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9章 接觸

隊伍出了城,朝北麵而去,恢弘壯麗的神都越來越遠了!

走了一日,隊伍來到巨龍河邊。巨龍河,中原民族的母親河,發源於昆侖之巔,浩浩湯湯奔湧向東;站在巨龍河邊,腳下傳來巨龍身體的震動,耳邊充斥著巨龍的怒吼,無數的浪頭就如同無數匹野馬在撒蹄狂奔!當年,中原民族也是這樣充滿野性的民族,如今的輝煌就是靠當年的一刀一槍打出來的!然而和平日久,野性幾乎消失不見,而原本鋒銳的爪牙也幾乎已經磨平了,如今隻能靠女人的身體去阻擋北方草原的兵鋒!英勇的祖先若是知道後人竟然如此懦弱無能,不知會氣成什麼樣子!

天色已晚,隊伍在渡口紮下營壘,準備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再渡河。

營壘是一個巨大的圓形,分為內外兩個區域,傍依著巨龍河,背靠著一座樹林。大唐禁軍和鐵狼部騎兵散布在營壘的外部區域,內部區域則被用帳幕隔了起來,數百名侍女、太監的帳篷圍繞著中心那座大帳,那裏就是公主的鳳帳。除驍龍校尉,供奉,鐵狼部的高手可以進入內部區域外,其他人是不能進入的。

張浪領著趙猛在鳳帳周圍晃蕩著,在朝廷派來的二十名驍龍校尉中,趙猛便是其中之一。

兩人來到鳳帳門口,不由的朝裏麵看去,隻見李憐月正坐在燈下,看著手中的一塊玉佩,呆呆地出神。

趙猛一臉鬱悶地道:“大哥,為什麼要把公主送給胡人?”

張浪自嘲似的道:“因為我們這些男人沒用!”

趙猛大受刺激,“誰說的?”

張浪笑了笑,拍了拍趙猛的肩膀,“走吧!別看她!看著讓人心酸的很!”轉身朝一側走去,趙猛看了公主一眼,跟了上去。

一名胡人高手迎麵走來,那是一個相貌醜陋卻氣勢張揚淩厲的中年人,手裏握著一柄彎刀,那似乎是木蘭的佩刀。那人徑直朝張浪走來,來到張浪麵前,張揚的氣勢稍稍收斂了一點,右手按胸行了一個草原的禮節,隨即雙手捧起彎刀,“五將軍讓我來把彎刀送給你!五將軍說,她敗給你了,這柄彎刀是你的戰利品!將來她會憑本事將彎刀取回!”

張浪接過彎刀,看了一眼,對那胡人高手道:“替我謝謝你們五將軍!你再替我告訴她,想要取回彎刀,永遠沒有這個可能!”

胡人高手皺了皺眉頭,朝張浪行了一禮,轉身離開了。

張浪拔出彎刀,寒光映照著雙眼,張浪感到有些刺眼,眉頭微微一皺,回刀入鞘。

第二天一早,隊伍收拾了帳篷,渡過巨龍河。

頭頂著大太陽走了一個多時辰,所有人的嗓子裏都幹得冒煙了。一個黝黑精悍的鐵狼部高手,解下腰間的水袋想要喝水,可是他的水袋裏已經沒水了,隻滴下一滴來,滴在他那幹裂的嘴唇上。

張浪策馬來到他的身旁,將自己的水袋扔了過去。那個鐵狼部高手接過水袋,訝異地看了張浪一眼。張浪流露出善意的笑容,那個鐵狼部高手也笑了笑,仰頭大灌了幾口,將水袋還給了張浪,看了張浪一眼,用生澀的唐語道:“我認得你,你是那個擊敗了五將軍的勇士!我們,草原人敬佩勇士!”張浪淡然一笑,灌了一大口水。

張浪策馬前去,趙猛追了上來,回頭看了一眼那個鐵狼部高手,不解地問道:“大哥,你幹嘛對他那麼好?”

張浪淡然一笑,“將來若是敵人,那是將來的事情!可至少現在大家在同一條船上,沒必要對他們過於仇視!”

直腸子的趙猛覺得張浪說的有道理。

當天中午休息的時候,先前那個喝了張浪水的鐵狼部高手送來了一大塊烤牛肉,笑道:“我看見,你們沒有肉吃!不好!這個,給你!”

張浪笑了笑,接過烤牛肉,拍了拍身旁的空地,“咱們聊一聊。”

那人很高興,坐了下來。一旁的趙猛非常好奇地打量著這個鐵狼部高手,覺得這個北胡人並不像傳說中的北胡人,傳說中的北胡人,凶殘至極,就跟野獸一樣,哪裏能這樣老老實實地坐下來跟人說話?

張浪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黑狼!我知道,你,叫張浪!你是英雄!我們草原人,敬佩英雄!”

張浪笑了笑,“你的家鄉在哪裏?”

