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從碰見江柳三人開始,到餘量獨自推脫離去一一說了一遍,先前管事也曾與阮紅玉單獨談話,稍微印證自然得知他們兩個說的都是實話。
江天浩卻是收斂哭聲,出聲道:“就算你們說的是真的,這件事和你們沒有關係,可餘量麵對三階獸王追擊我和柳陽公子的時候,並沒有出手援助,以至於公子遇害,這卻是我親眼所見!”
他早就想好說辭,推拖自身全部責任同時,讓餘量背負全責,快速說了下去:“如果不是我使用了一種閉氣功法,僥幸躲過一劫,隻怕便不能將這慘痛的消息和真相帶回……”
他裝死是真的,見到柳陽身死和餘量被妖獸追殺也是真的,真真假假混在一起,在描述一些個關鍵xing的細節之處,別人自然是難以分辨、信以為真。
眾人看他言辭懇切,都是有些唏噓。
緊接著,江天浩便是將一個青色小劍一樣的飾品呈上,交給了主事的中年管事。
握緊手中的信物,管事的麵色沉了下去,目光又看向眼前的江天浩:“果然是柳陽公子的信物,那你的堂弟江沛然和餘量現在又是什麼情況了?”
江天浩悲痛道:“家弟已然身死,而那餘量,被三階獸王追的狼狽逃竄,估計是命不久矣。”
中年管事麵色沉凝,豁然站起身來。
他動作頗大,眾人微微一驚都看向這位主事之人。
中年管事環視一圈道:“傳我命令,所有賓客立刻出動,前往大荒山脈外圍,搜索柳陽、餘量、江沛然的殘餘蹤跡,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眾人心中凜然,這管事大人,居然是如此重視餘量?出動所有賓客?
不過隻有管事一人知道,葛老曾經讓人傳信給他,說明餘量的身份頗有特殊,可以等同於一位柳家尋常子弟看待,如果說僅僅柳陽一人出事還好,可加上餘量,這事情就有點難以向葛老交代。
他心知餘量活命機會不大,如此動作,自然也沒抱什麼期望,隻是做足了表麵功夫,希望能夠過葛老這一關。
眾人領命,紛紛退出,可有一位賓客卻是逆著人流,逆行而上衝入了營帳之中 ,他剛一踏足營帳,便即驚呼出聲:“管事大人,大事不妙!”
管事微微皺眉,看向那賓客道:“什麼事如此驚慌?”
“是獸潮!獸潮暴 動了!”那賓客胸口劇烈起伏,猛的吸了口氣才連聲道。
眾人都是麵色微變,目光看向當中的中年管事。
一位執事弟子,輕咳一聲道:“管事大人,獸潮來臨,我們還是暫且遠離大荒山脈避難吧,而且也要鞏固雨賢莊周邊的防線……”
中年麵色沉重,心中卻是一輕,獸潮來臨,正好將餘量的事情推拖給獸潮,就是葛老也是無話可說,他表麵卻絲毫沒表現出來。
直到在場大多數賓客請求撤離,鬧哄哄一片,中年管事才麵露為難之色,緩緩出聲道:“沒辦法,搜索之事暫且壓下,全員先行撤離。”
他的話音剛落,幾乎所有人便是以最快的速度行動起來。
……
陰沉沉的天空下,大荒山脈中。
失血過多的餘量,眼中景物的色彩逐漸失去,整個世界,幾乎變得一片黑白之色。他全身的力量,也是早就用銀針刺激執法壓榨一空。
現在的他搖搖晃晃前行,全身衣衫都被汗水和血水沾shi,混合塵土黏在一起,讓他本來頗為清秀的他看起來極為狼狽,完全是變了一個人,眼神也是從淡然的鋒銳變得有幾分瘋狂。
之所以還沒有倒下,完全是是憑借一股子悍然的意誌力堅持著。
此時他已經踏足一個不知名的山穀之中,眼前幽暗一片,到處都是模糊的黑影,虛弱的他,向前邁出虛浮的一步。
先前他逃跑的時候,因為動作太大,那已然被他指法封堵的傷口,也是再次爆裂開來,血流不斷,比起別的,這才是最讓他頭疼不已的事情。
要知道他的肉身不僅頗為強悍,而且自愈能力也是極強,可這傷口卻是持續流血,隻能說明那赤角犀的獨角頗為毒辣,很可能蘊含了一種令人傷口無法愈合的陰險毒素……
雖說他激發潛力以後,暫時全力爆發甩脫了赤角犀,可是那血流不止的爆裂傷口,也是灑下了一路的零星血跡,被跟隨而來,也隻是時間的問題。
周圍的妖獸也是層出不窮,貪婪的幽幽目光望向重傷的餘量,可是攝於那三階獸王散發出的妖力,卻是不敢靠近過來。它們明白,那是獸王的獵物!
