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晴,西北風呼呼的吹著,卻到底渡過了最嚴寒的那幾天,空氣也不像那麼冷了。
一大早,火頭軍就起來做了早飯,喂飽了士兵們的肚子以後,大軍開拔,聚到一線天下,隻等號令,便待衝鋒。
婉溪裹得一身嚴實,被騎在馬上的沈浪抱在懷裏,指著那一線天道,“相公,你真打算要從這裏過去嗎?”
明顯這一線天,自古以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別說現在兩國交戰,韋清已經派人把守,便是平時,想要越過這裏,也不是一件易事。
“一線天,真是難以逾越的天塹啊!不過,又何嚐不是一次機會?”
韋清皺眉,輕笑著,“不能輕易過去,便是飛,也要飛過去的。”
婉溪眼睛一亮“你是說?”
“我可什麼都沒說啊!”沈浪騰出一手,捏捏她的小鼻子,遺憾的道,“可惜我們是人,沒有翅膀。”
“哦!”
婉溪若有所思的應著,忽然話題一轉,“也不知道現在風沁在幹什麼,我們要從這裏走了,風沁不跟我們一路,他會從哪裏走呢?”
想到那個人,本是神仙一般的人啊,現在卻沒想到居然變得這麼利欲熏心。
“你惦記著他麼?”
沈浪哼了一聲,話裏盛著滿滿的醋意,“放心吧,他那個人狡猾得很,沒那麼容易死!”
婉溪若有所思的接口道,“這意思是,從朔月到天龍,也就隻有這麼幾條路,一線天我們走了,他必須會走官道,或者海路。海路現在寒冬時節,雖有結冰,但肯定過不去。要是走官道,又必太過紮眼,那麼……他很可能會走一些隱秘的捷徑了?”
“嗯,分析得不錯,小腦瓜蠻聰明的嘛!”
沈浪低頭吻了她一記,說出的話裏帶著壓抑不住的酸味。
婉溪“吃吃”的笑,躲閃著他悄悄伸入衣下的祿山之爪,認真的道,“相公,我有辦法,可以讓你們不費吹灰之力,攻進天龍!”
“真的嗎?我家溪兒真有辦法?”
沈浪眯著眼睛,借著大氅的遮掩,隔著衣服,輕輕握著她胸前的豐盈,婉溪俏臉通紅的磨著牙,威脅著道,“你要再敢胡來,看我還會告訴你!”
一伸手,將他的爪子摳出來,放在嘴邊就阿嗚一口,沈浪頓時抽口氣,哭笑不得的吃痛道,“喂,你屬狗的啊,牙口這麼利?”
拿出手來,寒風一吹,嗖嗖的涼啊,沈浪卻舍不得半點去罵她,隻是擁緊她,又低頭密密一吻,一直吻到她臉色緋紅,喘不過氣來,這才放過了她。
“少主,少夫人,這飛爪打好了,看這樣子行嗎?”
遠遠的,雲落打馬而來,跑到近前,手裏拿出一個精鋼打造的飛爪百練索,前三趾,後兩趾,每趾相連接時,還裝有機關,伸縮自若。飛爪的末端另有長長的鋼絲線控在手中,這麼一彈射出去,無論是什麼樣的目標,絕對能夠開山裂石!
“好!”
沈浪隻一眼便讚了一聲,雲落抖手將那飛爪“嗖”的拋了出去,不遠處一棵大樹便轟然而倒。
“好厲害!”
婉溪看得目瞪口呆,這便是古代裏,用來飛簷走壁,打家劫舍的最佳輔助工具嗎?
“雲落,拿過來我看看。”
從馬上坐直了身子,她急切的叫著,雲落看一眼少主,沈浪不悅的微微點頭,雲落便獻寶似的過去,將那飛爪捧到少夫人麵前,小心的道,“少夫人,這爪趾鋒利,少夫人要小心一些。”
“嗯,知道了。”
婉溪答應著,迫不及等的接過那隻飛爪,翻來覆去的拿在手裏看,沈浪則萬分緊張的瞧著她的每一下動作,單手鬆鬆的摟在她的腰間,神情極為戒備。
雲落看得好笑,“少主,少夫人這麼感興趣,要不下馬來看?”
瞧少主這樣子,等得少夫人看完之後,他還不得累死?
沈浪涼涼的抬起一眼,“飛爪打造得還可以,一共有多少?”
