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扛著跑了一段路程,藍景遲又被扔上了一輛平板馬車,一路顛簸地進了山路。藍景遲雖然意識有些模糊,不過這種小劑量的藥還是難不倒他的,當初在襄樊中的可是天都秘製的離魂散,這都沒讓他昏睡過去,今天一點點蒙汗藥哪能輕易放倒他?
隻是藍景遲知道琉夢的功力,這些大漢想要暗算他,琉夢肯定了如指掌,既然放任他們,那肯定有原因,自己就先跟他們去,若是不行,逃跑便是。
就在藍景遲強壓著滾滾翻湧的胃液,差點忍不住吐出來的時候,馬車終於停了。有人又扛起了他,走了一段,就把他扔了下來。
終於見了亮光,藍景遲眯了眯眼睛,過了好久才看清這裏是個什麼地方。火把,刀劍,各種粗糙的刑具——這不就是個地牢麼!
“喲,還醒了,行啊!”刀疤臉瞥了他一眼,“我兄弟下這麼多藥,隻把你迷了一個時辰,一般人暈個三五天都夠嗆!”
“大哥,要不要再弄點藥,我怕……”老虎皮問道。
“怕?怕什麼怕!現在他沒刀沒劍,又被綁在我們寨子裏,就這還出得去?”
“喂,我說,你們把我弄來是幹什麼的?”藍景遲裝作迷迷糊糊地問道,“我又沒錢,也幫不了你什麼,快把我放了,我還有要事!”
“沒錢不要緊,你就挺值錢的!”刀疤臉笑道,“別急,有人點名要你,一會兒等她來了,老子的寨子就發達了!哈哈……”
“……要我?”藍景遲一陣冷汗,怎麼要……
幾個大漢說著就走了出去,留下藍景遲一個人在地牢裏發呆。他早就徹底清醒了,看了看綁他的繩索,發現掙脫掉沒什麼難度。
這裏是地牢,雖然沒有人看守,但四周都是山,隻有那一個門能通到地上,要想出去還真隻有從那裏出去,不然就隻能開山了。
藍景遲伸了伸筋骨,突然發現大腿內側有些刺痛。定睛一看,瞬間傻眼了。
“……什麼情況!這群山賊怎麼把刀亂放啊!!!”他是站著唄綁在一個架子上的,而旁邊就是刀架,幾把刀散在地上,有一把正靠在他左腿內側,要是稍微往下一蹲,他下半輩子的幸福就沒了……
門忽然開了,那個老虎皮匆匆走了進來,轉頭看了看門外,把門關嚴實了就跑到藍景遲麵前。
“將軍,我們不是有意要冒犯你,真的是有難言之隱……”老虎皮欲言又止。
“說吧,我聽著。”藍景遲道,“說不定我還能幫幫你們。”
“是這樣,我們本是山裏的獵戶,前些天突然有隻紫色的大鳥飛進了山,我們都想去抓它,可進山以後鳥沒抓到,反而死了不少人。我們就怕了,趕緊都跑了回來。雖然剩下的人沒事,不過這幾天再進山,什麼都獵不到,就好像所有東西都消失了一樣!”
“所以你們才當山賊的?”
“是啊,所以我們都投奔那個刀疤臉來了。”老虎皮歎了口氣,“還有,前天有個奇怪的老人來我們這裏,說有個穿著藍白緞袍,拿著一把藍柄紅纓長劍的人要來,讓我們把他抓來,賞賜豐厚啊!”
“奇怪的老人?紫色大鳥?!”藍景遲一皺眉頭,這不就是瑞法默嗎?!
“是啊,我們也覺得奇怪,但有錢就行,不然我們都得餓死!”
“那人呢?今天會來?”藍景遲問道。
“是,他說了,抓到你就把他的小鷹放出去,現在應該快到了吧!”老虎皮道,“將軍……實在是對不住了……”
藍景遲搖搖頭。他在意的不是這群山賊要賣了他,而是瑞法默要抓他幹什麼。幾天前才狼狽逃跑,現在又自投羅網,這是演哪出呢?
