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蠍子!

居然是蠍子!

那種屁股上帶鉤,腦袋上帶鉗的恐怖蟲子……

“嘔!”

婉溪直接臉色慘白的跑到一邊狂吐,風沁俊美的臉色淡淡抽搐著,“溪兒,這是大補之物,是藥膳……”

剛欲解釋,婉溪已經大叫著打斷他:“你你你,離我遠點!遠點!最可怕蟲子,我才不要吃!”

縱然知道那玩意大補,可是……她想想就覺得寒啊!頓時又一陣抱著肚子狂吐,明顯對於這道菜色真的很不感冒。

風沁無奈了,眼看著這一桌子菜色真的無法再吃,筷子一放,直接叫人撤了下去,另換新鮮的菜色上來。

婉溪的嘔吐終於好了一些,一臉有氣無力的表情重新坐回桌旁,耷拉著腦袋,磨著牙道,“皇上啊,您老人家是故意的吧?”

怒啊!

果然這個家夥沒安好心,她就知道,他骨子裏,其實是恨不得想要把沈浪抽筋扒皮置於死地的!

“溪兒,不可亂說。我對你怎麼樣,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我怎麼可能會是故意的?”

風沁眸光閃了一下,拂袖帶起的輕風掃到婉溪的臉上,原本火爐旺盛,暖意融融的西湖廳,卻讓婉溪在一瞬間,起了一身的寒。

是了是了,他當然不是故意的,是有意的啊!

心下怒起,卻是反而笑起,一派風淡雲輕的模樣,懶洋洋的道,“那是我錯怪皇上了,不過,這蠍子倒是一種藥材,能做到藥膳來,也算是一種本事。不過,我不喜歡吃,所以,皇上,能不能換些別的?”

她挑著眉,似笑非笑說著,臉色卻是那樣的蒼白,不勝嬌羞。為什麼她明明在說著這樣平常的話語,風沁卻聽得十分刺耳。

“溪兒,在你麵前,我不是皇上。”

是的,在她麵前,他一直都不稱“朕”。可現在,她一口一個皇上……分明,是對他疏離到了極點的態度。

僅僅,隻是因為這一盤蠍子做的藥膳嗎?

風沁低低的垂了眸,長長的睫兒落了下來,看在婉溪眼中,有著別樣的一番心情。

曾幾何時,他們之間竟需要這樣的互相防備了?

表麵上的歡聲笑語,暗地裏的互相算計。

“風,如果,我要離開,你會放我走嗎?”

終於,她打破了這令人難受的沉悶,聲音淡淡的問著。

“不會。”

風沁直接拒絕,想也不想的道,“自從你進了這宮,朕便不許你再出去!”

“你這是變相的囚禁!”婉溪握拳,有些怒。

她其實很想說,這是非法的。可眼前這個男人,他會跟她講法嗎?

他就是法,他就是天!

他若不放,她如何離去?

風沁搖頭,“你說什麼,朕都不會放你離開的。你以為,在這嚴寒的冬季,朕為什麼要出兵天龍,要與龍皇聯手?朕明明白白的告訴你,那是為了你!”

“為了你,朕不惜給龍皇下毒!逼他與朕聯手,大舉掃蕩融雪穀。”

“為了你,朕甚至連自己的親哥哥也殺了……你說,你能說走就走嗎?”

……

他一雙空靈的雙眼,定定的注視著她,婉溪看到,那眼裏有痛苦,有掙紮,有不甘,更有向往!

她的心震撼了。

一切,都是為了她嗎?

“我有什麼好,至於你這麼瘋狂?你殺了他的父皇,你還要把他也殺掉,甚至連我肚子裏的孩子都不放過嗎?”

“風,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權勢,欲望,對你來說,真有這麼重要嗎?”

“為了我,你能視天下人與不顧,你這樣做,與那雙手沾滿血腥的劊子手有什麼分別!”

婉溪冷笑著,簡直要氣死了,忽然想到那百日寒的毒,更是痛心的道,“或者,你是真的想對我好。可是,你對我的表現,就是要用那百日寒的毒,一日日的毀了我嗎?”

“我不說,不代表我不知道。我對你笑,是因為我相信你還有一點良心!可現在,我失望了。”

“風沁,你早已不是以前的那個風沁了。雲樓的風沁已死!那個美如謫仙的男人已經死了!”

……

最後吼完這一聲,婉溪轉身就走,風沁一把拉住她,急道,“你去哪裏?!”

“你放開我!我要離開這裏,我再也不想看見你這張惡心的臉!”

婉溪用力的怒罵著,她當他是朋友,縱然他做了錯事,可她仍希望他能改正。可現在……她對於他,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你不許離開!沒有朕的允許,你休想走出這宮門一步!”

風沁紅了雙眼,突然發狂的叫著,“那沈浪到底有什麼好,你那麼對他死心塌地?他現在都已經是喪家之犬了,你還要跟著他做什麼?!”

他渾身顫抖著,近乎是歇斯底裏的吼叫著,突然又猛一把將嚇得呆住的婉溪狠狠的摟到懷裏,力道大的,幾乎將腰肢折斷。

婉溪想到孩子,頓時嚇得尖叫,“混蛋!你放開我,放開我!你弄疼了,風!”

她努力,而徒勞,恐懼的掙紮著。

這樣失控的他,才是真正的他吧?

那樣溫潤如玉的麵具之下,包裹著的是怎樣一個扭曲的靈魂?

為了愛,不擇手段,為了愛,不惜一切代價,這樣的風沁,讓她不敢相信,卻又極度痛心。

“風!”

