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身影晃了晃,消散在雲霧裏,白華英的身後有人猛的拍了拍她的背,她手中的銀針猛的甩了出去,霍燕堂嚇得朝旁邊一閃,躲過了一劫,“虧得我反應快,要不然怕是要死你手裏了。”
白華英驚魂未定,“你怎麼來了。”
“還說呢,我還想問一問,你來這兒做什麼!你同你哥火急火燎的,我還以為出什麼事了,跟了一路都沒跟上,虧得在這兒遇見了。出什麼事了?”霍燕堂拿了一根棍子纏上外衣的衣袍,又拿了一瓶油倒在那衣袍,取了火折子將火把點燃。
“過來尋個人,我哥現下也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先找找。”白華英在林子裏頭尋人,夜色已經深了,白敬辰卻不見半點蹤跡,白華英見狀隻得拿了碳筆寫了信,讓飛鴿傳信回伯爵府,從伯爵府裏再另外調動些人過來尋!
“尋什麼人?還要費這麼大的周折?我先前可聽說你與王爺都在這兒遇刺了。”霍燕堂警惕的四處看了看,從懷裏拿了包點心塞給她。
“那是先前的事了,望城的那些探子都被王爺處置了,如今在找的是一個對我哥來說很要緊的人。搞不好就是我未來的嫂子,你也趕緊幫著找找。”望城的大山實在是太大了,山林又十分相似,白華英來了一回,出去的時候走的又是另一條路,由一頭狼帶出去的,如今她上哪兒尋地方去。
“你嫂子?封家那丫頭不是挺喜歡你哥的,怎麼你哥現下是看上哪位山裏的仙姑了不成?我可聽說望城這山裏有凶獸,進山的那小命兒可有一半就吊在褲腰帶上了。”霍燕堂是個好八卦的,可是他更好惜命呐。
“凶獸倒是遇見過,仙姑也是遇見過的,往後錦蘭與我哥的事兒你就別提了,我哥是一心一意的守著他那位少年時一見傾心的姑娘,心裏哪裏裝得下旁人。”若是能成,她哥哥早早的就將人娶回家了,而不是像先前那般,從一開始就在拒絕,後來對封錦蘭的好,或許更多的是因為她認了封家這個幹親的緣故,愛烏及屋。
“唉,你看你,你早說啊,早說我也不至於去王家了,我直接去封家提親多好,咱們都這麼熟了。”他撞了撞白華英,笑得眉不見眼的。
白華英挑了挑眉,“成啊,我這就去幫你回絕了王家的親事,明兒個你就拿了聘禮來,隻要你願意,我有一百個法子,保管讓她同意,如何?”白華英往前走,一隻手拿了把軟件,將荊棘都砍掉。
“我就是說笑,你瞧你還當真了,就封錦蘭那樣的,我要不是瞧在你是她義姐的這個麵兒上,我都不帶搭理的,你看看她,凶悍又要強,上京有幾個男人受得了她這樣的!反正我不喜歡。”他那日見了王知意,那般溫柔如水的姑娘,體態婀娜又飽讀詩書,他覺得這是他經曆了這麼多的事情以後,撿到的一個寶貝!
如今三天的新鮮還沒過,稀罕的不得了。
“那王家姑娘你是極滿意了。”白華英瞧著他如今氣色都不一樣了,臉上總是喜滋滋的。
“那自然是滿意的,不愧是琅琊王氏的嫡次女,那才情,那樣貌,那身段兒,就是你一個女人見了,你都會喜歡上。”這霍燕堂提起王知意,是兩眼都發光。
“喜歡就好,往後你這心裏也能定下來了,倒是一樁好好事兒。”隻可惜她哥哥還在那半路上吊著呢,這個歲數了還未成親,在上京也算是年紀大的單身有為青年了。
“我父親與母親已經去王家提親了,隻是祖母掛念我,所以我就先回了。婚期還未具體定下來,但應該也快了。”他垂眸,神色暗淡了些,畢竟要考慮到老太太的身子能不能撐得住。、
“有你的喜事兒衝一衝也是好的。”白華英邁開了腿往前走,記憶中的那段路她是回想再回想,可這一回來找,卻什麼也沒再找到,她哥哥也不知道去哪兒了,如今連個影子都不見了。
“唉,左右也是無聊,同你說些有趣的事兒,那賀家的庶子被尋回來了,如今在朝中做官呢,原本也算是與你那個封家的義兄交情不錯的,可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都生份客套上了。”霍燕堂順手摘了一片凍開的茶葉放進嘴裏嚼了起來。
白華英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怎麼知道?”
