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這裏隱居了這麼多年,還是躲不過,要出來見人啊。”鍾離影自嘲地說了句,“皇叔,當年墨塹皇帝所留下的這個秘密,可能連你也不知道。”說完,他揮了揮手,身旁的巨鷹便振翅飛去了高空。
“隨你怎麼說。”墨衍已經沒脾氣了,“我本想問你是怎麼知道翠竹林有這麼個地方,你倒是不打自招了。”
鍾離影和墨衍隔著幾步的距離,同時在湖水及膝的位置停了下來。平靜的湖麵倒映著月亮的影子,明亮而皎潔。
墨衍記得,十多年前,墨塹曾經來過一次翠竹林。他當時召集了所有居住在翠竹林中的皇族,下了一道聖旨:沒有他的命令,誰也不能接近鏡月湖。除了墨衍和其他少數幾個同族,其他人都很茫然。他們隻知道鏡月湖中隱藏著一個巨大的迷宮,而究竟為什麼不讓人接近,他們就不知道了。
“今天,我算是能知道為什麼了。”墨衍想。
“皇叔,請吧。”鍾離影拄著手杖,目光直視湖心,“墨塹死了之後我就沒進去過,算起來也有好幾年了吧。”
“是因為你一個人進不去吧。”墨衍哼了一聲,抬起右手,露出布滿金色紋路的手臂,麵向湖心,雙眼微閉,屏息凝視。
半柱香之後,他猛地瞪圓雙眼,手臂上金色的紋路蔓延至全身,星魂布滿了整片湖水。他大喝一聲“開!”,隻見湖心一道巨型水柱衝天而起,強大的勢頭震得所有人都倒退了幾步。
“來吧。”墨衍衝藍景遲他們喊了聲,自己先行邁步向水柱走去。
牧鳶撫摸著潘,念動咒語讓它漸漸隱去身形,寄宿到自己的魂鏈中去。隨後,她扶著鍾離雨,小心翼翼地踏上了湖麵。
藍景遲在她們後麵跟著。他踏上湖水,竟發現這湖麵就像平地一般,可以一步一步走過去而不會掉下湖中。
水柱散發著刺眼的金色光芒,壓根看不見它到底是什麼樣子。走到跟前,藍景遲才發現,這水柱邊緣居然還有一個門,裏麵泛著波濤的螺旋形台階向下延伸,仿佛通往地獄一般。
見前麵的人都走了進去,藍景遲也就跟了進去。他沒有看到,在他走進去之後,螺旋水柱就消失了,重新變回了平靜的湖麵。
台階很深,幾個人走了很久,才走到底。前麵是一個走廊,走廊的盡頭有一麵牆,左右各有一個通道。
“這裏就是鏡月迷宮。小心,別走散了。”墨衍用星魂點起了一盞燈,“這是心燈,會指引我們的方向。”
“皇叔……不認識路嗎?”牧鳶小心地問到。
墨衍嗤笑一聲,沒有回話,卻聽鍾離影在一邊說道:“這個迷宮千奇百怪,八門金鎖的生門不斷變換著方位,縱使我來過很多次,也不知道這一次會在哪裏。”
“鏡月迷宮隻認星魂不認人,隻有皇族心燈才能判別出生門的方向。若是入得死門,便會有無數機關猛獸相待,其餘休門、傷門、杜門、景門、驚門、開門,進入之後複得八門,硬闖是永遠闖不進的。”
心燈飄忽不定,引領著眾人在迷宮中左右地繞著。黑暗的環境中,隻有一點微弱的光芒在前方飄動。眾人一路無話,鍾離雨也漸漸恢複了過來,能自己扶著牆壁一步步跟上了。
走到一條路的盡頭,心燈停了下來。墨衍上前查看,前方的有一個石門,石門上刻著一幅畫。畫麵上,一個老人在樹下吹笛,風把樹葉吹得在空中旋轉飛舞,慢慢地落到地上。
“這……怎麼開?”藍景遲也看到了這張圖。他觸摸著那些樹葉,眼神卻落在了那個老人的臉上。
