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跪地的青年終於在幾個時辰後身體顫了一顫,隨即,在眾多打著傘,距離青年不遠處圍觀的眾人的注視下,緩緩消散了。
如同這青年來的時候一樣,突兀的來,突兀的消失。
其實這並非是消失,而是青年在那一瞬間,以極快的速度進入了方氏府邸,以青年如今涅槃境的實力,快速的移動,在凡人看來,與消失無異。
如今的方氏府邸,已經完全沒了任何生氣,灰塵覆蓋了所有,一指厚的灰塵,很難想像,在青江鎮最繁華的地帶,還有如此建築的存在。
看著這熟悉的建築,方成安不禁想起了當初村子裏的人都以能進青江鎮為榮,而最後,因為自己的原因,村裏的人都入住了青江鎮,隻是這樣的日子沒有存在多久,便讓他們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一步步的走過了所有的地方,方成安沉默不語,最終向著離青江鎮不願的那片山而去,那裏,是方成安真正童年的地方,青江鎮的方氏府邸見證了方家村最輝煌的時期,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而那山落中的小村落,則有方成安太多的記憶。
當初還未到練體境時,方成安從村落走到青江鎮需要三天時間,如今,沒有用全力,也隻用了盞茶時間便到了。
記憶中。
“方成安,方成安”
村子裏一群小孩子追逐嬉鬧,最大的十一二歲,最小的四五歲,而方成安也在隊伍裏,儼然一副領頭人的樣子。
方成安自小開始便有一項天賦,跑的快,他五歲的時候,村子裏七八歲的孩子都不見得跑的過他,而如今七歲的方成安,即使是和十一二歲的孩子比,勝負也是未知,村裏麵的孩子有一個遊戲,一個領頭人在前麵跑,後麵的孩子拉住前一個孩子的衣角跟著跑,如此排著長龍下去,排個一二十人,當前麵的孩子轉彎或者加速的時候,後麵的孩子就會跟不上前者的腳步,而長龍從哪一個孩子處斷掉,那麼那個孩子就必須講一個故事,這樣的遊戲方成安他們玩了許久,樂此不疲。
曾經與靈老的相識,如今不知為何,方成安能感應到黑珠在靈魂中,但是靈老卻已經很久不曾出現了。
那突然鑽入自己袖筒的黑石石珠,第一次靈老的開口,一切的一切仿佛昨日才發生。
小心翼翼的看著手中如大拇指般大小的石頭,黑色的石頭好像沒什麼出奇的地方,可看得久了,卻發現好像變成了紅色,變成了藍色,變成了其它許多許多顏色,小成安迷糊的時候一個聲音傳來:“看什麼看,再看你爺爺也是你爺爺。”這著實把小成安嚇了一跳,趕忙扔了手中的石頭,心裏驚訝的暗想,莫不是石頭成精了?
這時從石頭上飄出幾縷煙塵幻化出一個老者,鶴發童顏,穿著雪白長袍,頗有股道骨仙風的味道。這石頭其實可以幻化出任何影像,隻不過它覺得和一個小孩子說話,如此摸樣符合自己,畢竟自己存在了太久太久。
小成安吃驚的看著這個老者,老者卻先說道:“你能看到我,便是你的福分,我可讓你成為至強著。”“強者?你的意思是你可以幫我在青江鎮立足嗎?”小成安從小聽著周圍人說,能在青江鎮立足的人就是有本事有能耐的人,而對於天真的小成安來說,強者便是有本事有能耐的人。
那老者撇撇嘴說:“我能讓你成為天元大陸最頂尖的一部分人中的一個,小小的青江鎮算個什麼?”對於從未出過村子的小成安來說,天元大陸是什麼他壓根不知道,隻當是老者沒把握說的托詞。
小成安心裏暗想:“看來想去青江鎮立足確實不容易啊,哎,真不知道我何時才能成為有本事的人。”
老者看著沒有回話陷入思索中的小成安,不免暗讚一聲,雖說此子眼界尚短,誌向也不能被我輩苟同,可至少心性還不錯,聽了如此驚人的消息不驕不躁,不錯不錯。
可接下來小成安的一句話卻直接讓老者一口老血噴了出來。“哎,老頭子,你要是沒法幫我在青江鎮立足也沒關係,不用躲躲閃閃的,我不生氣的,我知道那很難。”
老者翻翻白眼說道:“我的意思是,有我的幫助,別說一個青江鎮,就是十個百個,你也能讓它們成為隻屬於你的地方,你可以讓無數個青江鎮般大小的地方中的人們崇敬你,現在懂了嗎?”
靈老說幫自己去青江鎮,當初以為他在說大話,如今想來,對於一個修道者來說,一個鎮子,哪怕一個國度,又算得了什麼?
