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鳳薑登時臉色都變了,緊握著帕子,“此事事關重大,若是要徹查,隻怕連皇上也要一並牽連進來了,華英,你私下裏與我交個底,你是不是知道誰要害祖母。”
白華英微微皺眉,“此事……是有些複雜,眼下沒有人證,獨獨有一味花粉,你若是要查,可以從花粉開始查起,隻是……那花粉是再尋常不過的了,要查也不容易,難免還會波及到皇上。”
“那……依你的意思,這是查不下去了?祖母待我這樣好,我斷不能眼睜睜的瞧著她被人暗算險些喪了命!方才,若是你不在這兒,隻怕霍家當真就要備棺槨來衝喜了!”葉鳳薑凝著床上的老太太,見她呼吸順了,這才暗暗鬆了口氣。
守在這兒的大夫麵麵相覷,他們倒也不是不敢醫治,隻是到底是皇上親自喂下的水,若裏頭真有些什麼,隻怕他們的日子都難過了。
如今的上京,依舊是個人人自危的地方,少有俠義正值之氣,白華英對此很是無奈,這樣的風氣,一時半會的,是好不了的。
白華英將葉鳳薑拉到一旁,掃了眼外頭幾個大夫,溫聲道:“此事若是要查,也能查,想來是有人想借了皇上的手謀害你祖母,你可以從花粉開始查,隻是花粉如今開了春,處處都有,隻怕也難,不如將府裏的下人都召集起來,看看她們的手,來一出打草驚蛇。”
葉鳳薑見狀附和道:“我也是這麼想的,這事兒若是不處理好,隻怕往後祖母還是很危險。”
霍燕堂從裏間出來,臉色微沉,“若是有人要害我祖母,那就徹查清楚!就算是官家,我也要討一個公道!”
葉鳳薑見狀拍了他一記,“不可胡說!此事定有旁人在背後使絆子!如今怕隻怕那人一回不成,還要動二回,祖母的身子也經不起折騰了。”
霍燕堂抹了一把臉,瞧著外頭暗下來的天色,“不管怎麼說,這院裏的人得幹幹淨淨!去,將院裏伺候的,全部喚過來!還有外頭采買的,一並喚回來,此事先不要聲張,人齊來就將院門鎖死,一隻蒼蠅也別放出去!”霍燕堂到底是成熟了,如今處事也周全了不少。
白華英在一旁瞧著,不由感概,一個合適的愛人,當真會令一個男人長大許多呢!
若是兩個人在一起,雙方都越來越好,那定是十分合適的了!她倒有些期待起那位王家嫡次女來了,這樣的身份嫁入霍家,雖說略低了些,但是如今霍燕堂中了舉,算起來也算是個不錯的男兒了。
府裏的下人動作麻利的將人傳到了一處,外頭采買的不多時也過來了,在院子裏站成了幾排。
葉鳳薑見人都齊全了,站在台階上來回走了兩步,直到下人不解的問,“葉大娘子,不知這是……這是出了什麼事了?”
“是啊,先頭又說老太太不好了,讓趕緊去備東西,奴婢才從外頭采買了回來。”眾人盯著老太的院子,尋思這到底是出什麼事了,要說不成了,也該哭一哭才是,要說成,怎麼一個個又哭喪著個臉?
葉鳳薑凝著那幾人,捏了帕子道:“老太太年紀大了,身上也不大好,誰的手上沾了花粉,害得她呼吸不暢險些人就沒了,自個兒站出來吧,我也省得挨個兒的審了。”
眾人麵麵相覷,“奴婢一直在裏頭伺候湯藥,不曾沾過什麼花粉啊。”
“是啊,奴婢一直是在外頭采買的,如今處處都開了花兒,會不會是花粉飄進屋子裏了?”
葉鳳薑走了兩步,冷笑道:“如此說來,是沒有人來認了,既然如此,那便隻能挨個審了。誰的手上沾了花粉,一沾水便能浮出來,既然沒有人認,那就挨個兒試試吧,左右這院裏統共也就二十餘號人,一個個的試,總能試出來。”
管事的端了一盆井水上來,擱在那椅子上,白華英在一旁瞧著,視線從這二十餘人的臉上掃過,怪就怪在人人都沒有露出破綻,要不就是那人太會演了,要麼就是……這事兒不是府裏的人幹的!
眾人排成排,雙手沾進水盆裏,那一個個的過去,水盆都幹淨得很,很快就過半了,那葉鳳薑與白華英對視了一眼,心裏頭有些惆悵,這樣下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將這事兒查清楚!