腳下忽然一軟,餘量頓時跌倒,沿著光禿禿的山穀的斜坡滾落下去,他就如同一塊普通的滾石一般快速下滑,沒有絲毫的反抗餘力。
砰的一下,直接攔腰撞到一塊凸出的半人高的巨石才終於停下,他的身體因為撞擊而蜷縮在一起,變得遲鈍的身體,居然是沒察覺到絲毫的疼痛。餘量掙紮著爬了起來,可是走了沒幾步卻是停了下來。
他眼前的是一道漆黑的巨大裂縫,裂縫向兩邊延伸而去,看不到盡頭,隻要往前踏出一步,便是要摔個粉身碎骨。
如果剛剛不是被石頭所阻,此時的他已經被裂縫吞沒了吧。
零星的碎石從他腳邊滑落,義無反顧的沉入無盡的深淵當中,卻是沒發出任何的聲響。偶爾有從裂隙當中傳出的空幽風聲,恐嚇著、誘惑著途徑的任何生物。
餘量自然是沒有投身其中的打算,不過越來越沉重的腳步聲,以及熟悉的巨大犀牛身影,卻是不打算給他考慮的機會。
轟!
剛剛挽救餘量的凸起石塊,被碾壓而來的赤角犀一腳踩碎,化作一地的碎石滾落墜下。
轉身望向那大象一般的龐然大物,被其陰影籠罩的餘量露出一個略有苦澀的笑容。
如果說對方不顧一切的衝上來,或許他還可以憑借靈活的身法,借勢將其送入深淵巨口,可惜的是,這家夥似乎機靈的很,完全沒打算靠近危險的崖邊。
難道說……今天,天要亡我?
難以遏製的一個念頭冒了出來,但是一個雪白的倩影瞬間劃過腦海……餘量立刻狠狠一咬舌尖,微微的刺痛和血腥味傳來,剛剛冒出頭的絕望之情,立刻被一股近乎瘋狂的執念所取代。
還沒有見到她!還有義父,還有很多……我還不能死!
餘量的眼神仿佛燃燒起來,他衰弱的氣勢重新節節攀升,那是僅存不多的生命力在燃燒,一旦生命力耗盡,隻有死亡一途。即使如此,連生命力都不惜嚴重透支的餘量,也僅僅激發出一層淡淡的土黃 色光芒,那微弱的山嶽之勢!
忽然間,他全身的土黃 色光芒散去,全部被他調動,凝聚在了土黃 色光芒大盛的右拳之上。
這便是他的最後一擊!
緊緊攥起的右拳之上,那明亮到了極限的土黃 色,隱隱呈現出一種金色的光芒,如同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這也是他最後的希望……
然而那一縷金芒,也是陡然間悄然黯淡下去,但是其中蘊含的暴虐威能卻是令人心悸,甚至比之餘量全勝之時的全力一擊,還要更強一些。
這……便是入微嗎?
餘量心下飄出一個恍惚的念頭,童修便是曾經以入微的一拳重創於他,令他記憶猶新,可已經來不及多想,他感覺自己那一縷入微之勢正在急速的衰弱下去。
他鼓起最後的力量一步踏出,揮動著最強一擊轟出,幾乎同時赤角犀也是猛的兩隻前蹄一踏。
餘量腳下驟然一空,無處借力的他手中而光芒消散,旋即自然而然墜落下去。
他先前所在那一大塊的凸出崖壁,都是被赤角犀這一踏震塌!
那幽暗的深淵,轉瞬間便是將他的身影完全吞沒。
雨賢莊,清心別院。
院門口,往日那厚重沉寂的石門,此時正被人大力的連續敲擊,發出沉悶的咚咚聲響。被聲音驚動的兩名侍女,都是從偏門魚貫而出,要看看究竟是什麼人如此大膽,連甲等賓客的別院,也敢做出如此無禮之事。那吵鬧的聲響,也驚動了有些坐立不安的韓庚,他也是起身尾隨二人,從偏門走出。
“江公子,你這樣做可是有些過分了吧。”剛一出門,立刻聽到青葉質問的聲音。對於‘江公子’仍有印象的 韓庚,抬頭望去,果然正是先前和餘量爭搶別院的江天浩。
紅蓮那yan如桃花的俏臉,也因為微怒而略顯冰寒,她冷聲道:“我們公子外出未歸,江公子便如此放肆,當真是好大的膽量。”
江天浩雙手抱胸,十分傲居的輕哼了一聲,反問道:“你知道他為何未歸?”
餘量狩獵至今未歸,江天浩立刻前來鬧事……一旁的韓庚一聽,立刻生出一種不妙的預感,仿佛是已經預感到江天浩接下來的話。他雙拳緊緊攥起,向前走出了幾步,來到兩位女侍身前。
江天浩目光一轉,冷冷凝視韓庚,笑道:“老匹夫,你或許還不知道吧,你已經沒有資格繼續居住此地!”
“什麼意思?”韓庚心頭一沉,仍止不住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