“我雖不是三元及第,也是中了進士的,再說了,我哥還在朝堂裏呢,有一回我順路接他下朝回去,路上就遇見了那兩人,生疏得很,嘖,不知道的,還以為那庶子是搶了你義兄的心上人似的。”霍燕堂將這事兒當個笑話在講,白華英聽著卻有些愁。
她那封家哥哥也是個認死理兒的,可未必有霍燕堂這樣好忘性!如今也不知要一個什麼樣的姑娘,才能襯得上她那位封家哥哥了。
兩人正往前走著,穿過一處山林,又是另外一片林子,這山林連綿不絕,白華英找得累了,在一處大樹下停下來了,“咱們先歇一歇,望山這般大,一時半會的,隻怕也找不著。”
霍燕堂撿了些柴火燒了起來,拂衣在白華英的身旁坐下,“你哥歲數也不小了,還是早些成家的好,要我說,今兒找不著,明兒來找,明兒找不著,後兒個再來找,總有一日是能找著的。”
“你這要成親的人,說的話都不一樣了。”白華英笑著拿出那包點心,點心已經冷透了,但是可以擱在火邊熱一熱。
“這是我從王家帶出來的點心,可是知意親手做的,你少吃些,也給我留一半兒,好吃將來等我將人娶回來了,再請她給你做些。”霍燕堂拿了塊點心塞進嘴裏,如今可真是甜甜蜜蜜。
“讓她給我做點心,你也舍得?”白華英將點心熱了熱,嚐了一個,外頭軟糯,裏頭又是綿密清香的團子,吃起來甜而不膩,十分清爽怡人,嘴裏還散發著淡淡青團子的味道,真是好手藝!讓霍燕堂這渾小子撿了個寶貝了!
“那……那自然是舍不得的。我的大娘子,娶回去了,是享福的,若是讓她來這霍家吃苦受罪,我母親我祖母,我父親,可都得收拾我了,再者說了,人家在王家做姑娘的時候養的花朵一般,總不能嫁給了我,就過得不好,跟蔫了的花似的。”他倒是想得通透了!
白華英一時有些震驚,“這些話,是誰教你說的?”
霍燕堂抹了一把臉,盯著眼前的火堆,忽的笑了,“這樣的話,都是我自己想的,沒有一個字假手於人,知意真的是個不錯的姑娘,你若是見了,也定會喜歡,她的脾氣很隨和,聰慧得讓人覺得心裏舒適。”其實你與人相處舒服,那麼一定是那個人在向下兼容你的不足,而飽讀詩書的王知意,就是這樣一個人。
“這才幾天的功夫,魂都給你勾走了?”白華英嚐了塊點心,笑盈盈的,其實在這世間,既然有人不幸,那也一定得有人幸福才是,要不然,日子又能有什麼盼頭。
“你不知道,我頭一回琅琊王家的時候,銀錢丟了,馬也被人搶走了,一身破破爛爛的來到王家門口,那時候她才剛準備歸家,她見了我,吩咐府裏的人給我端了飯菜來,我從未見過這樣不急不燥又心地良善的姑娘。”他笑盈盈的回想著,整個人是說不出的高興啊。
白華英在一旁聽著,不由挑了挑眉,偏偏路上就丟了銀錢,霍燕堂袋子裏的銀錢都有人搶?這麼巧就丟了馬,這麼巧,那位王家姑娘就過來了?
“你不知道,我當時原是想著,私下裏與那位姑娘聊一聊,若是她不願意嫁給我,將來成婚了以後,我祖母一走,我與她就和離,左右我不碰她,我也給她足足的銀錢,夠她過想過的日子了。”霍燕堂去的時候是被逼著去的,可是如今回來的時候,還要再三叮囑父母親,定要風光將人迎回府,斷不能讓未來的妻子有半分委屈,這可差點沒將那霍家父母給高興壞了。
一個男人麼,心裏若是有了一個家了,才能有責任與擔當,才能無牽無掛的搞事業不是?
“怎麼?你如今不信日久生情,倒開始信一見鍾情了?”王知意她是見過的,模樣生得極好,先前可是差點被指給璟王做璟王妃的女人,這樣一個姑娘,最後竟落在他的手裏!也不知道上天是開眼了,還是沒開眼呢!但總歸也算是有了歸處了。
“倒也不是,我當初隻是覺得她特別,後來王家知道我的身份,將我請進府裏,那王家諾大的家業,竟都是她打理的,那些亂糟糟的事兒,在她手裏一過,就變得井井有條,就連我去王家時的宴席都是她在後頭叮囑人做的。”他細數起王知意的種種。
“哦,這麼說,你是看中那位王姑娘的賢德了?”她支著下巴,四處瞧著,沒有什麼心思坐著純聊天。
“那倒也不是,我想娶她,是有一回去耍玩,遇了匪,她為了護住旁人,要與那個孩子互換人質,我想法子將她救下來的時候,她就在我的懷裏哭,我那時候才發覺,她骨子裏其實是個脆弱的小女孩,也是那個時候起,我決定要將她娶回家。”霍燕堂戳著柴火,目光卻變得格外的溫和。
愛上一個人要多久?其實有時候就隻是這麼一瞬間,就是這一瞬間,你就確定了,你想與這個人一起度過那漫長而枯燥的一生。
“既然決定了,就盡快將日子定下來了。”心裏沒有旁人了,全心全意的隻愛一個的時候,其實是最舒服的狀態,霍燕堂雖是紈絝,可是該他有所擔當的時候,他亦從來不會推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