“草原。”

“我是說具體的地方。”

黑狼想了想,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畫了一個圈,“這是你們的,雲中城。”然後從雲中城上畫了根線跳出來,然後有畫了一個圈,“這裏是燕然山,我就出生在那裏!”張浪點了點頭,“那要怎麼去燕然山呢?”“騎馬,往西北方向走,三天之後就能看見一片大山脈,那裏就是燕然山。我們鐵狼部的幾個部落就在燕山山麓。”張浪心頭一動。

張浪乘機又問了很多有關地理和北胡各部落具體分布的問題,黑狼絲毫沒有懷疑什麼,一一都做了詳細的回答。

休息足夠了,隊伍重新上路。

接下來一個多月的時間裏,隊伍都在帝國境內行進,沿途各地的官員總會送來禮物,食宿之類的事情也由他們安排。

一個多月之後,隊伍終於抵達位於北方邊境的雲中城。隊伍在雲中城停了下來,準備休息兩日再進入草原,同時也等候鐵狼部方麵的消息。

雲中太守將太守府騰了出來,做為公主的行宮,整個雲中城嚴加戒備以防不測。

李憐月在眾人的簇擁下登上了城牆,朝北方眺望,隻見茫茫草原接天連地,心中不由的升起恐懼的感覺。想到此生恐怕再也不能回來了,不由的黯然神傷。

片刻之後,一行人返回行宮,擁擠在街道兩側的百姓全都是欣喜雀躍的模樣,在他們看來,公主嫁去了北胡,這裏就能遠離兵禍了!所有人都高興,卻沒有人關注這個離開了家鄉的公主的內心是怎樣的感受。

夜晚,張浪站在後園的回廊上,看見不遠處的涼亭中,李憐月正在偷偷地落淚,忍不住歎了口氣。活著真的就那麼重要嗎?帝國為了延續,很多人為了活著,卑鄙地將一個女人推入火坑!即便如此怕死,可是死亡終究有一天會來到,再強盛的帝國也總有一天會滅亡!這是不是很諷刺?

三天之後,北麵傳來消息,鐵狼部已經準備好了,令送親隊伍即刻進入草原!

數千人離開了雲中城,漸漸地進入草原深處,這一去,不僅家越來越遠了,國也越來越遠了!李憐月感到自己就像一片無所依靠的浮萍,緊緊地握著嚴藩送給她的那塊玉佩,隻有這玉佩能讓她的心得到些許的慰藉。

隊伍在草原中走了一天的時間,雲中城已經遠在數十裏之外了。夜幕降臨,蒼茫星空下是一眼望不到頭的茫茫草原,第一次進入草原的唐人,都不禁有一種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覺。

張浪見過了身為送親將軍的史賁,然後在鳳帳附近巡視起來,其他的供奉也在周圍巡視著。

巡視一番後,張浪回到自己的帳篷中,在一張可折疊的簡陋案桌後坐了襲來,攤開羊皮卷,在上麵記錄起來,他畫的是北方草原上的各條道路,各部落的聚居地點,甜水井的位置,沙漠的位置,以及其它一些從胡人高手那裏套取來的情報。其實這就是張浪願意做這個狗屁護衛的主要原因,當日蕭炎私下找到張浪,傳達了秦王的委托,秦王希望他能在送親的途中,想辦法從胡人高手那裏套取所有有關胡人的情報,張浪本來已經打算逃離皇宮了,然而蕭炎的這番話卻讓他改變了主意。

外麵傳來了腳步聲,張浪趕緊將羊皮卷收了起來。

帳簾掀開,黑狼進來了,臉上帶著善意的笑容。他是木蘭麾下的十六名高手之一,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裏,黑狼和另外幾名鐵狼高手已經成為了與張浪無話不談的朋友,張浪的情報都是從他們那裏套來的,這些北胡高手對於他沒有絲毫防範之心,也或許他們並不認為張浪總在不經意間詢問的那些事情有什麼要緊的。

這一個多月的接觸讓張浪改變了先前對北方胡人的一些看法,覺得這些人雖然勇猛剽悍,卻也待人真誠而友善,當然,他們之所以如此,主要還是因為張浪之前表現出的武力,草原人崇拜英雄,對於他們來說,張浪就是一個英雄!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裏,也有其他人試著接近這些草原人,可是都碰了一鼻子灰,大概在草原人的心中,隻有真正的勇士才是值得相交的朋友,他們不會管你是哪個民族的人!

對於張浪來說,北胡人的淳樸真誠雖然令他有些感動,不過他們終究是天生的敵人,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除非北胡完全臣服了!

“張大哥!”黑狼朝張浪行了一個草原的禮節。

張浪笑道:“你來了?有事嗎?”

“黑岩大哥剛剛打了頭野牛,叫我來請你過去一起吃。”黑岩,也是木蘭麾下十六名高手之一,年紀比黑狼大多了,武功修為也強得多,是一個豪爽的中年漢子。

張浪笑道:“好啊!”想到一件事情,“你先去吧,我馬上就來。”黑狼點了點頭,“那我先去了。”離開了帳篷。

張浪連忙拿出那卷羊皮,仔細疊好,揣入懷中,這種東西還是放在身上保險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