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最後一程

李氏擦了擦嘴角邊的血,詫異的凝著她,“你……到底是什麼人?”

白華英慢條斯理的從衣袖子裏掏出一份認罪書,“簽了,我可以救你,你若不簽,一柱香的功夫,便會歸西,屆時藥石罔效。”

她接過那份認罪書,就著衙役提著的燈盞一眼掃過,背後泛起一絲寒意:“你……你到底是什麼人?”這裏頭的事情,有些是府裏丫鬟都不知道的,她怎麼知道!!

“我是什麼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侯府要殺你滅口,而我,卻可以救你。”她頭上戴著大大的鬥篷,那鬥篷將她的臉遮得嚴嚴實實,依稀裏隻能看出一個瘦瘦的下巴。

璟王不解她意,卻也不想去打斷她的思路,抬眼將那份認罪書又看了一遍,滿眼心疼,她在府裏這些非人的待遇,遠比他在北境的時候收到的還經殘忍!

李氏用帕子擦了擦臉上的血跡,冷笑道:“你想替那個賤人報仇,你想搞垮勇安侯府是不是?我憑什麼要替你如願?當初若不是那個賤人,我勇安侯府也不至於走到今日!我縱然死了,我兒子也會成為勇安侯府未來的侯爺!到時候我的牌位依然會供在勇安侯府的祠堂裏!不像她,如今就是個破鞋,被璟王撿回去就以為踱了金了不成?”

白華英也不惱:“如此說來,你是不簽了?”

李氏抬手就將那紙撕了個粉碎,笑得張狂:“你算什麼東西,也敢來這兒替那個賤人尋仇?我死了不打緊,我還有女兒,還有兒子!我有什麼可怕的!”

白華英把玩著手指,淡道:“你倒是個癡情的,勇安侯毒殺你,你還向著他。”

李氏苦笑道:“他算什麼?這些年他也不過是拿我當個擺設罷了。”她為的是她的兒子!隻要兒子在,一切總會有出頭日!隻是這樣死在牢裏,她不甘心!她想要壽終正寢,想有人在她臨去時送她一程!更想……好好的活著。

白華英仿佛看透了她心裏的想法,隻在一旁靜靜的等:“你還有半柱香的功夫。”

李氏從鎮定自若到最後漸漸的慌了:“你……你到底是什麼人?難不成你是封家的?不對,封家的人做不出這樣的事來,你到底是誰?”

白華英把玩著手中的銀針,捏出一個常用銀針的手勢來,李氏嚇了一跳:“你到底是什麼人?”

那銀針在她指尖泛著幽冷的光,“簽,還是不簽?”當初李氏奪取她的信任,明裏暗裏的哄著她喝了多少藥?如今本想利用她去對付勇安侯府,沒想到勇安侯的心竟這樣狠,二十多年的夫妻,就這樣迫不急待的送她上路,嗬。

李氏漸露痛苦之色,她捂著心口,隻覺得渾身痛得厲害,仿若置身冰窖一般,求生欲忽的便上來了:“我……我簽!你救救我!救救我!”

白華英重新遞了份紙給她,李氏咬破了手指便在上頭寫下了名字,她滿眼渴求的凝著白華英:“救……救我!”

白華英將最後一根針紮了下去,李氏一口黑血噴了出來,她自以為好了,不由欣喜道:“勇安侯那個老匹夫,如今這樣不講情份,也休怪我了!”

白華英將那份紙細細折了起來,“可惜了,你的毒已入肺腑,縱是能活,也不過剩了一盞茶的功夫了。”

李氏臉色驟然一變,“你什麼意思?你說要救我的,你怎麼能出爾反爾?我字都簽了!!”

白華英扯了扯唇角,近她身旁,一雙幽冷的眸子死死的凝著她:“我是救了你不假,不過,我可沒說救了你這一次,你能活多久。你該榮幸,是我在替你送終,婆母。”

李氏雙眼猛的瞪大,死死的盯著白華英,婆母二字讓她終於生出了一絲恐懼:“你……你是……不可能,她死了,她沉在湖裏冰了一晚上才抬起來,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你不是她,你少在這兒裝神弄鬼……”

“你的牌位,怕是入不了勇安侯府的祠堂了。”白華英不動聲色的將她身上的針收了回去,這針細如牛毛,便是紮完了針,也不會留下什麼痕跡。

如今瞧著這發髻淩亂,麵容猙獰的李氏,她竟覺得心裏痛快。

“你想幹什麼?”李氏猛的撲了過去,白華英被璟王一把扯進懷裏。

白華英居高臨下的凝著她,眼底泛起一抹寒意:“侯府的人,我會一個一個的送下去陪你,你可不要走得太遠,記得慢慢等著。”

“你到底是什麼人!你想對侯府做什麼!!王爺,這一切都是妾身的錯,妾身願意一死,求王爺放過世子吧,他還是個孩子,他什麼也不知道,當年他對那個賤人有多喜歡?那個賤人一句不喜合歡,整個府裏的合歡花都被移了,他什麼都不知道……”

提及往事,她心裏猛的一疼,好似針紮一般,後來容小娘說,她喜歡合歡花,說合歡花有百年好合的意思,於是勇安侯府裏便又重新種滿了合歡花,說起來,真是嘲諷。

一個男人的長情能有多長情?一個人的真心又能真多久?

璟王眯了眯眸子,將撲上來的李氏一腳踹開:“多行不義,必自斃!走吧。”

白華英微微頜首,二人往外走,李氏吃力的站起身,盯著白華英的背影恨得牙癢癢,一股無名的恐慌感攏罩著她:“你想對侯府做什麼!你回來給我說清楚,你這個賤人,你給我回來!!”

李氏噴了口血,砰的一聲倒了地,白華英的腳步頓了頓,忽覺心裏某個地方的弦鬆了一些,不再如初初重生的時候那般繃得緊了。

璟王抬手揉了揉她的發,溫聲道:“這份東西,我會差人呈交……”

白華英奪了他手中的紙,細細收了起來,“如今李氏身死,縱有這一份罪證,容小娘也不會認罪,更何況如今她還懷著孩子。”

到底還是個心軟的,璟王心裏歡喜又心疼,有多少人能在經曆了那樣的折辱與生死後,還能如她這般,保有一份本心。

“都依你。”璟王拍了拍她肩上的雪,馬兒邁著蹄子跑了過來,他翻身上了馬,一把將白華英帶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