老虎皮上去了沒多久,一群人就衝了下來。他們把藍景遲的繩索解開,帶出了地牢。
原以為就要見到瑞法默了,可睜開眼卻看到兩個貌美如花的女子,一個冷豔一個嬌媚,都緊緊地盯著他。
“老板,你出的錢要是比那老頭多,我們立刻讓你把人帶走!”刀疤臉一邊磨著刀,一邊說道,“要是少的話……嘿嘿……”
那個冷豔的女子嗤笑一聲,拿出一張銀票拍在刀疤臉麵前。
“好!痛快!”刀疤臉把刀一拍,“他就是你的了,兄弟們,我們走!”
藍景遲一直沒怎麼敢睜眼,直到那群人都走了,才聽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耳邊說道:“喂,醒啦,別裝了!”
睜開眼睛,藍景遲竟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臉孔——
“嵐兒?!”
“嘻嘻,快走吧,一會兒壞人來了,我們就走不了了!”允嵐調皮地說道。
“好了,人也幫你救到了,我走了。”一邊甩銀票給刀疤臉的女子說道。
“誒,夢姐姐,這就走啊?”
“我一時疏忽,讓山賊劫走了他,現在把他贖回來了,還有什麼事情?”琉夢道。
“原來是琉夢姑娘。”藍景遲拍拍身上的灰塵,站起來道,“多謝相救!”
“別客氣了。”琉夢微微一笑,轉身就朝外麵走去。
“姑娘怕是故意讓他們劫走我的吧?”藍景遲一眼就瞥見了桌上的骨刃,順手拿起,拉著允嵐就追了上去。
琉夢轉頭,不置可否。
屋外一片白茫茫的,可見已經下過一場大雪。藍景遲有幻魂護體自然不覺得冷,琉夢也沒什麼感覺,可允嵐在一旁凍得直哆嗦。
“景……遲……我們……先離開這……好不好?”允嵐拉著藍景遲的衣袖道。
藍景遲看允嵐實在不行了,就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好,我們先回家。”隨後又轉頭對琉夢道,“姑娘若是有空,還請到山下牧家一聚。藍景遲就此別過!”
骨刃閃出一陣黑霧,黑色大鵬衝天而起,帶著藍景遲和允嵐一路向牧家飛去。
琉夢嘴角輕蔑一笑,跳上一匹雪白的馬,就朝山下飛奔而去。
到了牧家,藍景遲急忙把允嵐帶進房間裏,生火取暖,再給她披上一塊厚厚的毛毯,讓下人燒水煮茶。
等允嵐稍微緩了緩,藍景遲就問道:“你去哪了?讓我擔心了好久!”
允嵐一聽,渾身上下一哆嗦,眼神立刻黯淡了下來。她仿佛受到了極大的刺激,非常不願意回憶那段事情。
“我被冷軾帶走,他本想引你出來,不過牧塵先找到了我們。我還看到一個穿著道袍的人,聽他們說是張天師,他跟冷軾一起和牧塵打鬥,我很害怕,想逃走的時候被冷軾發現了,他用蠱術控製著我不讓我走。”允嵐喝了口水,繼續說道,“然後,就有一個騎在鷹上的人衝了過來,也不知道對牧塵說了些什麼,牧塵突然性情大變,眼睛裏也沒了光,本來隻是想帶走我,現在招招都是殺招,把冷軾和張天師打得一路敗退。冷軾解了我的蠱術,我連忙逃走,隻回頭看了一眼,就看到……看到……”
允嵐忽然低聲啜泣起來,仿佛這是一段非常不願想起的回憶。
她緩了一下,還是堅持著說道:“看到冷軾和張天師都被打得四分五裂……太慘了……”
藍景遲一驚,原來瑞法默早就找到了牧塵,以黑魔法使的身份控製了他,還逼迫他殺了冷軾和張寇橫!
“嵐兒,你先睡會兒。你的傷還沒完全好,快休息。”藍景遲扶她躺下,幫她蓋好被子,“別想了,我都知道了。”
允嵐忽然雙手環抱住了藍景遲:“景遲,我……”
藍景遲反握住允嵐的手,低頭在她額上吻了一下:“快睡吧,我先出去了。”說完就轉身離開了房間,輕輕關上房門,也不管允嵐眼中露出的一陣落寞。
慢慢地,那種落寞變成了另一種神色,一種完全無法用語言描述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