鍾離影走上前,運行著體內的幻魂。他把手杖換到左手,右手在空中抹了一下,一陣墨綠色的霧氣便籠罩到了石畫上。透過霧氣,藍景遲看見,其中的一片葉子仿佛在發光。
“應該就是這裏了,我們……”鍾離影還沒說完,心燈一下子就熄滅了。
“誒?”牧鳶看眼前一下子黑了下來,有些慌張地想抓鍾離雨的手,卻發現旁邊根本就沒有人。
“萱……萱公主?”牧鳶試著喊了聲。
“嗯?”鍾離雨摸索著走到她身邊,“沒事,我到前麵去看了一下。”
“大家別亂動,等我開門。”鍾離影站在石門跟前,找到了那片泛著熒光的葉子,將右手的食指按了上去。
幾秒鍾之後,門開了。依舊是一片黑暗,沒有半點燈光。鍾離雨皺了皺眉頭,並沒有踏進去。倒是藍景遲,見門開了以後就想走進去看個究竟,卻被墨衍攔住了。
“鍾離影,這就是你要我們來的地方?”墨衍也覺得奇怪,卻不知哪裏奇怪,隻得這麼問道,“怎麼漆黑一片,能住人麼?”
“皇叔別急,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鍾離影捏了捏手杖,“能勞煩皇叔再把心燈點起來嗎?”
墨衍輕道一聲“麻煩”,右手一揮,一盞鬼火一般的心燈便又燃燒了起來,可亮度卻比剛才進來時小了很多。
“不行,看不見啊。”牧鳶在後麵探著腦袋,“這心燈也不動,皇叔,發生什麼了?”
墨衍一陣狐疑。這是怎麼回事?他凝聚起全身的星魂,盡數傾注到心燈上,竟發現這心燈的亮度越來越小,“唰”的一下就熄滅了。
“鍾離影,真的是這裏沒錯嗎?”墨衍越來越覺得奇怪了。
“心燈指引的方向,怎麼可能有錯?”鍾離影按捺不住了,拄著手杖走了進去,“我先去看看。”
藍景遲見鍾離影向裏走了幾步,根本沒什麼事發生,就對墨衍道:“皇叔,我們進去嗎?”
墨衍聽著鍾離影越走越遠的腳步聲,深吸一口氣,也跟著踏進了石門。他對這個鍾離影根本就不信任,這個一直隱匿在翠竹林中的老人,今天突然出現就殘殺了那麼多侍衛,還帶著這些不相幹的人到鏡月迷宮中來。要說殺侍衛是為了滅口,這手段也太殘忍了。還有杏妃和先前死去侍衛的詐屍,肯定也是這家夥搞的鬼。
藍景遲讓鍾離雨和牧鳶走在前麵,自己在最後跟了上去。他根本無法想象究竟會發生什麼,隻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來保護這兩個人。
墨衍很快就追上了鍾離影。他緊緊跟著這個老人,心裏也在暗暗防備著,以免他做出什麼舉動。
可鍾離影完全沒有任何動作,隻是一路向前走著。走了很久很久,前麵似乎出現了一點光亮。
“到了嗎?”藍景遲自語道。他加快了腳步,卻發現鍾離影和墨衍停在了路口,凝神看著什麼。
藍景遲遲疑了一下,看了看蹲在一邊休息的牧鳶,走到前麵想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可他一抬頭,所看到的景象差點沒讓他驚叫出來。
隻看到路口又是一座石門,而石門之上——竟然還是剛才那幅石畫!
藍景遲的冷汗就下來了,難道他們進錯門了?他眼角瞄到墨衍和鍾離影,兩人也是一臉的詫異,緊蹙著眉思索著什麼。
過了一會兒,鍾離影轉過頭,輕聲對墨衍道:“我們有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