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假戲真做以假亂真

芹小娘回頭看了眼白耀輝,光影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燈盞朦朧,他恨恨的錘了桌案一記,不知是煩燥的,還是後悔。

老太太甩開她的手,目光冷冷的凝著她,“這些年,枉費我為你處心積慮的算計,到頭來,你竟這樣不是東西,如今將這好好的家弄散了,你也甘了心了!”

芹小娘錯愕的瞧著老太太,“我……姨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以為你是在算計我。”

“你摸著良心想一想,這些年我待你如何,何曾對你有過半分算計!現下你倒先打一耙,如今左右我也時日無多了,由了你去吧,府裏頭如今也隻有你一個了。咳咳咳。”老太太扶著柱子咳得厲害,一口血猛的就噴了出來,血濺在花枝子上,格外的鮮豔。

“老太太吐血了,快,趕緊去請大夫過來。”芹小娘一把扶住老太太,焦急的朝外喊著。

白華與白玉鬆一家子全都坐上了去璟王府的馬車,白華英在馬車上給柳氏下了針,眾人嘰嘰喳喳的討論著,“如今怎麼還不見醒,這要是醒過來了,知道咱們給她和離了,指不定要動怒了。”

白玉鬆垂眸,坐在一旁安安靜靜的,直到這一刻,白華英才覺得他還是那個懵懂的孩子,她有些心疼的按住白玉鬆的手,朝他微微一笑。

“玉鬆如今不是個孩子了,他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白華英收了手,拿了一道香在柳氏的鼻尖聞了聞。

柳氏一家不明其意,也沒多注意這動作,“我們自然也是盼著他能過上好日子,可如今離了白家……還是回柳家的好,到底鬆哥兒也是柳家長大的,我們是擔心皇後娘娘,她大著肚子,動了胎氣可怎麼是好。”

白華英擰眉,“這消息原本是封了,可如今鬧得大了,隻怕是封不住了,暮成,你差人去宮裏傳個消息,別讓她幹著急。現下天色也晚了,不如先在王府裏歇上一晚,從長計議。”

“這……我王妃,臣是從外省一路匆忙趕過來的,眼下城門一開,隻怕就要趕回去了,玉鬆還是個孩子,如今他一個人我也不放心。”柳大公子有些著急,這府裏也沒其他的兄弟姊妹了。

“玉鬆,你怎麼想的?”白華英掃了眼臉色漸漸恢複了些的柳氏,柳氏的手悄悄的動了動。

白玉鬆沉聲道,“我想著,先在外頭租個院子,將母親安置妥當,將來在朝中掙了功名了,再換大宅子,大姐姐,我有自己的盤算,你們不必為我憂心。隻是眼下我擔心母親的身子,大姐姐醫術如神,我與母親能不能暫住在府上。”

他望向白華英,目光灼灼,白華英巴不得呢,嗔笑道:“鬆哥兒想呆多久都好,放心吧。”

柳氏原本要醒了,聽了這話,又閉上了,他們如今在璟王府總比在外頭要好得多,所以這個時候她不能給她的玉鬆添亂子!

柳學士細想了想,附和道:“眼下事情還未處理完,我們也不便回去,不如就在璟王府裏小住幾日,隻是,叨擾了王妃了。”

白華英如今心裏還有旁的事,“無妨,我這幾日在府裏也是無趣,有你們陪著倒正好熱鬧熱鬧。”

一行人跟著回了璟王府,王府裏的裝修氣派得很,柳大娘子四處瞧了瞧,隻覺得十分驚豔,白華英給他們一家子安排在一個院子裏,等都安頓好了,白華英這才回去歇息。

白玉鬆見她要走了,執意要送她,“大姐姐,我母親的事,多謝你。”白玉鬆送她不過是尋個由頭,同她說說話罷了,白華英也懂他的心思。

“這是你自己的選擇,與我並沒有什麼幹係,隻是你走了這條路,往後的日子注定要艱難一些了。”白華英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他很是心疼。

白玉鬆忽的抬頭笑了,露出了兩個可愛的小虎牙,“大姐姐,我的日子,我知道,你不必擔心。”他還想讓風月過上好日子呢!

“那就好,若是有需要幫忙的,隻管開口,你母親眼下身子不好,就讓她在府裏多歇一段時日,你們院子不是還沒安置好嗎?那不如就再等一等,等你們的院子安置妥當了你再走也不遲。”

“好,多謝大姐姐,對了,我先前在宮裏做侍講的時候,有人說在上京城外瞧見了榮王,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這事兒總歸有些蹊蹺,你要多當心,實在不行,你跟王爺說一聲吧。”白玉鬆總覺得有些不同尋常,事出多少有些微妙。

“什麼時候的事?怎麼才告訴我。”白華英頓時有些急,榮王能安個什麼心,無非是想回來尋個機會罷了,當初他就不服從先帝的旨意,謀權篡位,如今去了外頭磨練過了,心性隻怕愈發的暴戾。

