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仇發呆,心中有所猜想,但無法確定,微微搖頭,暫時不再多想。
此地不可久留,之前連殺六人,肯定會驚動皇城的軍隊,一旦聚集而來,後果不可想象,這是在皇城啊!
而且,自己殺死的其中一人,身份特殊,乃是豐元門的少門主,雖然小小的豐元門,在整個皇城之中,如一粒微塵,但也不是他可以抗衡的,一旦知曉乃是他所為,將承受無盡的怒火與追殺。
沒有任何猶豫,雪仇轉身就走,不敢做過多的停頓。
然而,還未等他走出巷子。
“嘿,小兔崽子,你要往哪裏逃!”
一道蒼老卻渾厚的聲音響起,緊接著,一道元力颶風,突兀地出現席卷而來。
雪仇的臉色變了,多半是豐元門的門主通過特殊手段,知曉自己兒子身死,暴怒之下,親身而至。
連忙調動體內的元力,做好搏命的準備,奈何,之前驅使鳳鳴輪之時,元力消耗太過,此刻在身前凝聚的元力,少得著實可憐。
刷!
那道颶風很迅疾,眨眼間刮了過來,沒等雪仇做出其他的反應,風中的元力,猛力地擠壓,將他的身體,牢牢地束縛,嗖地一下,從原地消失。
十數個呼吸後,一名身著紫色華服的男子出現在小巷中,看著地麵上橫七豎八的屍體,目呲欲裂。
“是誰?殺了我兒!”
滾滾的怒吼聲,衝破雲霄,遠遠地傳播開來,男子抱著曹剛的殘缺的屍體,口中發出野獸般的咆哮,雙目血紅。
緊接著,一列散發著強烈的血腥與肅殺之氣的軍隊來到,看到此場景,麵色平靜。
這種場麵,他們早已司空見慣,第一時間,行動起來,卻未得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對於身後的一切,雪仇絲毫不知,而且尚且自顧不暇,哪有時間管這些。
雄厚的元力擠壓著他的身體,不能做出任何動作,但卻又不至於窒息,隻能眼睜睜地瞪著,颶風外模糊的景物,不斷地閃逝,風馳電掣。
不知過了過久,隻感覺周身的束縛一鬆,噗通一下,身體撞擊在地上,劇烈的酸痛。
對方將這股力道控製得極好,不至於將他摔傷,卻又疼痛難忍。
呲牙咧嘴地抬頭看去,一道身影立於麵前,正在那裏吹胡子瞪眼地盯著他。
“老頭,你做什麼!”
雪仇的麵色極其古怪,本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沒想到,還是被對方找了上來。
“偷了我的寶貝,也不知會一聲,就想跑?好沒教養,你家大人知道麼?”
被他喊作老頭,那人立刻不能平靜,眉毛豎起,直衝霄漢,在那裏咬牙切齒。
雪仇撇嘴:“偷你東西還需要知會?這是什麼邏輯!”
此人正是易寶坊中山羊胡子老頭,發現自己攤位上的殘片,消失不見,第一時間追了出去,還好,雪仇雖然跑路速度極快,但被曹剛六人攔截,這樣就給了老者足夠的時間,找了一大圈,總算將他尋到。
雪仇心中苦悶,沒想到自己奮力擊殺了曹剛,卻成了螳螂,被身後的黃雀,逮個正著。
“嘿,還敢頂嘴!”
一道很淡的元力彙聚而成的手掌,突兀地出現,對著雪仇抽了過去。
見狀,雪仇不可能被動挨打,選擇了反抗,屈指成拳,滄浪訣在拳頭上綻放,迎了上去,雖然體內元力匱乏,但這一拳的威勢,明顯要高於山羊胡老頭的攻擊。
眼看著即將轟在對方的攻擊之上,詭異的狀況發生,隻見那隻並不怎麼強橫的手掌,徒然間加速,竟然在間不容發之際,繞過了雪仇的拳頭。
啪!
清脆的響聲傳出,雪仇懵了,隻感覺大腦中嗡地一聲,一陣眩暈傳來,愣在那裏。
“小兔崽子,你服不服?”
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山羊胡老頭居高臨下地看著雪仇。
看著對方那露出的幾顆殘缺黃牙,雪仇從呆滯狀態中醒轉,一陣惡寒與忌憚,弱弱地開口:“你是怎麼做到的?”
這不合常理,明明看著自己的拳頭更加強勢,可是,居然攔不住對方那微弱的一擊,成功地遭受了一個耳光,雖然不疼,但卻讓他凜然,如果對方動了殺心,那弄死自己,如同碾壓螞蟻一般簡單。
但由此也可以看出,老頭雖然實力出乎意料地強大,但似乎並沒有要殺死自己的打算,否則,剛才那一擊就夠了,也不用帶自己來到這麼遠的地方。
“這是奧義,等你修為到了,自然會領悟,少廢話,寶貝交出來,老頭子的東西,可不是誰都能吞下的!”
