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傾小心翼翼地繞去竹桓麵前,看了看他手中的茶杯,立刻就發現了異樣。
“兩位大人,你們看。”檀傾指著他的手道,“茶杯邊緣有個鋒利的缺口,就在他拇指握著的地方,而且他拇指上也有一塊細小的傷痕,雖然已經自我愈合,但是還能夠看得出來。”
“你是說,下毒的人是將毒塗抹在茶杯上,等他的手被劃破的時候,毒就會侵入身體,毒發身亡?”左凜分析道。
“對,是這樣。”檀傾又看了眼竹桓最後的表情,那模樣就像旆麝一般,想要說什麼卻再也說不出來的無奈。
“你們上來的時候,是誰最接近竹桓身邊的?”王倪突然問道。
“是我和洛晏。”檀傾說道,“我們三個一直站在左大人身後。”
“那麼,又有誰接觸過茶杯?”王倪繼續問道。
一時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藍景遲的表情異常沉重,這是他的房間,他接觸茶杯的機會比所有人都大,按理說,他是最有可能下毒的了。
“隻有我。”左凜坦率地說道,“我到哪個房間都會喝茶,不過我用的不是竹桓手裏的杯子。”左凜指了指桌子上,另一隻擺在一邊的茶杯,“在我進來之後,沒有人再動過茶具。”
“我們和藍大人一起進來的,誰都沒有動過茶具。”洛晏補充道。
“那麼……會是誰呢……”王倪皺著眉頭,陷入了沉思。
“大人,翼墨、晟淮、朧鐮三位都尉到了!”是影的聲音,他們從樓梯上匆匆上來,一進門就撞見了左凜。
“左……左大人?!”翼墨率先驚叫了出來,“你不是……你不是過世了嗎?!”
“好了,左大人沒死。”王倪揮了揮手,“你們先去那邊,把旆麝的屍體拉去竹林掩埋了,然後再回來。影,你跟著他們去。”
“是,大人。”四人抱拳,走去旆麝的房間。
然後,就再也沒有人說過話。王倪的意思大家都清楚,這個房間裏能下毒的,除了王倪,大家都有嫌疑,誰都沒有辦法說清楚。
直到翼墨等人回來,房間裏的人都還保持著沉默。在王倪吩咐下,他們把竹桓也埋葬了。檀傾說,那些毒是通過傷口侵入的,隻要不碰到傷口就沒事,況且現在毒效已經過了,抬屍體的人是不會中毒的。
接連死了兩個人,大家心裏都不好受。特別是左凜,兩個心腹就這麼被殺了,如果再不找出璃鏡,那他們所有人真的會全部死在這裏。
晚飯時,眾人圍坐在一起,都隻是自顧自吃自己的。左凜的飯菜由檀傾和洛晏帶回房間,飯桌上是藍景遲三人和王倪四人。影是普通的侍衛,隻是跟著王倪而已,他必須要自己回刺史府吃飯,而且王倪有翼墨,晟淮和朧鐮陪著,已經不需要他一直跟在後麵了。
店家的飯菜和平常一樣豐盛,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他從來不管客人的事,哪怕是命案,刺史大人都沒說話,自己一個小老板自然不該多嘴。
店家上完菜就下去了,留下七個人一筷子,一筷子地夾菜吃。
“我說,這飯菜裏不會有毒吧?”翼墨咳嗽了一下,開玩笑似的說道,“我們一吃完,全部都死光?”
“別瞎扯。”晟淮看了一眼王倪,打斷了翼墨的話,“要是左大人他們在這裏,一定會抽你幾個大嘴巴!”
“王大人,我們真要找那個璃鏡?”翼墨笑了笑,接著說道,“這個人是誰?為什麼會有這個人的存在?”
“我也不知道。”王倪向嘴裏加了一筷子菜,“但是,你不覺得,你就這麼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了這裏,是不是太突兀了?”
“大人,你糊塗了吧?”翼墨奇怪地說道,“誰不是父母生的,我們大家都是呀,你哪能莫名其妙出現的?”
“我問你,你有沒有出過城?”王倪放下筷子,看著翼墨。
“出城?沒有,我為什麼要出城?”
“你就不想出城看看?看看外麵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這一刻,翼墨三人都怔住了。他們也想到了,這麼多年,自己隻是在城裏住著,一點都沒有想過要出城看看。可外麵究竟是怎樣的呢?誰也不知道。
“大人,如果可以的話,我的確想出城看看。”一直沒有開口的朧鐮說道。
“還想什麼,明天就出去!”翼墨向來都是風風火火,“大人一定會同意的,對吧!”
