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一聽,果真龍心大悅,“王妃這話,甚得朕意,當重賞。”他拍了拍手,底下的人抬著幾箱子東西過來,砰的一聲擱在廳裏,另外幾個人端了不少東西過來,齊齊整整的站著。
白華英凝著這些東西,下意識看向璟王,璟王眼中的目光高深莫測,他拉著白華英給新帝行禮,“本王與攜內子多謝官家。”
新帝隻是靜靜的凝著璟王,見他要跪下去時,新帝才忙出手攔了下來,“皇叔,你曆來是朕最敬重的人,如今邊境出了事,隻能依靠你了,你放心,朕在上京定會照顧好皇嬸!”他們娶了白家的兩姊妹,但是如今稱呼卻隻能照著男方的輩份來喚了。
他的話裏多少透出了些新帝高高在上的味道,那字行句間的,盡是些警告!隻要白華英在上京,璟王就不可能謀逆!拿捏住一個白華英,他可就拿捏住太多人了!
新帝恨隻恨自己當初沒有想明白這層關係,若是當初他娶了白華英,如今的這些人,就得乖乖的給他賣命,不能有一星半點的反抗。
璟王知道他話裏的意思,但今日大喜,心裏高興,也不與他計較這些,左右這皇權他也從未放在眼裏,“你這皇嬸任性慣了,官家多擔待。”
“這是自然!皇叔不必擔心,外頭的軍隊可結集妥當了?”新帝理了理衣袖子,手不自在的在手背上搓了搓,似是先前扶璟王的那一下碰了什麼不該碰的東西一樣!
白華英看在眼裏,心裏很不痛快!如今的新帝,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從一開始的明君了走向漸漸的走歪了,皇權當真能讓一個人變成這個樣子嗎!那時候立誌要做個明君的人,如今卻這樣不堪入目!
“回官家,人馬都已經齊整了,還有一部分如今在城外集結妥當了,共計有八萬大軍,餘下的從旁的城調度,如今也在路上了。”掌印太監恭敬的站在一旁,看了眼璟王,十分恭敬。
“好!今日,朕便與這上京的臣民百姓一道,親自送皇叔出城!願皇叔能一如既往,百戰百勝!來人,上酒。”新帝一揚手,身旁的人端了酒過來,璟王凝著那酒,接過與新帝碰了碰。
新帝端起酒盞,與他一飲而盡!諾大的璟王府裏如今擠滿了人,新帝擺了擺手,朝眾人道:“此番邊境告急,鄭老將軍戰死沙場,朕為此事特擬人事調度,宣吧。”
掌印太監拿了聖旨打開,扯著嗓子念了一通,白華英聽著封溫城的名字,有些錯愕,那公公大意是,由封溫城與賀卿雲同去,鎮守關山城,由璟王、靖安伯、白敬言與鄭元風等人鎮守邊境,此戰隻許勝,不許敗。
白華英一顆心頓時揪了起來,“官家,旁人我都能理解,國之有難,匹夫有責,可……可我外祖父如今年歲已高,隻怕是……。”
“誒,朕也不想這樣調任,但眼下這時局,也是沒法子,到底靖安伯在邊境征戰更有經驗一些,倒也不必他上陣衝鋒,他能在帳後指揮一二也可,皇嬸,你放心,朕已經向下吩咐過了,必然要將靖安伯照看好。”新帝見她急了,就知道這一波人壓對了!
這些人都是愛家愛子的,就算是為了守護這上京的家人,也斷不會輕易後退一步!
“官家!我外祖父年歲大了,現下還在府裏用藥,這樣長途的奔波他也……。”白華英一顆心緊揪著,又望向封溫城,封家隻得這麼一個兒子,如今他若是去了邊境,到時候她母親又該怎麼辦!
她母親如今本就神智不大清,精神狀態也不是很好,若知道是這樣子,隻怕會變本加厲!
“老臣為護南晉,萬死不辭!”一道朗朗的聲音從外頭傳來,白華英目光通紅的回過頭,靖安伯穿著一身的戎裝,花白的頭發被藏進了頭盔裏,他手持一柄近八十斤的青龍戟,氣沉如虎般大步而來,風姿華然,不減當年半分,他來到白華英跟前,沉重的鎧甲發出細碎的聲響。
“外祖父……。”白華英眼睛瞬間便紅了,鼻頭發酸,今日是她大婚,可是她的親朋好友,卻要紛紛奔赴戰場博命!教她怎麼不痛苦!
“好孩子,在上京替我照看好你外祖母。”他伸手,拍了拍白華英的肩膀,轉身朝新帝行了禮。
新帝微微頜首,沉聲道:“靖安伯有此心,朕心甚慰,你放心,有朕在,必不會讓諸卿有任何後顧之憂!朕今日為爾等送行!等凱旋那日,朕必親去城外相迎。”
靖安伯伸手接過新帝端來的酒,一飲而盡,白華英在一旁瞧著,憂心不已,趙斯年是勇安侯府的世子,他這些年在上京,收集了太多的東西,此戰哪怕有那位夷璋先生出麵,白華英的心裏依舊隱隱不安。
“謝官家。”靖安伯其實隻要院裏的幾個孩子能好好的,旁的他一點也不在意!