雲落精神一凜:“有百副。”
“好!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帶上精兵壯士百數人,半個時辰內,給本少主爬到一線天山頂!不得有誤!”
“少主……”
雲落嘴角一抽,剛要再說,沈浪一個冷眼打斷,“你若是覺得不能完成任務,本少主會另派流雲去!”
流雲與雲落,這倆都屬活寶的那一類型,既是朋友,更是對手。
果然,雲落打個立正,磨牙道,“笑話,小爺連那個娘炮都搞不定嗎?我去!”
帥氣的吹聲口哨,得瑟的轉身要走,少夫人那甜美的嗓音適時的喊了一聲:“等一下!”
手裏的飛爪扔出去,雲落反應極快的接著,婉溪又道,“等一會再走,我還有事要你去做。”
……
不得不說,雲落與流雲的領悟能力相當不錯。
流水在沈浪的指揮下,統籌全軍,婉溪挺著肚子指導著兩人,完成任務。
當天色漸晚的時候,終於搞定。
“少夫人,您說的這個嗎?”
雲落舉著一隻特大號的風箏放在頭頂,尤其那三角架做得特別的結實。雲落尋思著,就這麼一個玩意,隻能載人在天上飛,也不至於掉下來摔死?
“對,就是這個!我回頭告訴你怎麼使。”
婉溪點點頭,也不多廢話,又看向流雲,“你呢,做得怎麼樣了?”
有了這個簡單的滑翔機,再加上流雲炸藥,區區一個天龍,何在話下?
“少夫人,你看,你說的那個樣子,是這個樣子的嗎?”
流雲也終於滿頭大汗的製作好,興奮得滿臉是汗,兩眼亮晶晶的。
如果這一切真能如少夫人所說的一般完美,那他在炸藥製作上的天份,豈不是更上一層樓?
“嗯,樣子倒還不錯,先試試效果吧!”
婉溪點了點頭,這玩意,倒是有點像現代的手榴彈了,帶手柄,帶拉環引爆裝置,不過具體效果如何,還真得試試。
“那,我也要試試!”
雲落也不甘落後的急切道,他親手製作的被少夫人取命為滑翔機的大風箏,他也想要看看,到底有沒有少夫人所描述的那般神奇。
“好,一起試吧!”
婉溪笑眯眯的看著兩人,手指著不遠的一個士坡道,“你們看到了嗎?那個土坡的高度,正好適合雲落。你一會這樣……先跑幾步,到最高處再往下跳,然後將這滑翔機離地的時候,收腿……”
一番吩咐,雲落興衝衝的去試。
“那我呢我呢?”
流雲緊跟著道,婉溪好笑的道,“他試完了你再試。”
哎!
流雲應了一聲,臉上的失落一閃而逝,又瞬間兩眼發光的看著不遠處的雲落。
“呀,少夫人那邊是在幹什麼?”
他們這邊剛有了動靜,那邊沈浪的視線就瞟了過來,流水跟著叫著,沈浪心下好奇,“走,去看看!”
吩咐士兵繼續訓練著,帶著流水去先睹為快了。
“溪兒,這就是你吩咐雲落去做的大風箏麼?”
沈浪上前,將大肚子的女人擁在懷裏,若有所思的望著正在土坡上笨拙試手的雲落。
這樣的風箏,這樣的三角架……如此溪兒的一切設想都能成立的話,絕對會是一支天降奇兵!
兩眼頓時閃閃發光,身體裏那種蠢蠢欲動的熱血因子,也開始不停的叫囂著。終是忍不住,道,“溪兒,我也去試試!”
“好啊!”
婉溪甜甜的笑,眼睛眯得格外喜人。沈浪“吧唧”狠狠親她一口,直接閃身到了土坡上,雲落已經按著婉溪的吩咐準備好,見沈浪到來,頓時興奮的道,“少主你看,我一會飛給你看!”
“我來!”
沈浪躍躍欲試的伸手去搶,雲落“啊”的一聲,叫著道,“少主你這樣搶的!”
“是麼?那你是給還是不給?”
沈浪陰惻惻的一笑,擺出了Y威,溪兒第一架製作的大風箏,怎麼可能會叫別人去搶了先。
“我……”雲落張張嘴,又鬱悶的閉上,眼睛眨了眨,忽然望著沈浪的身後道,“少夫人,少主要第一個試喔,你看,這怎麼辦?”
