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鬆隻覺得心裏格外的膈應,“我從未想過要掌家!”他隻要母親與大姐姐她們能平平安安的就好了,至於那白家的家主之位,白玉鬆真是一點也不稀罕。
白華英目光有些複雜,如今白氏一族裏的大家主歿了,府裏總歸是要有個管事的才成,那大娘子如今也病得厲害,白芷是定要回白家的,到時候白家會另擇新人,這些日子已經有消息開始傳到她這兒來了,或許也是想著,白玉鬆的嫡姐是皇後,嫡長姐是王妃,所以他的後台硬氣,敢忤逆他的沒有,隻可惜年紀尚小,怕不夠穩重,壓不住族裏頭的那些紈絝與老人。
但如今看來,白華英倒是覺得,白家的那群人多慮了。
“縱然你不想,可你若手裏沒些權柄握著,就會為人魚肉!不說這些了,眼下的事最是要緊。”白華英端了盞茶喝了兩口,外頭的天已經快亮了。
夏季裏,天黑的晚,亮的早,如今外頭隱約裏已經有雞叫聲了,夏季裏早晨的濕氣從外頭飄了進來,白玉鬆細細想了了想,朝白華英嘀咕了幾句,“她們不是說我母親快沒了嗎?等外祖父來了,讓他們信以為真,這白家的爛攤子,我本就不想要,不如趁了這個機會離開的好。”
“這白家,到底是你的根兒,你真舍得下?”白華英擔心他以後會後悔。
“大姐姐都舍得下,我沒什麼舍不下的!父親本就是個唯利是圖的人,我與母親不過是個多餘的,就讓他們在這白家,自生自滅好了。”白玉鬆眯了眯眼,展現出了幾分謀算來。
“好,既然你有主意,那就依了你的意思,別害怕,還有姐姐在這兒。”白華英說著又摸了摸她的脈像,但見她脈象平穩了不少,這才鬆了口氣,拿了銀針給她下了一針,旁的不論,起在碼不能馬上醒過來。
外頭柳大學士急匆匆的衝進了府裏,白耀輝得了消息焦急的跟了過來,“嶽父大人,這裏頭定是有誤會,她好端端的病了,我們也著急!如今請了大夫過來瞧了,華姐兒那孩子如今也在照看著。”
柳大學士上了些年紀了,如今走起路來,有些微喘,那一身的儒學作派,兩袖清風,頗具文人風骨。
“我的女兒,嫁給你之後,大事小情不斷,我也忍了,可如今不明不白的,人就不成了!你可真是我的好賢婿啊!”柳大學士指著他咬牙切齒,大步進了屋裏。
屋裏的白玉鬆跪在地上哭了起來,柳大學士瞧著床上的女兒,心如刀絞!但見了白華英,還是行了君臣之禮,“臣,見過王妃。”
“柳大人不必客氣,快起來。”白華英伸手將人扶了起來,抹了抹淚。
“王妃醫術了得,不知我家孩子,這是怎麼了?”柳大學士上了年紀,兩鬢斑白,這一批人,都是跟著先帝征戰過戰場的,柳大學士當年也是跟著一道去處理文書類的事宜,所以就與東靖伯爵府一樣,子嗣凋敝,但好在柳家還有一位長子在,隻是如今做了巡府,並不在上京。
“是中毒,我縱有再高超的醫術,如今隻怕也隻能先吊住她的性命,至於如何解,就要去問一問下毒之人了。”白華英垂眸歎了歎氣,一副心傷不已的架勢。
一旁的白耀輝詫異道:“中毒?中的什麼毒?外頭的那些大夫不是說她是急火攻心所致,這府裏曆來清清白白,怎會有下毒之事!嶽父,此事……。”
“我女兒乃你白家主母!竟然也有人敢下毒,好大的膽子!今日你若不徹查此案,老夫就親自去一趟衙門,我倒是要瞧瞧,這樣的案子,究竟查不查的清楚!”柳大學士見女兒這般,怒火中燒,他可就隻有這麼一個女兒啊,兒子也調去了鄰城,一直沒有回來!
“嶽父,此事定有什麼誤會,華姐兒,你把脈,可把清楚了?當真是中毒?”白耀輝望向白華英,朝她皺了皺眉,暗地裏搖了搖頭,這孩子,到底是白家的,如今出了這事兒,自當站在白家這一邊才是。
“確是中毒無疑,若是白大人不相信,大可尋人來查一查。”白華英凝著臉色蒼白,唇色泛青的柳氏,“這樣的麵相,任誰見了,隻怕都知道,這是中毒之兆吧!”
