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華英心裏也猛的一跳,風月自從跟著大部隊去了邊境,就一直沒了消息,如今這個夢,讓白華英心裏頓時也有了些不好的預感,“我已經給外祖父寫信了,想必很快就會有她的消息。”
白玉鬆踉踉蹌蹌的走了兩步,歎了歎氣,“真是不省心。”
他的背影有些單薄,少年郎逢了這麼多的變故,如今整個人顯得有些疲憊,白華英喚了他一聲,“今日白家來了信,白家主母過兩日就會過來,玉鬆,你可以好生考慮考慮,有時候有些捷徑,其實也可以走一走的,更何況,你本就是白家子。”
白玉鬆回頭望向白華英,搖了搖頭,“不了,我如今有母親要照看,斷沒有喚別人作母親的道理。這樣的捷徑若是走了,我永遠也無法原諒自己。”
少年天縱之才,心高氣傲,拒絕一切幫助,硬是想憑了自己的實力闖出一片天地,如今的白玉鬆,比先前更加的冷,更加的孤寂,那單薄的肩膀,被壓力壓得有些彎了。
白玉鬆疲憊的回了院裏,院裏柳氏正在等著他,見他吃醉了酒,給他端了醒酒湯過去,“你們幾個孩子,吃醉了酒就該難受了,我差人各送了一份過去,這份是給你留的,趁熱喝了,明兒還得上朝,別到時候頭疼。”
柳氏在一旁碎碎念著,她的孩子終於長大了,要獨擋一麵了,可如今她卻開始心疼起來,她多希望玉鬆還是那個無憂無慮開開心心的孩子。
“多謝母親。”玉鬆端起碗一飲而盡,柳氏接過碗盤在手裏,欲言又止。
白玉鬆見狀伸手替柳氏理了理發絲,溫聲安撫道:“母親別怕,隔壁的院子如今在修葺了,年後咱們就能住進自己的家裏了,有我在,斷不會讓旁人再欺負你。”
柳氏眼裏泛著淚,“玉鬆,白家的事……。”她剛開口,就被白玉鬆懟了回去,“白家的事兒你不必想了,我不會去認那位主母為母親,我的母親從來隻有一個,那就是你。”
柳氏頓時有些急了,“玉鬆!官場無情,若是沒有靠山,將來旁人欺負起來,你的路更難走,若是有了白家這個倚仗,你的路要更多一些。”
“這樣的路,我寧願不要。時辰不早了,母親身子本就不好,好生養著,這樣的事,往後母親不必操心了,我會去處理好。”他將柳氏手裏的碗拿了出來擱在桌案上。
“玉鬆!你這孩子,怎麼就說不通!你縱然認了別人,我也是你的生身母親,這是誰也越不過去的!你就算不為自己想,你也該為你姐姐想一想,她如今在宮裏做了皇後,沒了娘家這個倚仗,將來如何立足!還有華英這孩子,如今她是璟王妃,可我也聽了些閑話。”柳氏急得很。
“什麼閑話。”白玉鬆揉著眉,疲憊得很。
“官家如今不信任王爺,倘若王爺在邊境出了事,到時候華英該如何自處?難不成要靠著靖安伯爵府嗎?老伯爺年歲也大了,她哥哥承爵,可到底……到底與咱們也是息息相關的,到時候你以什麼樣的身份去幫忙?”
白玉鬆怔了怔,他倒是沒想到這層關係,他抹了一把臉,心下鬱煩,“王爺是官家的皇叔……。”
“王爺功高震主,這回若是打了勝仗,隻怕也未必回得來,玉鬆,你聽母親一言,就算母親求你。”柳氏拉著白玉鬆的手,養到這麼大的好孩子,如今要給別人,她也不舍,可終究……終究眼下不是長久之計,她不希望她的孩子因為自己而困住了手腳。
白玉鬆歎了歎氣,“容我好好想想。”
“好好好,這事兒倒也不急,那白家主母還有兩日就過來了,這兩日你仔細想一想。”隻要白玉鬆鬆了口,這事兒就有回轉的餘地了,她暗自鬆了口氣。
夜色深了,夏季的最後一場雨下得很痛快,如今後半夜了還在下,白華英回了自個的寢屋,屋外的窗戶忽的被人敲了敲,榮王扒在窗邊,賊兮兮的喊著姐姐,白華英本沒搭理,誰料那人契而不舍,她隻得開了窗戶。
“你不睡覺,守在這兒做什麼?外頭還在下著雨。”窗戶一開,那濕氣便撲了進來。
榮王扒在窗邊,捧著點心給她,“閑來無事,做了些小點心,姐姐你嚐嚐。”
白華英拿了一塊兒試了試,“嚐過了,回去歇著吧,別在府裏到處跑,仔細人將你當刺客捉了。”
榮王笑盈盈的瞧著她,燈盞下,白華英忽的發現這小子比自己還要高上好些了,嘖,男人長得可真是快。
“今日下大雨,時不時的又打個雷,我好害怕,能不能在姐姐的小塌上歇一晚,唔,打地鋪也是可以的,若姐姐不介意的話,睡一塊兒……。”他摸著下巴,瞧著裏頭,望眼欲穿。
白華英在他腦門上彈了一記,“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姐姐,我真的好害怕。”天空忽的一個雷炸響,榮王嚇得蹲在窗邊瑟瑟發抖,白華英見他抬起頭,像小狼崽子一般濕擼擼的眼神,心微動了動。
