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他主子擺明了是要護著她了,所以燁羅也不大敢吭聲。
風雪裏白華英孑然而立,那不卑不亢的姿態倒是讓燁羅高看了兩眼。
僵持了半響,璟王又道:“今日倒是聽了件趣事,想必你也會喜歡。”
白華英這才抬步上了車,一上車璟王便將暖手爐塞進她懷裏:“本王拿著熱得慌。”
她的四肢如今在風雪裏站得久了,冷得跟冰窖子似的,約是那一次沉湖落下的陰影,如今瞧見雪總覺得冷到了骨頭裏,既是璟王給的,她也就不客氣了。
“王爺說的是什麼趣事?”她兩隻手捧著,暖意從手轉到了四肢百骸,整個人舒服了許多。
璟王扯了馬車上的毯子擱在她腿上蓋著,那動作細致認真,如待瑰寶,語氣裏卻是止不住的責備。
“如今就要過年了,天氣越發冷,下次若要出來,多穿些。”
白華英對這突如其來的靠近下意識往後靠,他身上那鬆柏香還在鼻間縈繞,隻片刻璟王便恰到好處的退了回去。
馬車晃悠悠的在長道上行駛,一陣哀樂傳來,她微微挑開簾子,見是勇安侯府,目光深了深。
“不去瞧瞧?”璟王倒了盞茶擱在她手旁,馬車裏晃著盞微弱的燈,映著他那滿眼的星辰。
“不必了,過幾日勇安侯府大喪,必然會給白家下帖子。”這樣的熱鬧,她斷斷不會錯過!
“今日去了封府,嶽母如今病情好了許多,你不必擔憂。”他凝著兩人挨在一起的衣裳,忽覺內心充實,無論如何,隻要她如今還好端端的站在自個跟前,便是萬幸。
這嶽母倒是喊的越發順口了,白華英有些啞然:“王爺何必這樣。”
“等到你願意的那一日,我再去白府求娶。到時候你我再辦一次大婚。”璟王凝著她眼神深邃,這個人如今他不想再錯過了!
白華英望賂窗外,勇安侯府掛滿了白綢,來來往往的人也不少,她不由冷笑,先前她死在湖裏的時候,也不見勇安侯府的人這樣大操大辦過。
如今勇安侯夫人被勇安侯害死在牢裏,也不知是不是愧疚,倒是辦得很是熱鬧。
隔著牆還能聽著裏頭隱約傳來的說話聲,馬車過了勇安侯府,大片的雪打著轉落在她手背上,轉瞬便化了,留了一滴水珠。
她將手收了回去,馬車裏一片寂靜,外頭的哀樂聲混著風雪,漸漸的遠了,她凝著馬車裏那一點燈火,陷入沉思。
“王爺該知道,皇後有意將我指給太子。”她緊了緊雙拳,如今的事情交錯複雜,勇安侯府死的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勇安侯夫人罷了,若是勇安侯到時候去北域救災有功,又是一頓封賞,她如何能報仇!
璟王毫不在意:“嫁他不如嫁我。你要報仇,我當你的後盾,就連白府的那些人往後也隻能對你卑躬屈膝,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不受拘束。”
“王爺自身難保,說這樣的話,未免太自負了些。”白華英暗自鬆了口氣,哪怕是相互利用,也好過明目張膽的談情說愛。
“你我不如打個賭?”他眼裏泛著光,一步一步的將白華英引誘進去。
“如何賭?”
璟王緩緩欺近她,低沉的嗓音透出一股蠱惑的味道:“若我能替你複仇,你就嫁。”
“倒是可以考慮。”大仇得報,她想做什麼,她自己也不知道。
“隻是考慮?看來是我誠意不夠。也罷,日久見人心,我有的是耐心。”他那眼底深邃的光似要將她吸進去,白華英倉促的挪開臉。
若這個人是她的對手,白華英覺得根本不堪一擊,她一時竟有些慶幸,這個人是心係她,對她手下留情的。
馬車停在璟王府,他笑道:“白小姐不如去府裏坐坐?順便瞧瞧婚房裏還有哪些要添置的?”
添置,怕是要將她添置進去吧?她可不傻。
“我還有要事,就不陪王爺了。”白華英轉身欲下馬車,被璟王一把拉住。
她狐疑的望向他:“王爺難不成要強人所難?”
“隻是去瞧瞧罷了,白小姐怕什麼?說起來,嶽母如今就在本王府上布置新房,白小姐不去瞧瞧?”他掐著白華英的七寸,緩緩的誘著。
她如今穿著一身沉黑的衣服,除了那臉,旁的倒也瞧不出個什麼來。
璟王取了個麵具給她,“你這臉上的胎記,我瞧著甚好,像朵花似的,往後也不必將他遮了。”
她一時竟有些哭笑不得:“王爺的審美,真是另類。”
“那是自然。”他笑盈盈的伸手,狹小的空間裏兩人隔得很近。
白華英擋開他的手,“麵具就算了,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王爺還請下車稍等片刻。”
既然她都被識穿了,她也就不遮掩了。
璟王先下了車,燁羅打量著車裏,沒一會兒就見白華英下了馬車,頓時瞧傻眼了:“王爺,怎麼……怎麼變成白府大公子了。”
不對,白家大公子被打成重傷,如今還在府裏躺著呢,那這……這是那位癡傻的大小姐?
如今這麼瞧著,這位小姐與自家王爺真是!天作地設的一對!燁羅內心激動不已!這找個活的,也總比找了那封家的那個要好吧,起碼還能給生個小主子!
白華英朝璟王微微作揖:“叨擾王爺了。”
璟王會意一笑,領著她進了璟王府,府裏如今張燈結彩,鋪紅蓋綠的,一路走過,那亭台樓閣,飛簷畫梁,無一不精細,來來往往的守衛戒備森嚴。
若是她在這璟王府,她若是要出去,隻怕是難比登天。
“看來想取王爺性命的,不在少數。”
璟王走得慢,刻意等著白華英的腳步,他忽有一種二人不日完婚的喜悅感。
“無妨,他們若是有那個本事,隻管來。”璟王領著她穿過一片梅林,轉過長廊便到了主院。主院裏比外邊還要精致,屋子裏如今紅得有些過份。
她站在門口,瞧著那貼喜字的洞房,忽的想起趙斯年來,那時候那個殺千刀的混帳又是何等的甜言蜜語,將她十裏紅妝迎回去。
她不由往後退了一步,撞進了身後璟王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