白耀輝沉了臉,“沒準也是她自個兒誤食了什麼東西,所以才會中毒?華姐兒,你可是白家的人,怎能空口無憑說話來汙蔑人。”
“白大人,我可不是白家人,這樁案子若查不清楚,我這個局外人,可以幫著報官。”白華英好忽的起身,欺近白耀輝的身旁,眸光凜冽。
她壓低了聲音,冷笑,“你不妨試一試,看看你還護不護得住那些作惡多端的人。”
白耀輝頓時覺得,眼前的女兒已經很陌生了,或許等他察覺到的時候才發現,這個人早就不是自個兒那個蠢傻好糊弄的女兒了,如今的這個人,強大凶狠得令他後怕。
白玉鬆跪在地上,痛哭不已,“父親!外祖父,你們定要給我母親做主啊!若我母親就這樣沒了,將來外祖父白發人送黑發人,子欲養親不待,往後的路,兒子也走不下去了。”
白耀輝一時有些頭疼,“此事縱是要查,也無從查起啊,這府裏你母親院裏的事,本就是你母親自己在打理,從未有他人假手進來!依我看,沒準是她吃錯了東西,所以才變成這個樣子,你大姐姐是個醫術高明的,想必定能將人救下來。”
“白大人太高看本王妃了,如此劇毒,除了下毒之人,縱然是我師父在,也配不出什麼解藥來,唯今之計還是將人查出來,盡快找到解藥的好。”白華英歎了歎氣,“大娘子氣急攻心,鬱氣入體,若是再耽擱下去,頂多還能撐過今日。”
也就是說,他們如今查案的時間不多了。白玉鬆信以為真了,猛的站起身,“父親!請父親徹查此事。”
芹小娘聽了風聲,一路跑了過來,急切道:“聽聞姐姐病重,如今竟然是中毒,主君,妾身多一句嘴,如此行徑,若真是有人下毒,那定是要查出來的,要不然,往後誰還能在府裏安生!”
白耀輝目光狐疑的凝著她,她朝白耀輝暗中扯了扯衣袖子,“主君,姐姐這些年在府裏,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些年姐姐當家著實不易,咱們總歸不能虧了姐姐才是,還是徹查的好。”
柳大學士沉著臉,如今痛心疾首,“你若不查也可,老夫這就去報官!來人!馬上拿了我的名帖去。”
白耀輝一把將人攔了下來,“嶽父,此事到底是家事,若是報了官兒,傳出去了,外人還怎麼看白家?萬一是大娘子吃錯了東西才中的毒,豈不是要鬧了笑話?咱們就是官,這要查,就自個兒在府裏查就好了,左右府裏的人都在不是?”
鬧出去了,他麵子往哪兒擱!這府裏的人真是,沒一個讓人省心的。
芹小娘掃了眼身後的丫鬟,丫鬟朝她微微頜首,東西都處理完了,任她們怎麼查,想來也查不出個什麼東西來了,她們如今是有恃無恐,沒什麼可怕的。
白華英淡道:“這屋子裏的香,怪得很,既然諸位大夫也在,那就一並瞧瞧吧。”
香?!芹小娘狐疑的望了眼小丫鬟,什麼香?香與她可沒什麼幹係,好了,她不慌了。
那幾個大夫聞了聞那一爐香,微微擰眉,“這……這香中似是摻了些東西,可否點上,再讓我等聞一聞。”
白華英與白玉如對視了一眼,那香,其實沒什麼問題,隻是白華英在香裏添了些東西,自導自演罷了,原本的那一爐毒香,他們早就換了,但是白華英在香灰裏尋了些蛛絲馬跡,所以順水推舟!
幾個大夫將香點了起來,芹小娘站得筆直,瞧著那幾個大夫聞香,原本胸有成竹的臉色微變了變,她故作鎮定的道:“這香可是老太太給的,怎麼可能出問題,據說還是個安神用的香,十分有效,我那兒也得了些,這東西若是有毒,我豈不是要同她一樣中毒了!”
“那就有勞芹小娘去將那爐香也拿過來,一並查一查,對了,就讓如福陪著一道去吧,左右如福也是這府裏呆過的,熟路。”白華英垂眸,給逼急了的狗留了個退路。
芹小娘一聽讓憨憨的如福去,暗自鬆了口氣,“一並查一查也好,那就有勞了。”
白華英朝如福使了個眼色,如福臨出門時腳下還一個踉蹌,在外人看來,這如福可真是傻得很!
柳大學士垂著臉,目光落在柳大娘子身上,“我已經傳書,請你舅舅回來一趟了,如今天就要亮了,想必巳時就能到了。”
“如此小事,查仔細了就是了,不必勞動大舅哥……。”娘家的人來了,這老東西如今終於是有了些怕處了,瞧著柳大學士,總覺得這事兒有些虛。
他朝身後的丫鬟使了個眼色,那丫鬟著急忙慌的走去給老太太報信去了,白華英看在眼裏,也不著急,等他們亂了馬腳,這事兒可就好辦了。
如福拿了藥過來,將藥遞給那些大夫,大夫們聞了聞,臉色微變,“這……這香也是一樣的,裏頭摻了些東西,燒起來,是一抹淡淡的幽蘭香,但吸食過多了,若動怒,氣血上湧,人就容易中毒。王妃聖明,所言不虛,不知這香,這位小娘用了多少?”
芹小娘揪著帕子,故作震驚,“這是老太太送的東西,金貴得很,妾身一直沒怎麼舍得用!你們仔細看看,這可是老太太送的,怎會有毒呢!毒死了我與姐姐,對她也沒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