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刀殺人。”
蜀中某荒郊野嶺,一個避暑山洞中,麵容俊美的男子冷冰冰地吐出了這幾個字。
“啥?”鎮北大將軍愣了愣,疑惑地朝男子看了去。
陸想也不藏著掖著,轉身便把影衛剛剛送來的密信拿給了鎮北王瞧。
信上所記錄的,正是這兩天在京城裏鬧得沸沸揚揚的世子爺被人刺殺一事。
陸想道:“世子爺在安王的地盤上暴斃,死相淒慘,睿親王絕對咽不下這口氣,勢必會對安王采取行動。咱們萬歲爺忌憚安王不是一天兩天了,偏而他不清楚安王的底細,又想為自己博一個寬厚仁慈的美名,故而不敢對安王下手。但這借刀殺人可就不同了,他既能除掉自己的心腹之患安王,又能致使睿親王元氣大傷,坐享漁翁之利。”
一旁的軍師聽了,微笑著點了點頭。
“陸公子所言極是。”他挑眉道:“對皇上而言,若是睿親王能對安王下毒手,那是最好不過。但即便睿親王不殺安王,那他也能借此給安王蓋一個罪名,將安王驅逐出京。等安王出了京之後,會發生什麼這就難說了……”
眼下唯一的對策,便是找出罪魁禍首,方能保全安王。
但萬歲爺既然都下定決心要坑安王了,又怎可能還會留下證據?
安王現在已然沒法脫罪,即便這件事情本身並不合理。
比如安王並無害世子爺的動機,且安王沒道理在自己的地盤上動手,且殺了世子爺之後還由著小二發現並報官。但凡有點腦子的,都會找個荒郊野地把世子爺沒埋了,此事就再無真相大白的一天了……
但即便有許多說不通的地方,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了,現在在所有人眼裏,安王就是那個凶手,他百口莫辯。
陸想今兒軍師兩人你一眼我一句地說著,可大將軍卻還是有點雲裏霧裏的搞不清楚情況。
他瞅了瞅手裏的信紙,恨鐵不成鋼地罵道:“傅秋晗這小子腦袋被驢踢了麼,要殺人也別在自家地盤殺呀,笨!”
這話可把陸想和軍師給弄得哭笑不得,好說歹說半晌,才終於讓大將軍理解了信中的意思,明白安王其實隻是被嫁禍了。
“那接下來該怎麼辦?”大將軍眉頭緊鎖,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陸想的臉色也不大好看。
他道:“原本我們隻打算伺機而動,從長計議,卻不想我們的萬歲爺竟是如此的迫不及待,看樣子此事怕是得提前些了……”
說話時候,眸中有幽幽暗光閃動,攝人心魄。
他說的“此事”,指的自然是謀朝篡位一事。
眼下他已然不再是局外人的身份,他現在和安王是同一條船上的,如果安王出了事,他自然也脫不了幹係。與此同時,還有蘇胖,甚至陶天然和柳兮,他們也都會遭受牽連。
所以此事隻需勝不許敗!
他的話音落下,那玉麵軍師和大將軍的神情亦嚴肅了幾分,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表明了自己的決心。
此事對他們而言也是一樣,一旦失敗,他們便將從保家衛國的勇士淪為叛國賊,但為了不讓聖朝的未來變得更糟糕,他們願意放手一搏!
然而,決心是夠了,計劃可還得再研究研究。
陸想寫了封信交給了暗衛,讓暗衛速速回京,並和安王取得聯係,好製定一個裏應外合的周密計劃。
這已經不再是小打小鬧,而是要真刀真槍地豁出命地拚的事情,可半點也馬虎不得!
陸想暗暗握拳,心思轉了轉,不由想起了還在京城之中的蘇胖,心中不免又多了幾分憂慮。
但願,她可別出什麼事情才好……
……
然而實際上,蘇胖這兩日過得實在不大安生。
安王那邊自身難保,她自然不好意思再去給安王添亂。可陶天然現在依然還在宮中,沒傳出過半點消息,直讓人忍不住懷疑他現在是死是活。
再加上近來京城中越發詭譎的氣氛,就連平日裏隻識柴米油鹽的老百姓都察覺到了異樣。
一時間人心惶惶,風聲鶴唳。
甚至有人開始傳揚,說這是要變天了!
不過說出這個傳言的人,後來不知怎麼就沒了蹤影。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是否還活著,但這個傳言卻被每個人記在了心裏……
總之,變不變天,暫且不提,這天氣倒是變了。
盛夏的天反複無常,前些天還豔陽高照能熱死人似的,卻不想前天夜裏突然下了大雨,且這雨一下便多日不見停歇。
素來繁華熱鬧的京城大街上,如今已尋不到幾個人影,抬眼望整片天空,更是被無邊際的黑雲籠罩著,鋪天蓋地而來,似要將京城吞滅一般,令人心情壓抑。
再配合著京城裏近來的各種流言,更教人忍不住胡思亂想。
在這種大形勢下,家家戶戶都開始閉門不出,名義上是為了躲雨,可實際上倒更像是再躲一些無形的災難,生怕被殃及池魚……
老百姓們並不愚笨,他們機敏地察覺到了危機,隻是苦於沒有應對的法子,所以隻能想法子躲避而已。
在陶天然“消失”第四天的時候,蘇胖與柳兮思量了一番,決定暫時把美食城關了,擇日再繼續營業。
這個決定受到了各商家的一致讚同,並不是他們不想掙錢,隻是近來這錢太難掙了,美食城的客流量連之前的十分之一都不到,他們交著昂貴的租金,卻連本金都拿不回,實在虧得厲害。
盡管實際上,美食城的客人已經比一般的街店多多了……
蘇胖決定暫時停止營業,自然也有她自己的考量。
美食城在京中的影響力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突然停止了營業,勢必會有人覺得疑惑,從而打聽起陶大公子的去向。
不管皇上是不是真的打算對付陶天然,蘇胖這一招也算是在無形中給他施了壓,所以皇上應該不會對陶天然輕舉妄動才是,畢竟防民之口甚於防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