“好,朕給你們一個時辰整頓,整頓好後,到東城門外集合,朕與皇叔還有要事商議,皇叔,朕在馬車裏等你。”新帝掃了眼這院裏的人,抬步出了璟王府。
得知了消息的封父與封母也急匆匆的趕了過來,封母拉著封溫城的手,急得要命,“你一個文官,你去關山城做什麼,咱們不去,咱們哪兒也不去,就在上京,若上京不成,那……那咱們回豫州,回豫州去。”
封溫城扣著封母的肩膀,望向白華英,沉沉的歎了歎氣,“若此行去的不是我,那麼必然會讓父親去,先前念的那些名單裏,想必妹妹也察覺到了些什麼。”
白華英細想了想,心裏一驚,“對!沈家的沈從水,鄭家滿門,白家的白敬言,還有靖安伯爵府裏我妹的外公,封家哥哥,連霍家的霍大公子……也一並被安排了去……。若真是這樣,白華英覺得,這皇帝如今是血脈覺醒了,頗富心機!
封溫城抬手扶著封母的臉,柔聲叮囑道:“兒子隻是一屆文臣,縱然是出兵打仗這樣的事,也輪不到兒子出麵,更何況還有王爺這個妹夫在,王爺的戰績了得,你應當是知道的,此戰若是快,應當很快就能回來。”
封母急得眼淚直掉,“我已經沒了個女兒了,難道如今還要失去一個兒子嗎?邊境之戰有多凶險,旁人不知道,可我會不知道嗎?連鄭老將軍都歿了,你去了挨得住人家幾刀子?你就在上京,哪兒也別去,我去想法子,求求官家。”
她的孩子們,她拚盡了全力要保下的孩子們,可偏偏要一個一個的離開他。
封錦蘭站在一旁,默了半響,咬了咬牙,朝封母沉聲道:“母親,若一家當真要出一個人,我替哥哥去!論兵書和謀略,我也略知道一些,更何況我這一身的槍法,也不是白練的!”
“你一個姑娘家家的,你上什麼戰場!別胡說!”封母瞪了她一眼,心疼的要命。
那頭白家,白耀輝也過來了,他凝著站在一旁的白敬言,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如今你能去邊境,也是件好事,隻是出門在外,千萬要當心些。”
他掃了眼四周,將白敬言拉得稍遠了些,小聲道:“若是遇見了難處,該跑的時候就跑,該躲的時候就躲,無論什麼時候,性命都是第一要緊的,知道嗎?千萬要保重自己!我與你小娘,等著你回來。”
白敬言站得筆直,心裏有他自己的想法,聽著那話,微微擰眉,“父親不必多說,兒子心裏有數,我小娘可過來了?”他在牢裏的時候想了許多許多,如今整個人變得愈發的沉穩起來。
白耀輝歎了歎氣,“這樣的地方,你小娘不便過來,托我給你帶了些東西,你到時候帶著一並去邊境吧,你是個好孩子,是我這個做父親的,這些年沒有給你謀一條好睡,讓你跟著受委屈了。”
白敬言掃了眼四周,眯著眸子湊近他身旁,“父親,替我照看好母親與妹妹,縱然將來妹妹要改嫁,也得給她尋一門頂好的親事,到於勇安侯府的那位,你就別想了。”
無論此戰是勝還是敗,家恨在國仇麵前比起來,那可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白耀輝掃了眼與靖安伯難舍難分的白華英,冷斥道:“你瞧瞧你那個妹妹,如今成什麼樣子,放著咱一家子骨血相親的不關心,成天的守著些外人,你好歹也是送了她出嫁的,到時候與王爺也走得近些,左右論起來,你與王爺的關係,到底比那姓封的小子同王爺的關係要更親近些。”
在白耀輝看來,這邊可是同父異母的兄長,那邊的那個呢,可是血肉不相幹的義兄罷了,到底還是他們白家的要更得力一些才是。
白華英在一旁沒理會白耀輝,如今封家大公子也被調去邊境,葉鳳薑的心都揪起來了,璟王瞧著這群人,抬手摸了摸白華英的發,柔聲道:“你放心,我們既然平平安安的去了,到時候定也全須全尾,平平安安的回來,你舊年釀下的臘梅酒,等來年開了春,我就能回來喝了。”
“王爺,你在外頭要當心,趙斯年這個人,心思毒辣,做事狠絕,我隻怕他到時候會用非常手段,無論如何,我都在這兒,等著你們回來,你定要平平安安的回來,否則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也不獨活。”白華英的心裏慌得厲害,揪著璟王的衣袖子,整個人都在發抖。
璟王將人攬在懷裏,嗔笑道:“別胡思亂想,你隻要在上京好生呆著,我這心裏就踏實,如今邊境雖被破了,可是關山城還在苦苦支撐,一個時辰之後,就要整裝待發,乖乖等著我回來。”
白華英心裏有些亂,“你可有榮王的下落?”這時候天都的文臣武將調了近一半多出去,若是內裏再鬧起來,到時候邊境的人抽調不回來,她們就要被圍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