呼吸漸漸變得粗重,感覺自己的腿漸漸變得沉重,腦袋上冒出了豆大的汗水,腳步漸漸慢了下來。“太慢,不能停,你要忍不住就準備放棄吧,修道路不是沒有毅力的人能走的路。”靈老略顯嚴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小成安步伐一頓,咬著牙又開始穩定下好像要停下的步伐,再次邁開步子向前緩慢的跑著。他已經連回答靈老話的力氣都不想使了,或者說,也沒那個力氣了。成安雖小,可也有自己的脾氣,他絕不允許自己虎頭蛇尾,昨天才許了自己一個那麼大的美好未來,今天連第一步都走不下去嗎?這是自己也不能原諒的,跑著跑著,成安越累,越是倔強的不讓自己停下,他不要認輸,他不想認輸,才發現了讓自己熱血沸騰的一條路,他一定要走下去,一定要。
呼吸開始跟不上身體所需要的氧氣,大腦開始因為缺氧而微微暈眩,肺開始犯疼,成安始終忍著,他心中此時已經沒有任何其他想法,唯一不斷提醒自己的就是不要停下,不要停下,他甚至已經忘了自己的任務是跑到山頂,忘了身邊的靈老。隻是記得不能停下。
或許成安的骨子裏有那麼一種倔強,這種固執甚至偏執的倔強讓靈老眼前一亮,強者都要有自己的偏執,甚至有他人不能理解的瘋狂,而成安具備這樣的特質。
仿佛時間停滯下來的緩慢,成安終於登上了山頂的那一步,隨即再也使不出任何力氣跨出下一步,倒在山頂的野草地上,貪婪的呼吸著山頂的空氣,他出來沒有覺得能這樣躺著是這樣的幸福。
“盤坐,按我說的做,深呼吸一刻鍾,快。”此時靈老的聲音再次響起。
成安無奈的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坐起來,用手扳著已經麻木的腿呈盤坐姿勢開始深呼吸。靈老在一旁說道:“跑步和深呼吸主要是為了鍛煉你的肺部氧氣的容納量,在沒有進入涅磐期前,這很重要,如果因為劇烈的打鬥造成自己的呼吸跟不上,不用別人繼續和你打,你自己因為大腦缺氧就會開始暈眩,那時的你怎麼和別人打。我的訓練將從你的打鬥抗持久性,或者說你打不過別人跑路的持久性開始,之後我將教你一套步伐,可以保命的手段,隻是你起點太低並沒有太好的武功步伐,那些武功是需要你以身體為基礎的前提,這些都是必須要經曆的,這是練體的第一步,也較使用,因為你一個初入修道路的毛頭小子,跑路是必須要會的。”說著說著靈老自己也戲謔的笑起來。
曾經的練體,曾經一步步的艱辛,可是,可是若我沒有走上修道路,或許,或許也就不會這麼痛苦吧。
方成安腦中突然閃現這樣的話,但卻隻能換來一聲歎息。
一步步的向著村子的遺址行進,不得不說,深處大山,雖然一樣沒有人住,但是方家村除了房子有些破敗外,灰塵倒是沒有多少,這讓方成安生出了一絲親切,而更多的則是懷念。
方成安此刻已經到了戰圈,或許是父子連心的感應,方成安一眼就看到了已經命懸一線的父親,他這一刻瘋狂的朝著那頭朝自己父親咬下的紅狼衝去,可是他感覺到自己的速度不夠,已經超越了成年人狂奔的速度依舊不夠,他不敢想象父親如果在自己麵前死去,自己會如何瘋狂。他用盡了力氣,隻差一點,隻差一點啊,他眼中此刻紅狼咬下的動作不停地放慢著,周圍的一切場景都放慢了,越來越慢,可是自己還是差一點,方成安眼中隻有那頭紅狼,隻有紅狼漸漸靠近父親頸部的血紅大口,突然身體中被他散於骨骼中的金屬性能量在方成安緊張到極致中全部散於方成安的肌肉中,而方成安此刻在黑夜中如同穿上了淡淡的金色衣服一般瘋狂衝來。
他的速度終於趕上了紅狼的速度,就在紅狼已經觸及到父親的頸部時,方成安終於觸及到了紅狼的頭,他手上散發著漂亮的金色光線,抓著紅狼的頭,五指用力,手上以及手臂的金色光線瞬間收縮至掌心,紅狼的頭骨應聲而斷,而方成安用遠超自己身體所能承受的力也導致了食指和中指的骨裂,可方成安沒心思管這些,甚至在這時,方成安都沒有感覺到手上的疼痛,他隻關注的是父親。
曾經的戰紅狼,救族人,如今想來,那紅狼王,是如此的值得佩服,若是一個人,他必將是一個優秀的首領,那樣的取舍,是很多人都做不到的。
那一夜族人的震驚,那一夜獨自屠殺百餘紅狼,那一夜,是方成安第一次體會到死亡的感覺,那個時候,方成安僅僅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