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奕卓已經提前給馬兒喂好了草料,一家人先是去了一趟清水鎮跟薛明和趙思賢兩位老先生道別。
趙思賢聽說蕭澤要去京城並沒有驚訝,反而笑嗬嗬地讓他去京城多見見那些讀書人,開開眼也好。
“阿澤啊,此去京城,你要好好看看沿途的風景,書上的學識不如腳下的畫卷,這句話總是沒錯的,等你回來,為師相信你心中肯定就有了不同的閱曆,到那個時候,讓為師看看你的成長。”
蕭澤點了點頭鄭重的給趙思賢行了個禮,拜別恩師。
“是,學生謹遵夫子教誨,定當謙恭好學,溫習功課,不忘夫子囑托。”
趙思賢笑著點了點頭:“嗯,好孩子,去吧,記得保管好為師送給你的那塊玉佩,你到了京城總會有用上的時候的。”
“是,學生記下了。”蕭澤躬身彎腰作揖。
隨後便離開了明德書院,這個自己啟蒙的地方。
趙思賢站在門口目送著蕭澤遠去的身影,臉上的笑容漸漸退卻,取而代之的是滿臉不舍。
像蕭澤這樣肯吃苦還有天賦的孩子不多了,幾年才能遇上這麼一個,現在知道蕭澤要走了,趙思賢心裏說很放心那肯定是假的。
相處了這麼久,他早就把蕭澤當成了自己的孩子看待。
孩子要出門遠遊,他這個做夫子的自然也很放心不下。
但這也是每個孩子成長路上必須要經曆,不離開熟悉的地方環境出去闖蕩一番,怎麼能長大呢?
趙思賢默默歎了一口氣,在心中暗自為蕭澤祈禱,隻希望他的成長路不要那麼坎坷。
溫書棠帶著蕭琬去了濟世堂,薛明正帶著阿福和阿逸在門口忙活,薛明看到蕭琬來了很是高興,連忙衝她招手。
“琬兒,你過來,老夫帶你看看最近幾日藥園的長勢,那幾株草藥都發芽了。”
阿福和阿逸也笑著看向蕭琬。
蕭琬則是抬頭看了一眼溫書棠,眼中滿是難過。
她那些離別的話語在此刻看到師父師兄溫暖目光的時候忽然就卡在喉嚨裏說不出來了。
溫書棠明白小姑娘現在在想什麼,但離別是人成長的第一課,每個人想要長大就必須經曆一些離別。
想要長大,就必須跳出舒適圈。
溫書棠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頂,聲音柔和的說道:“去吧,琬兒,我在這裏等你,好好告個別。”
蕭琬咬著唇點了點頭,強壓下心中的難過,臉上揚起一抹笑容朝著薛明幾人走過去。
溫書棠看著蕭琬小小的背影,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
蕭琬走到薛明的身旁,薛明很自然地伸手拉住了她的小手帶著她到內堂去看藥園。
蕭琬陪著薛明在藥園中逛了一圈,薛明看到草藥發芽,蒼老的臉上滿是興奮,就如同孩童得到了想要的糖果一般。
他拉著蕭琬認認真真的教她辨認每一種藥材。
蕭琬不想在師父最高興的時候說出讓他難過的話,認真聽他講完最後一節課。
等到薛明一口氣將藥園中的藥草都解釋一遍之後,他這才發現今日小徒兒的情緒似乎不是很高。
“琬兒,你怎麼了?瞧著不高興啊。”
蕭琬抿唇,沉默片刻開口:“師父,我有一件事想跟您說。”
“怎麼了?”
看她這樣嚴肅,薛明也變得認真起來。
“師父,我要去京城了,今日就是來跟您和師兄們道別的,此去京城,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回來。”
蕭琬聲音低低的,但是薛明還是一字不落的全都聽到了。
“什麼?今日就要去京城?怎麼這麼突然,這,這...”
在無數疑難雜症麵前都鎮定自若的薛明,此刻卻在聽蕭琬說要離開的時候蒼老的臉上浮現出幾絲慌亂。
薛明緊緊盯著蕭琬,似乎是在確定這件事的真實性。
在看到蕭琬臉上認真的神色後薛明這才徹底相信。
他歎了口氣,眼中閃過一抹不舍,隨後卻忽然笑了起來,他伸手拍了拍蕭琬的肩膀。
“挺突然的,但是不錯,京城那地方與我們這裏不同,那裏的珍稀草藥也會更多,你沒見過的草藥也會有很多,正好去那裏多認識些藥草,精進醫術,不錯。”
聽到他說的話,蕭琬隻覺得鼻子酸酸的,很難受。
注意到蕭琬難過的表情,薛明此刻倒像是緩過來了一樣,很是輕鬆地笑著說道:“沒事的,琬兒,別難過,人生就是不斷地認識別人再離別然後再認識別人的過程,你總要學會適應離別。再說了,不是離別之後就再也見不到了,等你回來的時候,老夫就將藥園中最珍貴的藥草都送給你。”
蕭琬吸了吸鼻子,抬頭看向薛明:“師父,您要照顧好自己,等琬兒回來還找您學醫。”
“好孩子,放心吧,老夫肯定等著你。”薛明笑著回應道。
“對,你等一下。”
忽然,他像是想起什麼了一樣,轉頭回到自己的房間。
片刻之後,薛明從房間裏走出來,手中還拿著一個精致的小木盒子。
“這是老夫年輕的時候做的強心丹,在緊要關頭可以救人性命的,因為藥材太珍貴,就隻做出了幾枚,老夫給你們三人都準備了一枚,本來是想等你及笄之後送給你當禮物的,現在看來得提前送給你了。”薛明將小木盒子遞給蕭琬,像是開玩笑一般說道。
看著自己手中的木盒子,蕭琬難過的心在此刻達到了巔峰。
“師父...”
“孩子,好好保管這強心丹,這是老夫能給你的最後的東西了,在外麵千萬保護好自己,別受傷了。”薛明目光柔和的看著蕭琬,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女兒一樣。
蕭琬雙手捧著木盒,撲通一下跪在薛明身前重重磕了個頭。
“多謝師父,琬兒記下了。”
“快起來快起來,好孩子,不用這樣。”薛明伸手將蕭琬扶了起來,伸手給她擦掉眼角滑落的淚珠,笑得慈祥和藹。
和薛明道別之後,蕭琬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濟世堂。
此刻的她還不知道,這竟然是他們師徒見到的最後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