“就……就昨天,在上京城外偶然瞧見的,那宮女原本是去采買的,後來聽說那宮女長得像瑤兒姑娘,還將她錯認了,她這才知道那個人是榮王,不過也是道聽途說,究竟如何,我也不是很清楚。”白玉鬆摸了摸扣腦勺,又像個孩子多些了。

“好,我知道了,此事你別聲張,我會暗地裏差人去查,這些日子你就當作什麼都不知道,明白嗎?”白華英看了眼暗下來的天,明天就是她回門的日子了,老太太在府裏肯定等得急了,她得多備些東西才好。

“大姐姐,你別擔心,朝堂那邊,我會幫你盯著些的,這第二批糧草與軍餉也已經跟著發過去了,不會有問題的,算起來,他們應該已經過了山海關了。”由水路轉陸路過去,是很快的。

“好,咱們鬆哥兒可真是大了,你替我多關注關注官家,我總覺得他如今有些不對勁。”城外的那些私兵也不知查出來了沒有,到現在也沒個消息,而此時的榮王重新出現,多少就有些微妙了。

“我見姐夫的次數不多,不過因為我姐姐是皇後,所以倒是能見她幾麵,她每回都是強顏歡笑。除了喝藥就是在吐,再這麼下去,人都要瘦成骨頭了,生孩子的時候可怎麼辦。”白玉鬆同白華英走在小道上,燈盞被風吹得搖曳不止,夏季的雨說來就來,傾盆而下。

姐弟兩個站在長廊上躲雨,白玉鬆瞧著長廊外,歎了歎氣,“大姐姐,如今時局很亂,許多事情,我根本就看不清,這一次出征去了那麼多人,你說,敬言哥哥還回的來嗎?”

白華英見狀哭笑不得,“怎麼?這時候還要關心他啊。”

“那是上一輩的事兒了,與他沒有關係,我也不怨他,那些年,他待我也是不錯的,科考前也徹夜給我講過題,不說旁的,我還是希望他能平安回來。”白玉鬆的格局與闊綽,遠超過了他那個年紀,白華英心疼又欣慰的伸手,揉了揉他的發,“鬆哥兒真是長大了。”

“長大了,可是還不夠大,我希望我可以像大姐夫那樣,將來護住任何一個想護住的人。”白玉鬆側過頭去,笑盈盈的瞧著白華英。

“好了,時辰不早了,去歇著吧,另外,尋幾個人,就說柳氏不成了,讓人去抓些救命的藥,記得,要扮作忙碌的樣子,我明兒還要去見外祖母,先去歇息了。”白華英走了兩步,又頓住了腳步,回頭發現白玉鬆在看她,她的目光忽的柔和了不少。

“鬆哥兒,別怕,還有我在。”白華英朝他會心一笑。

白玉鬆哽咽著點了點頭,“我知道,終有一日,我也會做大姐姐的保護傘,你去吧,府裏的事,別操心了,隻是我母親,不知道眼下身體究竟怎麼樣了。”

“急火攻心罷了,不出意外夜裏就該醒了,回去陪著她吧。”白華英轉身出了長廊,身旁的如福替她撐了傘,雨落在傘麵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劈裏啪啦的。

白玉鬆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這才依著白華英的吩咐,在院子裏頭忙裏忙外的,眾人還隻當這柳氏是真不成了似的,場麵一度有些焦著!

柳大娘子拿了帕子給柳氏擦了擦臉,心緊緊的揪著,“這個時辰了,怎麼還不醒!我若早知是這個樣子,當初說什麼也不該應了那混帳東西的話,如今將女兒害成了這個樣子。”

“此事與你有什麼相幹,要怪隻能怪那姓白的,知人知麵不知心呐。可他到底是皇後娘娘的生父,此於若論起來,著實有些棘手。”柳大學士歎了歎氣,神色倦怠。

白玉鬆端了盞茶過來,輕吹了吹,“和離,是母親的意思,她在府裏日子過得艱難,父親眼裏,隻有那個芹小娘,我母親說什麼,他都聽不進去,母親早就寒透了心了。”

柳大學士錯愕不已,“此事怎麼不早些與我們講!若早些講了,將她接回來就是了,何苦要受這個委屈嫂受這個罪。”他是很疼這個女兒的,見不得她受上一星半點的委屈,可如今呢?人都傷心成這個樣子了!

“是母親叮囑的,如今出來了也好,隻是太倉促了些,還沒有尋到合適的房子。”白玉鬆捏著湯藥,一點點的喂給柳氏。

“房子的事,倒是不急,柳家有一處私宅,離這璟王府也沒多遠,不過,這片地方寸土寸金的,那屋子到底是小了些,先湊和著住個一年半載的,倒也不成問題。”柳家人知道這母子兩是個什麼性子,所以也沒提出讓他們去柳家或者留在璟王府的說法。

好男兒,憑的不僅僅是後台,還得有自己的真本事,才能走得長遠,他們心疼玉鬆,卻也希望他走得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