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這宮裏已經很久了,卻一直都沒有出過這飛靈殿。安靖也隻是在教他幻魂控製的時候才會來,子陌也不常見到,可以說,在霖霜來伺候他之前,他一直是一個人。
他明白子陌的意思,不讓他多出去走動,是避免了很多閑言碎語。那些文武百官打一開始就不知道他是真的藍景遲,他也從來沒有把自己當做藍景遲。在他心裏,自己依然是那個赫裏山脈中,靜看著飛鳥落葉的馴獸師。
這一刻,思念洶湧地襲來,藍景遲站在微涼的晨風中,滿是笑意的臉上,卻劃過兩行溫熱的淚。
父親,姐姐,你們終於來了。你們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們嗎……
“藍大人,藍大人?”霖霜在一邊輕喚,稚嫩的臉上充滿了小心翼翼。
藍景遲回過神來,尷尬一笑,回身進屋。霖霜也不明白他怎麼了,隻是端著熱水跟了過去。藍景遲用最快的速度洗漱穿戴完畢,剛想出殿,安靖卻走了進來。
“別急,牧塵他們已經到宮裏了,在這裏等會兒,他們就會過來。”安靖仿佛什麼都料得到一樣,已經把他想知道的事都告訴了他。
藍景遲看著安靖,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折了回去。他相信安靖,也相信父親和姐姐,他們絕不會有事的。
果然,不一會兒,殿外就傳來了腳步聲。安靖拍了拍藍景遲,起身離開了飛靈殿。走到門口,就看到了領著牧鳶和淳於魅的子馨。
“藍大人已經準備好了,你們進去吧。”安靖說完,向子馨行了個禮就走了。
“可以……進去了嗎?”牧鳶看著子馨,一臉懇求。
“當然。”子馨點了點頭,“牧姑娘,淳於姑娘,請把。”
牧鳶一臉興奮地衝進了飛靈殿,可淳於魅卻沒有動。她看著子馨,禮貌地笑著。
“淳於姑娘,怎麼不進去?”
“他們姐弟要聊家事,我就先不打擾了。公主若是無事,可否給淳於魅講講藍大人為何要被軟禁在這宮殿裏?”
子馨嗤笑了下:“淳於姑娘,我們可沒有軟禁藍大人呢。”
看著淳於魅麵無表情的神色,她接著說道:“事實上,這宮裏知道他是藍景遲的,也就隻有我們和安大人了。”
“怎麼說?”淳於魅揚了揚細細的眉毛。
“因為宣布他是藍家後人,就可能害死他。”子馨看向飛靈殿內,“你們不也遇到危險了麼。”
“你怎麼知道?”
“安大人的占卜,無所不知。”子馨依舊笑得那麼美好,像個完美無缺的琉璃器皿。
淳於魅麵無表情地轉過身,走近了飛靈殿。身後,子馨的笑意凍結在臉上,最後變成一絲絲冷汗沿著臉頰滑落。意識回來的時候,她趕忙回頭離開了宮殿。
飛靈殿裏,牧鳶正拉著藍景遲噓寒問暖,再見的喜悅溢於言表。淳於魅雖然和藍景遲不是很親,但看到這樣的場麵也不禁開心起來。
畢竟是很久沒見了,她想起從前那個小男孩,在自己身邊喊著“淳於姐姐,淳於姐姐”的樣子。可這樣的玩鬧,已經很久都沒有過了。
她心裏還是很懷念的。懷念接替父親成為馭龍者之前,那些無憂無慮的時光,那些能夠自由自在到處去玩的時光。
可這再也不可能了,她需要擔負起的,是另外一種責任,一種家族的責任。
淳於魅並沒有進房間,而是在院子裏逛了起來。她仔細地看著各個角落,從立柱到房梁,從花園到池塘。轉了一圈,她心中也大概有了一個印象。
“不知姑娘在看什麼呢?”
淳於魅被突然而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她尋著來處,是站在門外的一個侍女,穿著和別人不一樣的服飾,看來是有些地位的。
“不便打擾他們姐弟相聚,我在院子裏逛逛。”
“姑娘請隨奴婢來偏房休息吧。”侍女恭敬地低著頭,說的話卻不容置疑。
淳於魅走到侍女身邊,手指微微一動,一絲青色幻魂飛去。侍女依然恭敬而立,絲毫沒有察覺。而幻魂在接觸到她的一刹那,忽的煙消雲散了。
淳於魅一驚:“好強的魂力!”
“姑娘?”侍女見她楞住了,抬頭疑惑地看著她,“有問題嗎?”
她定了定身,轉身走進了偏房。
星凰殿。
牧塵講述了昨夜發生的事,在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不僅僅是子逸,就連安靖都想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操縱死屍……莫非是她?”子曄用詢問的眼神看著子逸。
子逸揮揮手:“她為什麼要襲擊牧塵,你們有什麼過節嗎?”
“還有一個問題,天都的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子陌插嘴道,“銀色星魂,明顯就是天都皇族,他們來安爾做什麼?”
“事不宜遲,還是讓藍大人快些進行修行的好。”安靖眉頭緊蹙,“不能讓他們知道藍大人的事。”
“安大人說的有理。牧塵,我們近日會將藍景遲送入皇家翠竹林禁地修行,子萱公主會隨他一起去。”子逸說到這,轉頭看了看子萱,“主要是練習劍術,當然,翠竹林中有許多皇族先輩或隱者高人居住,若能得到他們的點撥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謹遵陛下安排。”
“牧塵,”子逸扶起跪在地上的牧塵,“張天師在蠆南遇襲重傷,淳於家又受到幽影的襲擊,我現在以安爾皇帝的身份,請求七職階保護亞夏大陸。”
說罷,他轉身抽出劍架上閃著金光的寶劍,倒提劍柄拱手行禮。
“陛下!”
“皇兄!”
“陛下,陛下萬萬使不得!”牧塵忙又跪地叩首,“牧塵遵旨便是!”
“皇兄,禮節到位便可。”子曄上前,把牧塵從地上拉起來,“請告知其他人,安爾王國再一次請求七職階,以護我亞夏。”
“牧塵定當竭盡心力,以亞夏安危為己任。”
子逸還劍入鞘:“那好,我們去看看藍景遲吧。”
子陌看著牧塵,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他總覺得,牧塵身上散發出來的正氣,不知是被黑色幻魂映襯還是怎麼,有一種古怪的味道。
“那……她怎麼辦?”
聽到安靖的話,大家都愣了一下。
“安大人是說……詠悼者蒼瀾?”
“無妨,待我查明就是,此事還不能確定就是蒼瀾所為,隻是我們的猜測而已。”牧塵看著子曄,似是在征詢他的意見。
“我隨你一道去查。”子陌插了進來。
“好,有勞殿下了。”
牧塵說完便走出了大殿,沒有看子陌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