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消散之後,淳於魅和蒼瀾慢慢醒了過來。她們看到了藍景遲手中的無盡之刃,也看到了他右手臂上那根已經成為黑霧魂鏈的鐵索。
“魅姐姐。”藍景遲扶起身邊的淳於魅。看到藍景遲的時候,淳於魅臉上的表情又僵硬了一下。她還沉浸在剛才藍景遲殺死那些無辜百姓的畫麵中,此時看見藍景遲,她竟產生了一種下意識的排斥。
“魅姐姐,我看見父親了。”藍景遲指了指前麵的貪狼星殿,“他在宮殿裏等我們。”
“宮殿?”淳於魅一臉不信任地看著他,“為什麼牧塵會在那裏?他也是埃索人?”
“姐姐在蝶鳶的夢境裏告訴我了。父親的名字是左楓,他是埃索七星的第一祭司,天樞祭司。”藍景遲看著疏離他的淳於魅,沒有再繼續走上前,隻是淡淡地說道,“剛才璃鏡還有能力反擊我們,是父親把她的魔魂全部壓製了下來。”
隨後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看著淳於魅抵觸的眼神,起身向蒼瀾那邊走去。
“沒事吧?”藍景遲俯下身問道。
“沒事。”蒼瀾倒是回答得很幹脆,她拍了拍身上的碎石塊,說道,“我們現在去哪?貪狼星殿?”
藍景遲微微愣了一下,點頭道:“對,你去看看魅姐姐吧,她好像不太願意理我。”
蒼瀾笑了笑,說了句“沒事”就像淳於魅那裏走去。
看著蒼瀾關切地對淳於魅噓寒問暖,藍景遲緊緊皺了皺眉頭。
“潘,我們走。”
一陣疾風吹過,大鵬迎風而起,在天空中留下了一道漆黑的光影。
貪狼星殿是一座區別於其他所有宮殿的祭司神殿,不僅僅是第一祭司天樞的宮殿,而且這裏還住著埃索的大祭司,所以,整個宮殿華美無比,藍景遲站在宮門前,竟然有一種回到了紫巔都城的感覺,那宮牆,就像是都城外的城牆一樣,左右望去一眼都望不到底。
“這裏就是……貪狼星殿?”藍景遲完全被震驚了。如果這裏真的是祭司議會最後的宮殿,那麼聖域威特安應該也離這裏不遠了。
“來吧,景遲,進來吧。”是左楓的聲音,“這裏的布置和牧家一樣,隻是每個房間都變大了而已。”
藍景遲聽罷,尋著牧家的路徑,半信半疑地走了進去。狼人形態的潘在他身邊左顧右盼,高度警惕著周圍的環境。
果然,繞過幾棟建築之後,就來到了左楓所在的主殿。不過,這裏隻是整個貪狼星殿的一小半部分,還有一大半宮殿在主殿之後,那裏要更加華貴,更加氣派。
王座之上,左楓閉著眼睛仰坐在那裏。藍景遲細細地觀察著左楓的樣子,他和牧塵有著很大的區別。不光是身上穿的潔白法袍,就連麵容讓藍景遲幾乎人不出來,隻有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動作,會讓藍景遲想起那個曾經養育了他十八年的人。
左楓睜開眼,發現了藍景遲奇怪的眼神,就笑道:“怎麼,不認識我了?”
“差別……很大。”藍景遲老實地說道。在這個人麵前,他怎麼也做不到充滿敵意地與他對話。
“來,到父親這裏來。”左楓張開雙臂,“讓父親好好看看你。”
藍景遲下意識地就向左楓那裏走去。在離他隻有一尺多的地方,身後突然傳來了蒼瀾和淳於魅的喊聲,兩人跑得氣喘籲籲,幾乎是百米衝刺跑進主殿。
“景遲小心!不要上當了!”
回過頭看著她們的藍景遲心裏突然一涼,然後就看到左楓淩厲的目光,以及橫掃過來的長劍——那把劍的劍柄處竟然也有著一道鳳翼!
藍景遲急忙用骨刃擋下退去一邊,潘的眼中閃出暗紅光芒,利爪如劈斬般向左楓勾去。
“潘!”藍景遲趕忙讓潘收手回來。狼人聽到主人的呼喚,立刻停下了進攻閃回了藍景遲身邊。
“父親,你在幹什麼啊?”藍景遲不解地說道,“你不是已經把無盡之刃給我了嗎?這……這是什麼?”
