氣氛。
視線轉回來。
張浪在李憐月的精心照料下,傷勢迅速好轉,已經能做簡單的活動了。這些天裏,張浪幾乎都躺在床上,飯來了就吃,吃完了就調息養氣運功療傷。張浪的經脈經過這一次的生死考驗擴寬了不少,已經與氣海的六十年功力完全匹配了,從此功力與經脈同步增長,再也不會出現之前用功過渡而損傷經脈的情況了!
這天傍晚,李憐月在大帳篷邊幫助德德瑪大媽回收晾曬的肉幹。此時,夕陽西下,天地間都變成了一片金黃色,一批批牛羊被牧民驅趕著從外麵回來,牛叫聲、羊叫聲、馬嘶聲響成一片,營地裏,炊煙嫋嫋,許多牧民正在準備晚餐,空氣中彌漫著奶茶、烤肉的馨香,令晚歸的人們食指大動。
李憐月上身穿著束腰長衣,下身穿著皮製的緊身長褲,腳下踏著高筒皮靴,一頭烏黑的秀發盤在腦後。此刻的她活脫脫的就是一位勤勞的草原女子,相比與以往,別有一番動人韻味。
“姑娘,他不是你的哥哥吧?”德德瑪大媽一臉笑意地問道。
李憐月詫異地問道:“大媽,你怎麼這麼問呢?”
德德瑪大媽笑道:“我聽到你們說話了。沒有兄妹那樣講話的!我看啊,你們也不是做生意的,根本就是私奔的小情人!大媽說的對不對?”
李憐月通紅了雙頰,在晚霞的映照下格外迷人,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心裏很亂。
德德瑪大媽笑道:“看來我猜對了!你們就是一對情侶!”隨即歎了口氣,“你們中原人也真是的!兒女之事就由兒女自己做主好了,幹什麼非要去幹涉呢!這樣子,弄得兒女不幸福不說,自己的日子也不好過,何苦呢!”
李憐月聯想到自己的經曆,不禁有些惆悵。
德德瑪大媽笑道:“你也別想太多了!我看你的情郎挺喜歡你的,你們將來一定會非常幸福!”
李憐月羞赧地捋了捋秀發。
德德瑪大媽嗬嗬一笑,“看你又害羞了!大媽不說就是了!”
李憐月尷尬地笑了笑。
回到後麵的帳篷裏,看見張浪正盤腿坐在床上運功,真氣包裹著他全身,令他整個人都變得朦朦朧朧的。
李憐月看著他發了會兒呆,不敢打擾他,走到小幾邊,倒了一杯茶喝了下去。坐了下來,看了看這座帳篷,心裏居然有一種家的感覺,感覺在這裏過得雖然苦了些,但卻比在皇宮的時候充實且真實多了!
張浪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李憐月,笑道:“送你一件禮物!”
李憐月流露出好奇之色,伸出右手微笑道:“拿來吧。”
張浪笑了笑,右手一揮,刹那間隻見滿天星光,又好似無數的螢火蟲一般,這是張浪以‘碎星真力’做出來的,他的‘碎星真力’剛剛突破到了第三重境界。李憐月看著眼前的無數熒光,流露出無比驚豔的神情,“好美啊!”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抓,然而手一碰到,它便消散掉了。
李憐月流露出惋惜的神情,“怎麼會這樣?”
張浪笑道:“美麗的東西不都是如此嗎?看得見,卻無法觸碰!”
李憐月心有所感,沉默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