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突然之間，老者的身體一顫，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露出疑惑的神色。
“左老頭，出來一見！”
一道雄渾的聲音，遠遠地傳來，鑽入他的耳中。
“誰在叫我？”
老者眉毛一掀，橫行弘道學院多年，有幾人敢如此這樣直白的叫他，滿是褶皺的臉上，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呲著黃色的板牙，嗖地一下，從原地消失不見。
呼啦一下，學院之中湧出一群人，被葉天的聲音驚動，聚集在門口，對著他議論紛紛，不斷地指點。
“還愣著做什麼，綁了！”
那名軍官看著手下在那裏發愣，不由得怒喝。
“是！”
士兵們被嚇了一跳，對著葉天露出一個憐憫的眼神，立馬麻利地行動起來。
“住手！”
伴隨著威嚴的聲音，一道颶風席卷而來，緊接著，露出一名老者的身影，雙手負於身後，一副得道高人的風範。
“見過左老！”
那幾名倒在地上的學員，連忙爬起身來，恭敬地行禮，低眉順眼，而且，偷偷地瞄向那雪仇的目光，帶著幸災樂禍，正主來了，嘿！
門前排隊的眾人，將他們的表情看在眼中，心裏暗自鄙視，但卻沒人敢開口，眼前的老人，看樣子一定是學院中德高望重的長者，他們自然不能失了禮數，躬下身體，就連那名軍官，都似乎想起了什麼，連忙帶頭拜了下去。
“嗯！”
從鼻孔中哼出這樣一個字，左老雙眼中精光暴射，頗為感興趣地圍著葉天轉圈，不停地打量著。
“這下有他受的！整個學院，誰不知道左老的脾氣，喜怒無常，活該他自己撞槍口！”
幾名學員心頭冷笑，都在等著看葉天如何當眾出糗。
葉天同樣被那雙炯炯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毛，渾身不自在，沒想到對方竟然就是吳老所謂的左老頭，還真被他一嗓子給喊了出來。
隻是，看著那不斷蠕動的喉結，怎麼都感覺他在不斷地咽著口水，那目光，火熱而熾盛。
“你們，都退去吧！”
十多個呼吸後，左老抬眼看了一下那軍官，淡淡地開口。
“這......是！”
那名軍官心中詫異，但最後沒有多說什麼，對著手下揮了揮手，轉身離去。
“你找我？”左老的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亮，看著葉天問道。
“正是！”
葉天點頭，同時躬身，吳老既然囑托自己前來找此人，那定然有深意和原因，冰冷的態度收斂了許多。
“隨我來吧！”輕輕點頭，左老伸出幹枯的手掌，抓住葉天的手臂，就欲離開。
這什麼節奏？
一大群人發懵，想象中的情況並未發生，看樣子，左老似乎沒有計較葉天對他的無禮話語。
“左老，此人吃了豹子膽，竟然當眾直呼您老人家的名諱，不可饒恕！”
其中一名學員，心有不甘，站了出來，指著葉天義憤填膺地開口。
“閉嘴，沒用的東西，老夫做事，何時輪到你插嘴了？被一個外人放倒一群，學院的臉麵，全被你們丟盡了！”
左老眼睛一瞪，一股強烈的威壓散發出來，迫得那人連連後退，眼睛之中滿是惶恐的神色。
低下頭，站在那裏，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隻感覺一道輕微的風聲響起，抬頭看時，早已失去了雪仇和左老的蹤跡。
擦拭了一下額頭的細密汗珠，幾名學員滿臉的駭然，相視苦笑：“左老果然名不虛傳，性格怪異，喜怒無常！”
立刻老實了許多，強忍著身上得陣陣疼痛，繼續維持現場的秩序，隻是，那態度，明顯“溫和”了不少。
眨眼間，麵前的場景大變模樣，已經身處一個陌生的房間之中，葉天的眼神一縮，心頭暗凜，此老實力深不可測，給他的感覺，似乎比吳老還要強上許多，隻是，那外表太過邋遢，哪有一絲長者的做派與風範。
“說吧，為何找我？”
左老坐在主位之上，伸出食指賣力地挖了挖鼻孔，摳出一塊黑乎乎的東西，而後屈指一彈，露出一口黃牙，漫不經心地問道。
“你真是左老頭？”
葉天無語了，對方的身份，讓他質疑。
“小子，你什麼意思，這還有假！”左老的眉毛一掀，瞪眼說道。
但看著葉天仍然一副懷疑的眼神，不由得咬牙開口，和老小孩似的道：“你去打聽打聽，整個弘道學院，誰敢冒充我的身份？”
“也就那幾個老家夥，敢這樣叫我，年輕一輩，你是獨一份！”
說著，左老伸出了那根剛剛挖完鼻屎的食指，在身前晃了晃。
