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用出門就可以預料到,浩宇的死早就傳遍了整個冰域。不過,隻要這裏沒有真正的埃索人,就沒有人會知道浩宇是死在他們手下的。
“幾位,喝酒嗎?”酒館的主人是一個尤藍人,金色的頭發,淡藍色的瞳孔,以及比藍景遲都要高出一截的身軀都在告訴他們,這是一個兩塊大陸人共存的世界。
藍景遲不知道他是怎麼學會亞夏預言的。也許是生活在冰域的亞夏人比較多吧。不過,他們都是偉大的魔魂師,對付一般的侵入者綽綽有餘。
“看樣子,你們不是冰域的人吧?”店家端了三杯冒著氣泡的黃色液體放到藍景遲麵前,“來吧,嚐嚐我們尤藍的酒!”
蒼瀾和淳於魅對於這種所有人都橫排坐在酒台邊的方式很不習慣。她們沒有碰眼前的酒,隻有藍景遲稍稍喝了一口。
“不行啊,還是亞夏酒香醇濃鬱!”藍景遲哈哈一笑,握著晶瑩的杯子把酒一飲而盡。
店家笑著轉頭去招呼其他客人了。他淡藍色的眼眸中沒有任何波瀾,哪怕是麵對著蒼瀾書卷上散發出來的死亡氣息。
魔魂在這裏隨處可見。在飄揚的雪花中,人們的肩上,頭上都沒有任何的白色。魔魂的護罩圍繞著他們,把雪花都屏蔽在了外麵。
“下一步,我們去哪?”淳於魅問道,“昨天,我在神龍上觀察了這裏的情況,在我們前方是一片巨大的湖,甚至可以說是達到大海規模的湖。”
“海?這裏怎麼會有海?”
才說完這句話,藍景遲就發現周圍的人看自己的眼神忽然變了。他們仿佛發現了十惡不赦的罪犯一樣,仇恨的目光甚至都能透出火焰。
“我不覺得我說錯什麼了……”藍景遲皺了皺眉頭,“他們這是怎麼了?”
“讓我來告訴你吧。”酒館裏走出了那個尤藍人,“你們還是先別在街上亂走了,來來來,快來我的酒館裏!美酒在等著你呢!哈哈哈……”
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是沒辦法,跟著他離開這裏是最好的選擇。憑藍景遲幾人的本事,這群居民必然無法困住他們,可是還有琉夢和允嵐,要照顧一個不會任何法術的人,光是琉夢一個是非常吃力的。
跟著進了酒館,街上的人才逐漸散去。他們緊緊盯著藍景遲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
酒架後麵藏著一個暗門,打開來就是一間地下室。尤藍人一言不發地拿著火把就走了下去,留下藍景遲三人麵麵相覷。藍景遲頓了一會兒,還是邁開了腳步。跟著店家走下旋轉樓梯,藍景遲發現,整個地下室的布置與亞夏的地牢還是有的一拚的。不僅陰暗潮濕,而且還擺放著各種刑具,就連牢房的鐵門都能在燭光中看見。
不過,所有牢房都是空的,這裏並沒有囚犯。
“這裏……是地牢?”蒼瀾一陣不適應,“怎麼這麼多牢房?囚犯呢?”
“這裏以前是用作地牢的,不過早就不用了。”尤藍人轉頭對他們道,“我把你們帶下來,隻是不讓你們被其他人圍攻。我的酒館是保不住了,等他們散了,你們就能走了。”
“可是……為什麼要幫我們?”藍景遲道,“還有,我們究竟做了什麼?”
盯著他們的藍色瞳孔閃著犀利的光,尤藍人神色依舊不慌不忙:“因為你們殺了搖光祭司。”
“那你為什麼要幫我們?”淳於魅追問道。
“我說過了,因為你們殺了搖光祭司。”
“什麼?”蒼瀾不懂他的意思。兩個問題的答案竟然都一樣,難道他是個瘋子?
藍景遲似乎是明白了些什麼:“因為……浩宇殺了你父輩的人?”