沈浪頓時一愣,急急回身道,“溪兒,你怎麼上來了,你……”頓時間,耳邊一聲低笑,雲落已經“呼”的一下跳了出去,沈浪看著空蕩蕩的眼前,抽了抽嘴,低罵道,“這個混蛋……”
敢騙他,看來,還是操練得不夠啊!
“呀,飛了飛了飛了,少夫人,你快看呐,我真的能飛了啦!”
半空中,雲落傳來興奮的尖叫,這種飛翔不同時他使用輕功時的跳躍,而是一種全身心放心的,真正飛翔。
“呀,真好,我也要試試!雲落,你快下來,下來,讓我試試看。”
流雲在底下歡呼著,頭頂上,雲落盤旋,哈哈大笑,“好啊,等我下去啊!”
忙裏偷閑瞅一眼少主那漆黑的麵孔,雲落明智的決定,等一會落地之下,一定要以少夫人馬首是瞻,絕不小離半步!
婉溪點點頭,“不錯不錯,第一次製作,雖然有些小瑕疵,但總體來說不錯了。”
一雙眼睛注視著頭上的大風箏,婉溪覺得,這兩翼張開,似乎有些短,稍稍再加長加寬一些,會更穩當。
接下來,沈浪帶領著流雲流水等人輪流上陣,好好試飛了一把之後,一致拍板決定,立時大量生產!
與此同時,剛剛還供著眾人爬上爬上的小土坡,瞬間一聲巨響,塵土飛起,遮天蔽日。
“怎麼回事?”沈浪沉著臉問,第一時間將自己的女人護在身前,隻見滿眼的塵土中,跌跌撞撞的跑出來一人,扯著嗓子大聲吼道,“少夫人,我們成功了!”
天!
婉溪使勁的抽嘴,再抽嘴,哭笑不得的怒罵道,“你個瘋子,你是不想要命了嗎?這個東西,你拉了環,扔出去就行,誰讓你那麼蠢的站在哪裏一直等了?!”
尼瑪的!
這炸彈沒炸死你,算你命大!
“啊,這個……不是要放在地上,拉了環再跑的嗎?”
流雲灰頭土臉的目瞪口呆,欲哭無淚。
少夫人這意思……這玩意還可以當空投的?那他先前那麼小心翼翼的冒著生命的危險去親自引爆,到底為的是什麼?!
“蠢貨!”
婉溪抽著嘴,“你這到底是去炸敵人,還是要炸死自己?都像你這樣親自點燃,那韋清的軍隊會傻到當木頭人一樣,等你點完了,自己找死嗎?”
恨鐵不成鋼啊!平日裏看起來挺精明一人,怎麼轉眼就變得這麼笨了?
“嚇!少夫人改良後的炸藥威力,大了好多倍呢!”流水咋舌的看著,心有餘悸的喃喃自語,幸虧他不是流雲那愣頭青,要不然,自己這會鐵定是給炸死了。
沈浪眯著眼,看著眼前那一片在刹那之間被夷為平地的小山坡,嘴角隱晦的抽搐兩下,心中暗暗決定,從今以後,他的溪兒,絕對不許再碰這些危險的東西!
媽的!
威力這麼大……這要是人,還不被炸得粉身碎骨?
磨刀不誤砍柴工。
在曆經兩天緊張的製作之後,滑翔機做了五十台,那可以空投的炸彈,則做了滿滿一大馬車。
當晚,沈浪便挑了一百好手,帶著飛爪爬上了一線天山頂,又用滑翔機盤旋而下,隨身攜帶的炸彈,將天龍皇朝派出的,鎮守一線天天塹的守衛,炸得支離破碎,血肉橫飛,相當殘酷的現場。
於是,不過僅僅的一個月時間,沈浪大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可的揮兵挺進,直插天龍腹地。
韋清得信之時,已然來不及。
幾乎是同時,天龍朝的百姓之間,更是突然間便掀起了一股巨浪。
原來當場龍皇韋清根本不是皇上的骨血,而是一個野種。最有資格當龍皇的人,乃是已經雙腿殘廢的韋鈺小王爺。
於是,呼聲空前的高漲,熾烈,再加上朔月的大舉進犯,天龍朝人人惶恐,朝不保夕,甚至連貴妃程羅兒都悄悄的搜羅了一些金銀珠寶,撇了自己上了歲數的老娘,一個人逃出宮去了。
韋清內憂外患,得之這消息之後,隻是慘然一笑,“隨她去吧!”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怕什麼?有我在,你死不了的。”
阿意小屁股坐在桌上,翹著小腿,吃著瓜子,一副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表情,韋清伸手揉揉她的頭,“阿意,趁他們還沒打進來,你走吧!”