到了最後那幾個人也不見有什麼奇怪的,葉鳳薑心裏就愈發的疑惑了,白華英來到她身旁,凝著最後三個人,那三個人也沒有什麼小人作派,大大方方的就將手放進了盆裏,那水盆裏沒有半點子花粉浮起來的。
葉鳳薑見人都試過了,不由有些著急了,望向白華英,搖了搖頭,“既然此事與你們不相幹,今兒這事兒也就過了,但是那伺候茶水的幾個,近前些。”
伺候茶水的一共有三個人,見了這情形,一時有些害怕,“大娘子奴婢可從來沒有害人之心,這茶曆來都是這樣用的,茶裏也沒有花粉什麼的,奴婢都是查驗過的。”
“是啊,奴婢一心伺候老太太,恨不能替了老太太受苦,奴婢怎麼會去害她。”
三人表態倒是表得快,葉鳳薑擰著眉,瞧著跪在地上的三人,“茶碗裏有花粉這事兒總錯不了,既然不在你們手上,那少不得也要搜一搜了。”
“老太太對奴婢有恩,奴婢伺候時處處盡心,絕對不會有二心,大娘子隻管徹查。”三人一時連連附和。
白華英站在一旁,微眯了眯眼,“你家大娘子給足了你們機會!你們如今不珍惜,往後若查出來了,可就沒這麼簡單了。”
眾人麵麵相覷,還是沒有人站出來,白華英拿出一個小籠子,籠子裏頭藏著隻蜂,蜂有小拇指那麼大,既吃花粉,也吃肉,這會子在籠子裏嗡嗡直叫。
“這蜂對花粉是最敏感的了,你們這群人裏若有碰過的,它能一直追著咬,若是被它咬中了,不出一柱香的功夫,就會毒發身亡。”她拿了簪子,戳了持戳籠子裏的蜂,那蜂凶得很呢。
“既然沒人認,那就隻能將它放出來了。”白華英將蜂籠打開,這隻蜂忽的就竄了出來,在幾個人跟前飛過,忽的就竄了出去,不見了蹤跡。
葉鳳薑見狀登時急了,“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就跑了。”
白華英的臉色沉了沉,“你放心,它是喝了那碗水的,定能尋到那道花粉味,它如今出去了,隻怕害老太太的人,並不在府裏。”而且府裏的人都沒動過,那就是外頭的了,外頭的可就多了,這些日子老太太不好,有不少人還來探望過。
“行了,今日的事誰也不許說出去,若是有人問起老太太的情形,也別往外說什麼,如今燕堂要大婚了,都謹慎一些,不要再招外人進來。”葉鳳薑臉色沉了沉,這心裏始終不踏實,不是府裏的人都能這樣害了老太太,若是到時候霍燕堂大婚的時候有人趁亂混進來,到時候可就更麻煩了。
眾人一時各自散了,葉鳳薑拉著白華英進了屋,“如今不是府裏的人,還能是誰?”
“放寬心,你在這兒多盯著些,當時那盞茶是皇上端過去的,此事……隻怕與宮裏有些幹係。宮裏可有與霍家有仇的?”白華英細想了想,心裏隱隱滔浮出個人來,但是給霍家添堵,對她並沒有任何好處,她也不至於蠢到這個地步!
“宮裏的……”葉鳳薑驚裏一驚,“不會是皇上吧!”
白華英按著她的手,搖了搖頭,“此番新帝登基,霍家出了不少力,新帝斷不會下這樣的手,於他也是無益,此事如今沒有眉目,先壓下來,往後再說,若真是人為,背後的人定會漏出馬腳。”
“如今也隻能這樣了,老太太身子好還是壞,這消息都不能再往外傳了!這回虧得你在,對了,那隻蜂怎麼辦,如今已經跑了。”葉鳳薑端了盞茶給她。
霍燕堂在一旁沉著臉,“我大哥現下還沒回來,此事先別聲張了,但若讓我知道誰要在背後害了我祖母的性命,我定將她搓骨揚灰!”
白華英揉著眉心,“老太太經此一回,隻怕是要撐不住了,你的婚事,越快越好,最好是能在七日內就將大婚辦了。”否則家中高堂若是歿了,守孝期就要守這麼久。
“這麼快?”霍燕堂的心裏猛的一緊,他總是盼著能全了祖母的心意,可是如今,從這兒到琅琊,最快也要三日的腳程,若是馬上籌備,或許還來得及。
“越快越好,這七日我會開藥將她的身子調理調理,但眼下這情形來看……隻怕是要回光反照了。”白華英歎了歎氣,喜棺其實也要備下了,到時候不至於太過倉促。
“好!我馬上寫信給父親母親。”霍燕堂起身,急匆匆的去了小書房裏寫信。
葉鳳薑見狀附和道:“那我也該去備上喜綢一應物件兒了,隻是這樣倉促,別委屈了王家姑娘才好。”霍家的風氣曆來是不錯的,白華英瞧著,很是不錯。
“你們自行商議妥當就好了,成親過日子,靠的也不是這一日兩日的。”別的不說,霍燕堂這個人她還是清楚的,是個好苗子,假以時日,也能有一番自己的作為。
“也是這個理兒,不過……你一個沒成過親的,對這些事兒倒是清楚。”葉鳳薑心情稍好了些,打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