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翠山臉色豁然沉了下來，揮退左右後，厲喝道：“荒唐！莫非你忘了你來自何處？”
小武冷笑：“怎會忘記？”
李翠山眼神微緩。
但小武下一句話，又讓李翠山咬牙，一絲絲寒意綻放——
“我的確出自下界天，但下界天又與我何幹？下界修者是否能夠有立錐之地，那修者界是否昌盛，又與我何幹？”
李翠山怒叱：“你可知你在說什麼？你是要叛了下界嗎？”
“叛？”小武眼神詭異而陰森：“下界於我有何恩惠？
在本尊幼時，父母被屠，受盡欺辱時，你口中的修者萬靈可否看見我認賊作父，對殺害吾父母的歹徒時還要感恩戴德的心酸？
又有誰見到，我帶著妹妹艱難度日時的艱辛？”
李翠山歎息，沉默片刻後，道：“但你總是出自下界，是那個世界將你撫育成才。”
“可笑。”小武嗬斥：“那天下何曾撫育過我？是師尊……他將我救出泥潭，替我報了血仇，待我如親子，教我一身本事，讓我可以縱橫世間，與下界何幹？”
李翠山皺眉。
他從未想過，在這天人界威風凜凜，盛名震世的小武，竟然在心中藏了這麼大的悲苦，沉默片刻後，道：“那些都過去了。”
小武嗬嗬一笑，道：“我自問不負下界絲毫，為它流血流汗，舍生忘死何止萬次？說了這麼多，隻是想告訴你，關於下界，我不負絲毫，所以不要再用所謂的大義等來與我說話，沒用。”
李翠山眉頭皺得更緊。
“你不知道我們為了下界付出了什麼，至今神庭後方無盡山脈內，葬下的墳墓何止百萬？你不懂。”小武語氣幽遠而滄桑，他向前走，然後扭頭：“既然你說你剛覺醒記憶不久，那我勉強和你說一聲，下界所謂的天王，所謂的巡狩等等，全都被我們殺了。”
李翠山渾身俱震。
他親自經曆過所謂的天王，所謂的巡狩的凶殘與無敵，不知多少人都想要徹底鏟平那些大患，都失敗了。
沒想到，竟然被林凡成功做到。
“興許你覺得我說吾師無意這天下時，你在譏誚，在嘲弄我惺惺作態，這些我都不想理會。”小武平靜笑道：“也許，你心中在譏嘲吾師；認為他既想要當婊子卻又要立牌坊。
但、你們這些人又知道些什麼？又豈能懂吾師之心？又豈能知道吾師的經曆與痛苦？”
李翠山沉默許久，突然雙手抱拳，深深一揖倒地，這是道歉，他的確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認為的，人之常情。
小武坦然受了這一禮，不說他的師尊，就單隻是他個人對下界的功績，都有這個資格受此禮。
微微一笑後，小武道：“你口中的知天下……隕了，你熟悉的一切幾乎都被打破了，比如平天下，比如藥噥，比如洛神……這些人你應該都聽過，但都死了。”
“可是若幹年前，天人族命令下的那一次征戰導致？”李翠山眼中出現痛楚。
小武點頭：“藥噥前輩，是吾師嶽父，你口中的知天下，應當可以看做是吾師未曾崛起前的護道人，而洛神、平天下，這些隱族首領，皆是吾師叔師伯的至親長輩。”
“我明白了。”李翠山長歎，隨後苦笑：“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知曉林凡尊上所做一切，的確無意天下，隻為複仇。”
小武點頭，李翠山想了想，道：“既如此，就不為難小君上，這尚州……”
他語氣堅決起來，道：“尚天陽雖然不堪，但也算對我有恩，就讓我拚了一切，保下他的一份基業來。”
小武不置可否一笑，向外而去，道：“下界對我沒有什麼吸引，這天下對我也沒有什麼用處，但你的話提點了我。
平掉天人族後，總是要有一戰的，所以，這尚州，無論師尊允否，本尊都要了。”
說完，小武眉角一挑，帶著一絲霸氣道：“我既然要了，那誰敢來搶，就死。”
小武騰躍而上蒼穹，李翠山看著小武的背影苦笑，他懂了小武，是真的懂了。
這個小君上，對這天下都無情，對世間萬靈皆無義；此生獨獨隻尊他的師父林凡，隻要是對林凡有益的，他都會做，隻要是他師父林凡的命令，他都願意去執行。
但他又有自己的主斷，不會愚昧的隻會跟隨在林凡身前，會去思索與林凡利益有關的一切。
“真好。”李翠山看著一戟就將豔陽天主麾下第一大將龍尊者，劈殺得從萬裏高空砸落在地的小武，眼中露出一絲豔羨，道：“之所以他在這等年紀，就取得如斯成績，縱橫帝皇境，也許就是他這種純粹。”
“你走吧。”小武身形降落幾千米，淡漠的看著地麵那個被砸出來的人形大坑。
龍尊者咳血，臉色蒼白，他從大坑下踉蹌爬出，看向小武時，一臉忌憚：“不是說你們無意天下嗎？為何要來搶了這尚州？”
小武眼眸微眯：“誰說本尊要這尚州？”
“那你憑何打我？”龍尊者大怒。
能讓一域第一猛將說出這種話來，可想他的挫敗。
隻是一戟，就將他打入塵埃。
小武冷笑：“尚天陽是我誅殺；但最後，我也知在斬殺他這件事上，本尊亦有錯，故而，總是要補救一番的。”
龍尊者眼神微眯：“補救？”
小武瞥了他一眼，抬手向遠方一抓，尚天陽的幼子——尚陽城便被攝了來：“這是尚天陽早早立下的尚族繼承者。”
“我明白了。”龍尊者露出恍然之色，隨後獰笑道：“但你以為，憑你一己之力，就可以阻攔住我們這麼多人嗎？”
“你們大可以來試試，第一次、第二次，我會打敗你們，讓你們離去，但若是再來第三次……”小武眼神陡然陰厲：“那就都留下命來！”
“狂妄！”龍尊者怒叱：“真以為你在這境界內無敵了嗎？”
“不敢說在帝皇境無敵，但就你們這小貓兩三隻，還真不被我看在眼中。”小武將尚陽城丟出，讓他橫跨了一百裏安穩的待在盤龍柱的那個角落中，瞥向龍尊者：“再不走，那就不用走了。”
龍尊者心中一顫，重重冷哼一聲後向後就走。
“對了，且去與那些人說，這尚州，我保定了。”
身後傳來冷酷而霸道的聲音，讓龍尊者心中怒氣大作，帶起獰笑，破雲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