自上次,阿意將他從昏迷中救醒之後,他第一眼便喜歡上了這個小女孩,清澈機靈的大眼,像極了那時候的她。
“不行,你寒毒還沒解,我不能丟下你的,爺爺說了,仁者醫心,也要分善惡,但既然我已經插手了這件事,所以,我不管你是好是壞,我都得對你負責到底。”
“嗬!你這丫頭,倒是有趣。”韋清憐愛的摸摸她的腦袋,或者,他真是該死。
他是沒有聽娘的話,與沈浪處處為難,所以老天,才會這樣的懲罰著他。
“皇上,我們走吧!再不走來不及了。”
殿門打開,月無殤,風逐命進來,急急的求著,韋清搖頭,苦笑,“事到如今,你們兩個也走吧!十年的約定,不需要履行了。”
他用十年來束縛著他們,卻是沒想到,自己竟連一年的時間,都撐不過去。
他身上的寒毒隨時發作,隨時會死,而他們……會活得很好。
“可是皇上……”月無殤一根筋的還想再說,風逐命已經截斷了他的話頭,抱拳道,“皇上,既如此,那屬下便走了。”
他不是月無殤,不會對韋清有任何感激。
風逐命這一生,便是一個悲劇,從小爹娘早死,他孤兒一個,受盡磨難,曆經苦難被韋皓收到身邊,封為暗衛,卻在最近才查出,殺了他全家的,正是韋皓,那個他從來視為恩人的先皇!
隻因為偶爾的一次相遇,韋皓看上了他的筋骨,又怕他不肯為他賣命,所以便派人秘密殺了他的全家,又悄悄的帶人收養了他。可恨他這些年,一直認賊作父,為賊賣命。
而若不是風逐命為人做事還有些原則,他必定會遷怒於韋清,父債子償!
“風……”
月無殤愕然叫著,風逐命這些事他不知道,所以他完全無法理解風逐命所做出的這一切。
“我不會再為認賊為主,再為我殺父仇人的兒子去賣命!”
風逐命冷冷一句話,月無殤頓時明白。以前的事,他聽說過的,卻沒想到,竟是先皇?
“好了,你們走吧!朕現在,真正是孤家寡人了。過去的恩恩怨怨,也沒什麼可說的了。”
韋清擺擺手,妖孽的容顏閃著點點光華,並沒有將死的恐懼,卻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輕鬆。
終於,要還債了嗎?
月無殤與風逐命終於雙雙離去,韋清深深歎氣,阿意卻執意不離開,不一會兒被封會紫美人的紫兒也到了,哭哭啼啼的也不肯離開。最後,陳太醫也來了,福寶,胡漢山……這些相熟的麵孔最後都來了,都是不肯離開。
韋清笑了,真心的笑了,“好,既然你們不離開,那麼,就陪朕一起吧!”
黃泉路上,有這些人相陪,自也不寂寞。
“他們要陪,也得我答應才是!”
驀然,殿門大開,月無殤竟是去而複返的推著韋鈺走了進來,韋鈺小小的臉上再無昔日的親昵與信任,變得冰冷,無情。
“韋清,我今天想來問問你,為什麼要殺掉我的母妃?”
這個仇恨,他壓在心裏這麼久,整日卻不得不與這個殺母仇人虛以委蛇,他已經實在是受夠了!
“不管你信不信,鈺兒,皇兄沒有殺你的母妃。”
韋清知道,自己終會這麼一天,卻沒想到這個日子竟來得這般快。
昔日親如手足的兄弟,真的要拔刀相向了嗎!
“我不信!”
韋鈺吼著,“分明就是你毒殺了母妃的,你心狠手辣,你敢做為什麼不敢承認?!”
當日一切,曆曆大目。
母妃臨死時的淒厲,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反反複複的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已經成了他永遠揮不去的惡夢。
“鈺兒……我真的沒有殺她的。”
韋清深吸了口氣,歎道,“當日情況,我隻想知道我的身世,你母妃卻不肯說,她竟然寧死,也不肯告訴我啊!”