“翼墨!”晟淮喝道,“現在這裏都死了兩個人,你還有心思出城?”
“不,我覺得可以。這樣吧,你們明天一早出城,但要在中午之前回來。”王倪道,“藍大人,可以請你跟著他們一起嗎?你是從外麵來的,應該比他們更了解外麵的情況。”
藍景遲點點頭,眼睛瞥向蒼瀾和淳於魅:“你們要一起去嗎?”
“出去轉轉也好。”淳於魅道,“在這裏很久了,都悶了。”
“我吃完了。”蒼瀾放下筷子,起身回房。
“你不去嗎?”淳於魅問道。
“你們去哪,我就跟著去哪。”蒼瀾轉身看了眼藍景遲,“我不會讓你們自己去冒險的。”
“左大人那裏我會去說的,你們放心。”王倪說完,也放下了筷子,轉身回房了。
第二天清晨,影從刺史府帶來了五匹快馬,翼墨、朧鐮、藍景遲、蒼瀾和淳於魅五人快馬加鞭,一路就往城外趕去。
可到了城郊才發現,周圍全部都是山峰,根本就不像他們所想的,是一望無際的平原。
“爬山?”翼墨聳了聳肩,“我沒問題,兩位姑娘,有問題嗎?”
“你們大人讓你們在中午之前回去,如果翻山的話,恐怕會來不及!”淳於魅說道,“你確定遲點回去沒事?”
“沒問題,大人不會怪罪的。”翼墨從馬上拿下長槍,一路就向山頂爬去。朧鐮解下鏈錘拿在手上,一言不發地跟在後麵。藍景遲笑了笑,也沒搭話,拎起骨刃,綁緊了身後的蝶鳶杖,便邁開了腳步。
五人爬了很久,卻一直都沒有看到山頂的樣子,就算仰起脖子也沒法看見,那個在雪線之上的山峰到底長什麼樣子。翼墨有些喪氣,但依舊沒有放棄。
“潘。”藍景遲看了看四周,抽出了骨刃輕喚一聲。一道黑霧從劍尖冒出,漆黑的大鵬扇了扇翅膀,從霧氣中現身。
“上來吧。照我們這種速度,今天天黑都上不了雪線。”藍景遲沒有理會翼墨吃驚的眼神,“別磨蹭了。”
五人都爬上了大鵬的脊背,潘長嘯一聲,張開翅膀就向天空飛去。
“我說,你這家夥怎麼不早點叫出來?”翼墨在大風中向藍景遲喊道,“還讓我們爬了這麼久的山,飛起來不是省了不少時間嘛!”
“你少說兩句吧,一會兒看仔細了。”淳於魅指著前方道,“外麵可不像你們想的那樣!”
周圍的空氣越來越寒冷,翼墨和朧鐮不停地打著哆嗦。他們穿得很單薄,於是,淳於魅用幻魂給他們撐起了屏障,把他們都保護在裏麵。
“你們除了武功,還會什麼?”淳於魅不無嘲笑地說道。
“這裏……就是城外?”翼墨吃驚地說道,“全部都是雪原?”
朧鐮沒有說話,不過藍景遲也看出了他臉上的吃驚。很快,大鵬就飛過了山峰,在峽穀間來回盤旋。
“沒錯。這裏是冰域,你們的城鎮隻是冰域中很奇怪的一個地方。”淳於魅解釋道,“我們一路過來,從沒有任何一個城鎮像你們那裏一樣,四季如此分明。”
“你們的世界,可以說,是……”淳於魅還沒說完,遠處一道銀光射了過來,條件反射般的用手中的天夢笛擋了一下,卻沒有坐穩,一下子就從大鵬身上跌了下去!
淳於魅一驚——她感覺,似乎有人在身後推了她一下!
“魅姐姐!”藍景遲趕忙伸出手去,卻沒有抓住她!那道銀光射中了天夢笛,笛子脫手而出,此時此刻,淳於魅已經無法呼喚神龍了!
潘急轉直下,向淳於魅飛去,可她下落的速度非常快,仿佛下麵有什麼東西拽著她一樣,不論潘再怎麼加速也追不上!
淳於魅越離越遠,最後消失在了無盡的黑暗深淵之中。
藍景遲和蒼瀾呆呆地坐在重新飛起來的潘身上,表情是從沒有過的驚愕!
忽然,藍景遲像是想到什麼一樣,趕忙抬起頭去看天上代表著七職階的星——還是三顆亮星,有一顆雖然很暗,可依舊在閃爍。
藍景遲放下了心,淳於魅的星還在閃著,說明她沒事。
可就在藍景遲移開視線的一瞬間,有一顆星星突然間失去了光輝,從天空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