“隻能睡小塌上。”白華英鬆了口,榮王頓時就竄進了屋子裏,速度快得很,等白華英關了窗戶,那人已經在小塌上蜷縮著了,隻是那塌實在是小,榮王如今雖不過十六七歲,但是少年郎身高抽著長,白華英是重生的,一直覺得自己的年紀比他大,總一副長者的姿態,如今細細瞧著,才發現,兩人年紀其實差不多的。
“姐姐,小塌小了些。”他蜷縮著,眼巴巴的看著白華英。
“再囉嗦就回你的小院去。”白華英扯了一床薄被扔給他,他換著被子,眉開眼笑的,“我就知道,姐姐對我最好了,唉,真是羨慕皇叔,能娶個你這樣的,也不知我有沒有這樣的福分。”
白華英以屏風將兩人隔開來,她和著衣躺下,“你若真想娶妻,我替你物色物色,等邊境的事平定了,到時候再去向官家請旨,你若有相中的,也同我說一聲。u003d”
榮王透過那薄薄的屏風,瞧著床邊已經歇下的人,目光複雜,“相中的……自然是有的,可惜,人家不願意嫁。唉,真是愁人,姐姐不如給我支個招,想個法子。”
白華英側著身,聞言轉了過來,“不願意嫁?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出格的事兒,惹惱了人家?若真是喜歡,就該好生珍視才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惹惱了人家,唉,愁啊。”他歎了歎氣,有些無奈。
“你如今不過十六七歲,未來的路還長得很,有什麼可愁的。若是人家姑娘不願意,你就去好生談一談,禮多人不怪,人家若是有合心意的,你就別摻和了。”白華英喝了些酒,如今腦袋有些暈暈的。
“不一樣,我看上的姑娘,並非等閑之輩,如今的我,隻怕是配不上她。嗯,還得再努努力才成。”榮王抹了一把臉,抱著被子聞了聞,真開心。
“哪家的姑娘?說來我聽聽,屆時我也好去打聽打聽。替你說項說項。”白華英真是將自個兒當成他的好嬸子了,處處替他操著心。
“唔,她還沒和離呢。”榮王哼哼了一聲,卻聽得那邊已經睡著了,那輕輕的呼吸聲在雨夜裏聽著並不真實,夜色下,榮王苦笑了笑,起身悄悄來到床邊瞧了瞧,白華英睡覺很規矩,那張臉,算不上傾城傾國,但在這一刻,卻格外的美。
這是他的瑤兒,當初若是在宮裏的時候,他能把握機會,讓父皇盡快請旨完婚,或許就不一樣了,不對,他當時請過旨,被瑤兒拒絕了,後來就再也不見了瑤兒的蹤跡,這個人,分明應該是他的才對。
他在床邊站了一會兒,默默的搬了那小塌挨著床放下,隨即躺了下去,這樣,兩個人挨得極近,卻也不算冒犯,榮王在心裏美滋滋的想著,一抬眼發現了個東西。
那東西被白華英放在枕頭底下,那是一塊符,符上頭是什麼,他瞧不真切,也不知道是作什麼用的,榮王也沒放在心上,香香的睡了過去。
此時在邊境打得不可開交的璟王還不知道,家快被偷了,而且快被他打小瞧到大的侄兒偷了!
第二場仗,打得很是吃力,趙斯年似乎是摸清了他的路數,讓璟王有些措手不及,鄭元風在那一場大戰裏,又受了些傷,如今狀態很是不好,軍醫堪堪將他的手保下了,但是手上那一道蜿蜒的疤是注定要留下來了。
如今興致高漲的趙斯年開心得很一群人正在軍帳中緊急議事,外頭忽的有人急匆匆的來報,“王爺,南晉白大人帶了些產婆與奶媽子過來,說是他妹妹快生了……。”
趙斯年聞言抬了抬手,“請進來。”
白敬言從外頭進來,身旁帶了四個婦人,那婦人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若不是銀錢給的多,她們還要為著家中兒子娶妻攢下些銀錢,她們是萬萬不敢過來的。
“敬言兄,許久不見了。”他瞧著白敬言,回想起當初一起喝酒的時候,白敬言還是個不入流的庶子,連給他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王爺今日一見,真是更勝從前。”從世子搖身一變,成了北魏的攝政王,這北魏皇帝駕崩的事兒若是說與他沒幹係,白敬言打死也不信。
“去,將側妃請過來。”趙斯年朝身旁的人示意,他如今身上傷著,行動不便,躺在高而軟的大椅上,顯得愈發的尊貴,與那同將士同吃同住的璟王相較,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