當日種種,今日想來,韋清深深覺得,明太妃死的一點都不冤枉。這個女人,為了恨他,竟是不惜將連自己唯一的兒子都算計了進去。
她是要親手毀了自己的兒子,親手將仇恨的種子,以自己的死為媒介,深深的種入到韋鈺心裏,成為韋鈺心中至死,都擺不脫的惡夢嗎?
“你說謊,說謊!母妃不會這樣對我的,她是不會這樣對我的!”韋鈺尖叫著,狀若瘋狂,如果真若韋清所說,那他的母妃,究竟是怎樣一個可怕的女人?為了一己之利,竟不惜以自身性命為誘,也要讓他去恨毒了韋清嗎?
他不信,他不信!
他雙手拚命的捂著頭,可腦子裏又一個有清晰而堅定的影像在提醒著他,皇兄所說的一切,都有可能是真的……
他想起了最後一次見母妃時的情形,那樣的怪異,又想起了母妃身邊的綠蘿……
天!
母妃,為什麼要這樣?
“呀,真是一個小孩子,天真得可以,她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了?”
許久不出聲的阿意同意的搖搖頭,很是小大人的語氣,陳太醫忍不住一笑,這丫頭,好像她多大似的。
看一眼韋鈺,跟著點頭道,“小王爺,當時情形,微臣也在的。那日微臣為太妃娘娘診脈,所發生的一切,都全部看到了。皇上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太妃寧死不願說出皇上身世,所以……便自己毒死了自己,嫁禍了皇上,為的,便是要讓你恨著皇上。甚至是……不惜一切代價的,毀了皇上。”
卻也要毀了這個江山了。
自古紅顏禍水,貽誤江山……明太妃的恨,也算是極毒的詛咒了吧?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母妃,母妃,我不信,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
韋鈺頭疼欲裂的叫著,他錯了,他真的錯了啊。
母妃為了一己之私,果然達到了自己的目的,而他,也如願的按照母妃的設想,派了綠蘿前往朔月與風沁聯手,現在,卻是悔之晚矣!
“皇兄,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鈺兒錯了。風沁大軍已從密地開進,是我……是我讓花玉容影無雙帶他們進來的!”
韋鈺痛苦的懺悔著,事到如今,一切都晚了。
“花玉容影無雙,自從成為廢人之後,便被我秘密收為己用,連同月無殤……他們都是我的人。我讓他們喬裝成公婆,賣著殺人香,助風沁殺了朔月先皇,登基為帝,然後……又讓他們帶了風沁大軍,進了天龍……皇兄,你殺了我,你殺了我吧!我為了報仇,迷了雙眼,我對不起你,對不起父皇啊!”
韋鈺絕望叫著,“撲嗵”一聲從輪椅上摔下,一步一步爬到韋清麵前,韋清痛心看著他,顫著聲音道,“鈺兒……你心裏有恨,為什麼不能跟我直說?我天龍大好的江山,真就這樣斷送了嗎?我們就算死,又有何麵目去地底下參見父皇?”
原以為一切,都是他無能,沒有能力守不住這大好江山。卻原來,鈺兒這個好弟弟,竟是將一切都算得準準的。
韋鈺“啪啪”的打著自己,“皇兄,我真的知道錯了,融雪穀之事,也是我與風沁一起商量的……”
“原來都是你啊……嗬!我的好弟弟,真是一個好弟弟啊!”韋清閉了眼,慢慢的彎腰,雙手將他扶起,月無殤麵無表情的推了輪椅過來,接口道,“小王爺的意思,非是我當日截不下沈浪兩人,隻是小王爺有話,不許傷害他的奶娘!”
“所以,你才會失手,才會任由沈浪他們走了?”
韋清仰天長歎,“這都是命啊!合該天亡我朝!”
能有明太妃這樣一個計謀惡毒的女人,臨死都不放過他,又有韋鈺這樣的一個從不顯山露水的高人智囊,他敗的,不冤!
“既然一切都說明白了,該上路的,就上路吧!”
緊閉的殿門再度被人從殿外踢開,沈浪淡淡的聲音涼涼的響起。
這一場預定為兩個月的決戰,卻用了不過一個月時間,就摧枯拉朽的結束了。
這其中固然有韋鈺的功勞,但與婉溪的各種籌謀,卻是脫不了關係。
“溪,你終於來了……”
韋清起身,複雜的一聲輕歎,在周圍僅僅數人的護衛之下,以一個亡國之君的姿態,見到了他心目中,最心心念念的意中人。
“我輸了。”
天龍大殿中,風沁幹脆利索的認輸,“從今天起,我不再是天龍皇帝,不再糾纏於溪兒……”
手一揮,將一隻玉製的盒子拿上來,遞給了沈浪,“這是百寒的解藥,給她服下吧!”