“這是星刻寶刃。”左楓不慌不忙地說道,“你永遠都不會知道,它蘊藏著什麼力量。”然後,一陣狂笑掩蓋了殿外的風聲,左楓仗劍直逼向藍景遲,他的步伐輕快無比,身法令人眼花繚亂,鳳翼長劍衝著藍景遲的胸前就刺了過去。
藍色劍光隔開了金色魔魂,藍景遲被強大的力量推向了大殿的角落。他用劍撐起自己的身體,不知所措地看著再一次向他攻來的左楓。
“景遲,景遲快閃開啊!你在幹什麼?!”淳於魅大喊著撲了過去,可藍景遲仿佛什麼都聽不到一樣,呆呆地站在那裏,看著直逼過來的左楓。
因為他從左楓的眼神中讀出了落寞,他仿佛看到牧塵正在向他跑來,帶著滿麵的陽光,以及暖暖的愛。
“快將無盡之刃與骨刃合為一體!”幽冥之中的聲音突然在藍景遲耳邊響起,他就像從夢中驚醒一般看著左右手裏的兩把劍,抬頭又看到左楓舉劍向他斬來,他連忙一個滾翻閃開,然後在焦急中細細尋找著兩把劍的秘密。
左楓一擊不中,返身又是一劍揮出。淳於魅突然閃到藍景遲身前,兩支笛子間飛舞而出的守護陣將兩人緊緊包圍在裏麵,左楓的這一劍又被攔下。
“景遲,快想辦法!”淳於魅吼道,“再這樣下去,我們是絕對打不過他的!”
藍景遲把心一橫,直挺挺地將兩柄長劍刺入了腳下的地麵。也就是那一瞬間,藍色與金色的光芒衝天而起,骨刃和無盡之刃慢慢融合,在空中化作了一柄極其耀眼的龍紋骨刃。
左楓被晃了眼,一下子失去了方向感。淳於魅立刻解開了守護陣,給藍景遲讓出了進攻的路。
“景遲!快啊!”蒼瀾喚出的魔物不斷湧向左楓,但都被他亂舞的劍給擊退。蒼瀾隻有不停召喚魔物進攻,給藍景遲爭取最多的時間。
“景遲你在想什麼啊!”淳於魅大吼著,但是麵對這個愣神的小子卻著實無能為力。
空中的龍紋骨刃散發著耀眼的光輝,藍景遲想伸手去取,卻又不敢碰觸它。因為一旦拿到這把劍,那麼左楓就會被他用自己的幻魂與左楓給的魔魂無情斬殺。
“不……我……不能……”藍景遲縮回了手。他看著逐漸從魔物中掙脫出來的左楓,退縮了。
“景遲,你要在這裏,前功盡棄嗎?”又是那個來自幽冥的聲音,“你不想得到冰之琉璃,不想拯救亞夏,不想完成父親的心願了嗎?!”
“不,我不能……我不能殺他……!”藍景遲痛苦地喊道,“他是我的父親,我的父親啊!”
“他早就知道有這麼一天,所以才把無盡之刃給了你。其實,左楓要殺你,是很簡單的事情,是他選擇了這條路。”
“去吧,拿起骨刃,將馴獸師牧塵永遠刻在你的劍上。”
藍景遲的雙眼中突然開始燃燒起冰藍色的火焰,他緩緩向骨刃伸出右手,絲質的華麗緞袍已經在戰鬥中變得殘破不堪,露出的右手臂上,那根散發著黑色霧氣的鎖鏈也慢慢滑落了下來。
“幻星……”藍景遲淡藍色的眼眸中落下一滴晶瑩的淚水,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必須要做的,這一切都是無可避免的。
“破——!”藍色與金色相間的光芒化作箭矢刺向左楓。藍景遲甚至都沒有看清楚發生了什麼,主殿之中就突然恢複了寧靜。
“父親……父親!”藍景遲四處尋找著左楓的影子,卻始終沒有辦法找到。他發瘋似的到處亂跑,而整個貪狼星殿就像是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一樣,雪花覆蓋,銀白一片。
“景遲,你看!”蒼瀾指著天空中突然出現的一個若隱若現的倒三角宮殿,吃驚地喊出了聲。
“這就是……威特安?!”淳於魅也驚呆了,在藍天之上,雲中的環形階梯慢慢眼神到地麵,延伸到主殿外的花園中。
藍景遲此刻也發現了聖域的存在。他終於慢慢靜下心來,在柔和的光芒中感受著聖域的威嚴。
“是你們擊敗了所有祭司。”幽冥之聲,再一次回蕩在耳邊,隻是這一次,所有人都能聽見了,“來吧,威特安的大門向你們敞開,這裏有你們想要的一切。”
夢境一般的階梯,從雲霧中出現在藍景遲腳下。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緊盯著那個似有似無的階梯,終於邁出了腳步。
“父親,我知道,你一定會在上麵,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