“哈哈……我果然沒看錯你!”尤藍人將火把插在鐵架上,“就讓我來告訴你們,關於埃索人的一些故事吧。”
“我來自尤藍大陸的埃利斯王國,是大陸最北邊的一個國家。和安爾一樣,我們國家也住著三位職階:先知,魂舞者,以及幽影。可就在將近一百年前,他們得知尤藍大陸的守護巨龍,也就是封印在炎獄中的那條黑色巨龍,燃盡了它生命中最後一點光輝。也許是因為惡魔的侵蝕,或是遠古生物的影響,總之它無法再保護尤藍了。於是,身為王國騎士的曾祖父隨著大隊人馬進入了冰域,想要尋找冰域中亞夏的守護巨龍。”
“居住在冰域的埃索旁裔卻把他們當成了想要捕捉聖獸的狂徒,對他們發起了攻擊。但曾祖父作為王國騎士,怎會被輕易擊敗?直到最後,他們的搖光祭司出現,將所有人都全部殺死,沒有一個人有幸逃出來。”
“這件事在王國中掀起了軒然大波,但很快就風平浪靜了。國王沒有再管,也不許我的家人再去尋找曾祖父。不過,當我聽說了這樣的故事之後,便獨自來到了冰域,想要尋找當年的蛛絲馬跡。”
“我在風雪中被凍得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一個老人救了我。他把我帶回了城鎮,收留我,教我魔魂,把我當成親人一樣對待,還把埃索人的事告訴了我。恍惚中我就留在了冰域,並且把這件事慢慢淡忘了,直到有一天。”
“我找到了爺爺的騎士徽章,也找到了他的劍,並且,在我麵前的就是被強大魔魂隱匿的破軍神殿。我這才知道,原來是搖光祭司殺了曾祖父,而且我知道,當年殺死曾祖父的搖光祭司現在還活著,因為埃索人的壽命很長很長。”
“我知道,憑我一己之力是無法報仇的,所以我一直等待著有人能夠幫我。直到今天,你們竟然闖了進來,還殺死了搖光祭司,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幫我報仇了吧。”
說到這裏,他停了下來,深邃的瞳孔中已經慢慢沁出水光。
“我隻是一個落魄的貴族,也許一輩子也無法回到埃利斯王國了。謝謝你們替我報了仇。現在,我還有一些其他的事情要告訴你們。”
藍景遲點點頭,讓他繼續說下去。他不想打斷這個尤藍人,因為他知道,這個人已經完全不會對他們構成任何威脅了。
“冰域可以說是埃索人的天下。傳說,亞夏七職階的聖域威特安就是由埃索人的祭司議會守護的。要抵達威特安,必須經過祭司議會。與七職階一樣,祭司議會分為七星,分別是搖光祭司,開陽祭司,玉衡祭司,天權祭司,天璣祭司,天璿祭司,和天樞祭司。在這七人之上,還有大祭司統領全部。”
“你們經過的破軍神殿,是第七星,也是魔魂最弱的搖光祭司的宮殿。接下來的六位祭司,還有大祭司的實力,我對此一無所知。不過我能肯定的是,你們接下來的路並不好走。”
“這就是我這麼多年來所得到的所有關於埃索人的信息。他們幾乎不在我們麵前出現,想要見到他們,還是硬闖威特安來的快。”
“就像我們一樣?”藍景遲揚了揚眉毛。
“對,像你們一樣,七星就會自己來找你們。放行或是阻止,就要看他們自己了。”
“差不多了,你們上去吧。”尤藍人取下火把,火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慢慢打開門,踏在旋轉樓梯上的腳步異常沉重。
藍景遲並沒有立刻跟上去。淳於魅和蒼瀾愣愣地看著他,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有什麼不對嗎?景遲?”
“不……沒什麼。”藍景遲伸手抹了抹臉,“走吧。”
走出地牢,藍景遲發現,整個酒館都被砸得沒有一件完整的東西了。浩宇在這群人心中竟然有著如此重要的地位,也難怪尤藍人會把他們藏到地牢裏去了。
藍景遲四下裏尋找著,發現他正在收拾著殘破的酒館。他清澈的淡藍色瞳孔中沒有一絲後悔,仿佛幫助他們都是理所當然。
迎著太陽,藍景遲稍稍眯了下眼睛。此時,尤藍人的眼神中仿佛透出了一種不可思議。可他剛想開口說話,臉上的表情就瞬間凝固在了那裏。
沒有絲毫預兆,酒館裏的三個人愣愣地站著,看眼前的人慢慢倒下,後背上一個駭人的血洞向外汨汨地冒著鮮血。
蒼瀾反應最快,她衝了上去,扶起尤藍人,卻發現他的身軀早已四分五裂。
“魔魂。”蒼瀾抬眼看向藍景遲,“非常強大的魔魂。”
“景遲!原來你們在這裏,我們找了好久都沒找到你們!”門外傳來允嵐的聲音,她一進門,看見地上殘破的軀體,嚇得立刻大喊起來,“這……這是什麼東西啊!”
琉夢連忙抱住她,把她拉了出去。
“先回客棧吧。”藍景遲起身,向尤藍人的屍體微微斜了斜身子,隨後快步走出了酒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