沈浪接下,悠悠然的道,“我們的賭約,隻有這些嗎?”
風沁挑眉,笑眼宛然,“那麼,月皇以為,還有什麼呢?”
“月皇?”
沈浪蹙眉,對這個新鮮的稱呼還是有些不適應,不過當日的賭約,他不會忘記,“皇叔當初說過,若是我贏,江山歸我,溪兒歸我,解藥拿來,你死!……皇叔,這才不過一月而已,皇叔不會這麼健忘了的已經忘了吧?”
沈浪雙手抱胸,挑釁的看著風沁。他可以不讓他死,不過,敢肖想他的溪兒,就是不允許!
“嗬!月皇此言差矣。我們之間的第一次賭局,在溪兒的反對下,並沒有算數,後來修改的第二次賭局,才是真正的賭局,月皇,要不要再聽我說一次?”
風沁微笑著,一身做工精良的白色流衫,風流如玉,翩翩若仙,像是又恢複了他一貫的謫仙之姿。
“第二次賭局?不也一樣的嗎?”沈浪皺眉,努力的想想,越想,臉色越難看。
婉溪在一邊好笑的道,“別想了,第二次賭局是:在兩個月內,你若是能擊敗風沁,將天龍拿下,風沁這皇位,歸你,我歸你,風沁為我解毒。兩月之內,若是不能擊敗他,天龍要是風沁拿下的,我便歸他,你死!”
“所以呢?”沈浪挑眉,到了這個時候,他哪能不知道,這風沁根本是耍了心眼的?
“所以,這個話就是說,風沁到現在,已經履行了他所有的賭約。他的性命,不會交到你的手裏的。”婉溪笑著,走上前,將纖長的手臂挽了他,風沁笑得姿意,沈浪則臭著臉,“這不公平!他贏了我就得死,我贏了他不死?”
“誰讓你笨呢!”
伸出纖纖玉指,狠狠的戳了他一記,婉溪笑得見眉不見眼的,“不過這樣很好,不是嗎?”
他沒死,他也活著……他們都好好的活著,多好!
沈浪哼了一聲,很是不服氣,唇角卻是上揚的勾起,心情極好。
“你呀……”婉溪低低一笑,俯在他耳邊拆穿了他,“其實,你是故意的,放了風沁一次吧?”
以沈浪的精明,如果能不想到這話裏的漏洞?為了不讓她難做,他隻不過假裝沒發現而已了。
沈浪側首,笑著擁了她。
江山獨好,卻不及她回眸一笑。
風沁心裏,其實也是這般想的吧?這一場決戰,若是他全力以赴,他沈浪,又怎麼可能會贏得這麼輕鬆?
這一場決戰,唯一的賭注,其實隻是身邊女人的一顆玲瓏心。
她的心偏向誰,誰便贏,否則,誰便是輸家。
……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便是春天。天氣變得暖和,身上的衣物也開始一件件脫下,婉溪的肚子卻是膨脹得很快。
沒了寒毒的騷擾,婉溪心情明媚,天天吃飽了就睡,睡飽了再吃,跟小豬一般的生活,別提多滋潤了。
短短兩個月時間,就胖了有一圈。
“姐姐姐姐,你的肚肚裏,真的有小娃娃麼?”
阿意一蹦一跳的跑了過來,圓圓的小臉上,滿是驚奇,“姐姐的肚子,好大喔,像個西瓜一樣,我可以摸摸嗎?”
“可以!”
婉溪點點頭,對這個丫頭也極是疼愛。
當時沈浪帶後,攻下天龍皇朝,阿意的信息也給的很及時。皇城布防圖,皇宮路線圖,全是這丫頭彙出來的,因此,也極是得了沈浪的表揚,這段時間更是小英雄一般的被人誇讚著,連陳太醫都沒有想到,他從來視為親孫女的阿意丫頭,竟然會是朔月的小探子,而且,還居然是神醫藥先生的唯一孫子,這消息一出,陳太醫差點便驚呆了下巴。
怪不得,當初這丫頭敢誇下海口,能解韋清的百日寒毒呢。
“哇,姐姐,他動了耶!他踢我!”