說了一堆雪仇根本聽不懂的話語,老頭似乎更在意自己的寶貝,開口催促。
“不就一枚殘片麼,那麼大歲數了,卻如此小氣!”雖然知道對方應該不會對自己下殺手,但雪仇還是很配合,不情願地,磨磨蹭蹭,從戒指內取出一塊黑乎乎的東西,遞了過去。
同時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這是一座破敗的廟宇,幾道光線,從房頂處透亮的窟窿中射入,內部很陳舊,青石鋪就的地麵,不知經曆了多少年代,很多都已龜裂,不知認為所至,還是風雨侵蝕。
不遠處,一張香案,盡是灰塵,七扭八歪,早已變了形狀,隨時可能散架,在其前方,一截斷裂的石像,從腰部開始裂開,頭部貼在地麵上,看不清所刻人物的麵貌。
老頭見狀,立刻眉開眼笑,伸手接過,就要收入囊中,隨即臉色有些不悅,看著雪仇的目光,略微有些冰冷地說道:“小子,欺負我人老眼花不成,這不是我的那枚!”
雪仇的心頭發苦,薑還是老的辣,自己將戒指中,在奪命峽穀中偶爾收集的一枚同樣焦黑的瓦片交予他,竟然被一眼識破。
就在老頭要將手中那黑乎乎的,被雪仇以假亂真的破玩意丟叫之際,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動作一滯,有些意外地盯著掌心那塊殘破瓦片,喃喃自語:“相似的氣息,你也曾去過奪命峽穀?”
隨即他的目光炯炯,豁然轉身,看向雪仇。
心中開了鍋,劇烈地沸騰,無法平靜,不是因為自己的小伎倆被對方識破,而是因為他最後的那句話。
他也去過奪命峽穀?怎麼可能!
雪仇的渾身巨顫,如遭雷擊,無法相信,先不說奪命峽穀位於天武國的東南方,距離皇城足有十數萬裏之遙,單單是一條禁令,就令得原本許多躍躍欲試之人望而卻步。
“化元境以上修為者,一旦踏足,便會身中一種奇怪的毒霧,渾身機能迅速下降,老化,而化元境及以下,卻安然無事!”
這是黃無塵老宗主,當初親口所說,而自己也曾身臨其境,切身感受到了那界霧的恐怖之處。
可是,山羊胡子老頭的話語,卻透露出他也曾經踏足,讓人感覺匪夷所思。
高手,絕對的高手!
心中泛起這樣的念頭,雪仇的震驚,無以複加,這老頭看著不怎麼地,修為卻恐怖得無邊,難以揣測,能夠進入奪命峽穀,並且安然歸來,已經說明了一切。
“你果然去過!”
看著雪仇臉上的驚色,老頭的目光略有些火熱,已經明了,眼前的少年,絕對曾經踏足,否則,不可能是這種表情與反應。
“老夫曾冒險,闖入其中,沒想到,竟然被人捷足先登,生生果,是否被你得到?”
“沒有!”
雪仇的心頭泛起波瀾,一抹驚詫從眼中閃過,被他很好地隱藏起來,麵色平靜地答道。
雖然之前老頭並未動任何殺心,但他深知懷璧其罪的道理,生生果,絕對是自己在落雲澗中所得大藥之中,最珍貴之物,被其他靈藥眾星攬月地環衛在中央。
如果真的被對方知曉,難保不會突然暴起,殺人越貨。
眼神迅速地暗淡下來,老者大失所望,忍不住歎息道:“唉,看來老夫命該如此,罷了,罷了,不可強求!”
聽得他的話語,雪仇的心頭微酸,感覺對方所說,不像有假,似乎有些難言之隱。
“兔崽子,那殘片我不要也罷,本就是覺得它似乎有些不凡,好奇收集而已,如今老頭子,半截身子都已入土,留它無用,送你又何妨!”
山羊胡老頭的身影有些蕭索,一瞬間,仿佛蒼老了十數歲,甚至連後背,都有些佝僂。
“老頭,此事說來,是我偷你殘片在先,是我不對,如今你主動贈與,我反而不好意思了,這樣吧,我拿這一物作為補償,不知可夠?”
眼神清澈,沒有任何的遲疑,手中出現了一隻晶瑩的玉盒。
“不必了!”
揮了揮幹枯的手掌,山羊胡老頭苦笑,目光不經意地瞥來,隨後整個身體一陣顫抖,從那玉盒之中,竟然感覺到了澎湃濃鬱的生機!
“生生果!”
眼中盡是難以置信,他的臉色都因為興奮變得一片通紅。
“不錯!送你又何妨!”
微微點頭,雪仇將手中的玉盒遞了過去,與老頭之前的話語,如出一轍。
沒有一絲猶豫與不絕,不知為何,老頭讓他想起了死去的父親,當初,身中滅魂散,自己九死一生以練氣境八重的修為,隻身闖入奪命峽穀,經曆了無數的凶險,遭受算計,最終獲取了這生生果。
可是,誰料到,不久之後,申屠海就帶人覆滅萬青宗,雪仇的眼中不由得有些紅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