葉天的身體一陣搖晃，隻感覺，腹中有什麼東西想往上湧。
強忍著這股衝動，葉天眼神黯淡下來，開口道：“是吳老讓我來投奔你！”
說著，葉天從手上取下了那枚戒指，平放在手心。
轟！
原本風輕雲淡的左老，突然站起身，一股恐怖的氣勢，排山倒海地朝前湧來。
蹭地一下，躍到葉天的身前，顫顫巍巍地手掌伸出，目光死死地盯著葉天手中的那枚古樸的戒指。
葉天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了一跳，那股氣息，令他顫栗，額頭出現了汗水，有向跪下去的衝動，咬牙堅持著，好恐怖！
將戒指抓起，放在眼前凝視，左老的眼中現出痛苦之色，開始發紅，最後，竟然有兩滴淚水從皺紋的溝壑中滑落。
良久之後，如遭雷擊一般，身體踉蹌著倒退，喃喃自語：“這一天，還是來了！”
“左老！”
葉天上前一步，沒想到對方的反應竟然會如此激烈，但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同時他的內心也是一陣酸楚與刺痛。
“是誰殺了我兄長！”
怒目圓睜，吳老的身上氣息紊亂不堪，顯然受到了巨大的刺激，雙目通紅，對著葉天問道。
“金戈城城主，三大家族，還有，淩雲宗，韶華宗以及氣海宗！”葉天咬緊牙關，重重地說出這些元凶的名字，受到左老的感染，眼角同樣變得紅潤。
“好膽！”
一聲憤怒的咆哮，晴天霹靂，震得葉天噗通一下承受不住，坐倒在地，整個房間劇烈地搖晃不止，一些桌椅更是直接化作齏粉，聲音刺穿蒼穹，遠遠地傳了出去。
與此同時，弘道學院不同的方向，有幾名老者紛紛睜開了雙眼，滿臉的震驚之色。
“是誰，竟然惹得這個瘋子發這麼大火，近乎癲狂？”
疑惑的同時，暗自搖頭，但誰都沒有動身，深知這老家夥的脾氣和秉性。
凜冽的殺氣，猶若實質的刀刃，將地麵都割處一條條裂痕，看著倒在地上的葉天，左老才回過神來，血紅的眼睛漸漸恢複正常，深吸一口氣，聲音有些顫抖地道：“你將事情經過說一遍！”
擦了擦嘴角的血跡，葉天點頭，當即將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敘說，當說到整個宗門長老自爆和吳老去而複返之時，如果不是葉天連連呼喚，左老險些再次暴走，目呲欲裂。
“您和吳老是？”
忍不住，葉天終於還是問出別在心裏許久的問題。
“嗬嗬，他是我兄長，當年我們還年輕，如你這般年紀，機緣巧合，曆練的途中相遇，一見如故，後來因為獵物的歸屬，與對手展開廝殺之時，雖然他實力著實不怎麼樣，但卻毫不猶豫地挺身而出，為我擋下了那致命的一掌，留下了永久的創傷，再後來，算了！”
左老笑著，但眼角卻老淚縱，橫，表情很痛苦，而且好像還有很多事，沒有說出來，就戛然而止。
葉天默然，何曾相似的往事，讓他心頭一顫，腦海中浮現處仁黑那憨厚質樸的黝黑麵容，和那口潔白錚亮的大牙！
這是過命的交情啊！
左老說的很簡略，而且不完整，但可以想象，定然兩人之間，有著常人難以比擬的深厚情誼，否則，絕不是之前那樣激動的情緒。
“你叫什麼名字？”左老努力使自己的心緒平複下來，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水問道。
“葉天！”
左老輕輕點頭，卻又搖頭道：“絕世的天賦，重情義，千年難遇的好苗子，怪不得兄長等人能夠甘願付出如此沉重代價，隻是可惜，魔根深種，仇恨蒙蔽了你的道心，前途一片黑暗，荊棘密布！”
目光湛湛，似乎能夠看穿葉天的一切，神叨叨地說出這等話語。
葉天聞言，稍作沉默，而後豁然抬頭，與左老的目光對視，開口道：“晚輩有一言，不知是否當講？”
“但說無妨！”左老有些好奇地看著他。
略有停頓，葉天盯著他平靜地開口：“前輩所言，句句在理，但晚輩卻不敢苟同！”
“哦？”這下令左老更加奇怪。
“武者一道，殊途同歸，正與邪有什麼分別，佛與魔又有何不同？外表光鮮，道貌岸然，卻抬手間，生靈塗炭，萬物俱滅，這就是正麼？”
目光炯炯地盯著左老，葉天再度開口：“無數的忠烈，慘遭殺戮，所謂的正在何處？佛渡眾生，我若為魔，活出本心，哪怕腳下屍骨成堆，流血漂櫓，隻為堅守心中那份正的執著，蕩盡世間不平事，何嚐不為佛？”
葉天的情緒，越來越激昂，麵色通紅，近乎咆哮，說出了這番誅心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