小丫頭將耳朵貼在婉溪的肚子認真的聽著,突然身子一顫,興奮的大叫著,婉溪也急忙道,“真的真的?他真的動了?”
“是啊是啊!”阿意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生怕婉溪不相信一般的急急說道,“他踢我臉,你看你看,就這裏,就這裏呢,能看到嗎?”
急切的將自己的小胖臉遞過去,婉溪“噗嗤”一聲笑,伸伸捏捏,“看到了看到了,等小寶寶出來,姐姐打他屁屁好不好?敢踢我們的阿意小美女,看我怎麼收拾他!”
“不行!姐姐不許打他……嗯!”阿意可愛的歪著腦袋,咬著手指頭,“這樣好了,姐姐,等他出來,你要把他給我玩,這樣,我就不會怪他了。好不好嗎?”
好不好?這敢說好嗎?
婉溪抽搐著嘴角,哭笑不得,這要真把孩子交給阿意去玩,不出半天,就得給她玩死。
太恐怖了,堅決拒絕道,“阿意,等他長大了,才能和你玩!”
嗯,對小孩子來說,一切的小生命都很新奇,她得想個辦法,轉移她的注意力才行。
於是,半個時辰後,阿意拿著一隻超大的剛剛新做的大風箏出了門跑出去玩著,興奮的程度,空前高漲。
婉溪羨慕的看著,小孩子就是好啊,不像她,都這個時節了,還要窩在房裏,不讓出門。
“溪姑娘,這天氣正好,要不,奴婢陪著溪姑娘去禦花園走走吧?”
丫環春桃看出了她的心思,笑嘻嘻的對著婉溪建議著,婉溪急忙點點頭,“那好啊,成天這樣從著,倒是真快變豬了!”
“嗬!溪姑娘說笑了,不過以奴婢之見,溪姑娘這一胎一定是個兒子,皇上肯定會很高興的。”
雙手小心的扶了她起身,春桃盡揀她愛聽的說。婉溪笑而不語,道,“皇上新近登基,國事繁得,這些小事,也不必去麻煩他的。”
春桃是藥先生帶出來的人,對藥先生極是忠心,跟了婉溪以後,也方方麵麵做得很是讓婉溪這個新主人滿意,但唯一不滿意的是,這丫頭天天要去跟沈浪彙報她的身體狀況,這讓她覺得很是沒有隱私啊!
“這樣啊,可是,春桃覺得,溪姑娘懷的是皇上的子嗣,皇上要問,也是應該的啊!”
因為婉溪對待下人一直的沒有什麼架子,春桃也很開心,說話之間,倒是沒什麼顧及。
婉溪隨著她,慢慢的往外走,一邊又開玩笑的道,“開是春桃,你家主子我需要自由啊,就比如現在……今天我們出去的事,不要告訴皇上好不好?”
這要被那個男人知道,肯定又是一陣緊張。
春桃想了想,“好吧!那姑娘定要保證乖乖的不亂跑亂跳,我就不去告訴皇上!”
婉溪頓時抽嘴,無語,認命的點頭道,“好!”
這天底下,還有那個主子,比她過得更悲催的?被一個小丫頭製得死死的。
春桃吐了吐舌頭,樣子極是可愛。
少主登基為帝,少夫人便也不能再稱少夫人,又礙於現在皇上初登大寶,還沒有封後,因此,就統一的改成了溪姑娘。這樣的稱呼,卻是少了一些江胡兒女的味道,多出了一些大家閨秀的溫婉。
而區區一個稱呼,便能看出皇上對於溪姑娘的心意,果斷是獨一無二的寵。
……
已入春季,禦花園的一些花,也早早的便綻放了開來。
空氣清新,花色喜人,婉溪看著,心情也跟著舒展了不少。
“春桃,我們去那邊坐。”
婉溪扶著已經很大的肚子,向著一邊的涼亭裏靠攏。
春日的陽光很暖,可她不能老站著。
“好,溪姑娘,你小心一些。”
春桃小心的扶著她坐上涼亭,還沒坐穩呢,便聽耳邊一聲譏誚的嘲諷,“喲!這不是溪姑娘嗎?聽說皇上都登基都兩個月了,怎麼還沒封上個皇後當當呢?莫不是這肚子裏懷的,是野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