掙紮不開,她再一次痛苦的叫著他,“風,我好難受,你放開我,放過我……”

有孕的身子,經不起刺激,經不起驚嚇,這一路,她承受了太多,身體又餓又累又乏,又被風沁這麼不顧不管的粗暴壓製著,她的身體逐級發軟,眼前發黑。

終於,她有些撐不住了,深深的吸一口氣,拚著最後一絲力氣抓住他的衣襟,道:“風,放過我的孩子……求你……”

最後一口氣吐出,神智徹底歸於混沌。

風沁一把抱住軟倒在臂彎裏的女人,眸光幾度閃爍,複雜莫名。

“來人!”

終於一聲清喝,剛剛出去領了百兩黃金的太監小福子戰戰兢兢的進來,風沁緊緊抿了抿薄唇,無力的道,“傳,太醫。”

夜,如墨的黑。

朔月皇宮,一間從不被外人發現的密室裏,燭火暗淡,冷氣嗖嗖,臉色慘白的林皇後席地而坐,平日裏妝容精致的容顏,此時充滿了絕望。

“父親,我該怎麼做才對?皇上他……當著那麼多人的麵他為了個賤人訓斥我……我的麵子,裏子,全在那個賤人麵前丟盡了!”

長長的指甲猛的陷進掌心,溢出點點血紅,林碧玉狠極的麵容,似極了九幽地府裏索命的鬼怪羅煞!

“放心吧!你說的那個女人,爹爹知道!”

林亦然披散著頭發,渾身虛弱的躺在密室裏唯一的一張木板床上,幹枯的雙眼獰猙的睜著,閃著怨毒的紅光,微微伸出的雙手在半空中死死的掐住,就像掐著那個女人的脖子一樣!

林皇後打了個寒戰,突然回神,她害怕的看著自己的父親,慈祥的麵容漸漸遠去,取而代之是無比獰猙的歇斯底裏。

“父……父親,您…”

她害怕的問著,慌忙從地上爬著,不著痕跡的退到了密室門口。她不明白,昔日裏,那個慈祥豁達的老者,為何會變成現在的這般偏執而狼狽?

可是她卻忘了,現在的她,同樣的偏執,瘋狂。

為愛,她不顧一切了。

“哈哈,殺!殺!殺了他,殺了他!”

失控的叫聲淒厲的叫響在整間密室,林亦然,瘋了。

“父親!”林皇後大叫一聲,終於掩麵淚奔。

她不會那個賤人的,絕不會的!

“轟”的一聲,密室圓門落下,瘋狂的林亦然,漸漸恢複了清明。披頭散發的身前,破破爛爛的衣裳,看起來就像是個耄耋之年的悲慘老者,比乞丐還不如的乞丐,卻在驟然抬頭的瞬間,那一雙渾濁不清的眼底,冒出的精光,令人膽顫心驚。

當初亂軍之中,還好有那麼幾名將領暗中救了他走,一路倉皇奔逃回到朔月,又在皇後女兒的安排之下,入了宮中。否則,已經落入沈浪之手的他,還焉有命在?!

“一對賤人!……老夫,不會放過你們的!”

……

踉踉蹌蹌步出密室,林皇後跌跌撞撞的走著,大寒的冬天,她出了一身的汗,濕了整個後背。

“娘娘,你怎麼了?”

一直翹首以待的綠珠從暗影裏竄出來,靈活的落足,比狸貓還輕。林皇後一見綠珠出現,頓時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浮木一般的欣喜,叫道,“綠珠綠珠!快,本宮在這裏……”

幾步跑上去,由於裙擺太長而踩到,又差點撲倒在地。

綠珠趕在她落地之前將她扶起,後怕的道,“娘娘,這大晚上的,你來這裏幹什麼?”

放眼望去,不過一處殘破的冷宮而已,娘娘怎麼會在這裏?

而且,還是在這大半夜的,一個隨從都不帶,娘娘到底想要做什麼?

“綠珠,我,我來這裏是……”

驚懼之下,林皇後脫口而出,卻驟然頓住。她一雙眼眸漸漸寒厲,看向綠珠,一字一頓的道,“綠珠,本宮問你,大半夜的,你怎麼會來這裏?!”

懷疑的目光看向綠珠,假若她膽敢有半句謊言,她要她死無葬身之地!

“娘娘,奴婢是追著一隻貓過來的,然後……就看到娘娘了。”

感受到林皇後的殺氣,綠珠反應極快的道,眼觀鼻,鼻觀心,沒有半點慌亂。

“是嗎?”

林皇後不相信的問,“真的有這麼巧?”

她剛巧來這邊,這綠珠就剛巧追了一隻貓過來?

“是的,娘娘,奴婢不敢說謊,娘娘不信的話,請看這雪地上,是否有貓的爪印!”

手裏的火折子晃亮,借著微弱的火光,林皇後低頭而下,果然看到雪地裏有一行貓爪印一路蜿蜒進了冷宮,這才半信半疑的哼了一聲道,“最好將你今天所看到的一切,給本宮好好的爛到肚子裏去!”

心裏卻想著,綠珠這個賤人,是不能留了。

不管她到底有沒有看到什麼,今天的事,絕不能張揚出去!

“娘娘!”

綠珠也知道自己這是犯了主子的忌諱,當即破釜沉舟的道,“娘娘,那邊有消息過來了。”

“什麼消息?說!”

林皇後殺機一散,重新變得知性而優雅,仿佛剛剛那種殺人滅口的想法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綠珠敏銳的察覺到她的變化,鬆了口氣道,“娘娘,那邊來消息,說是,龍皇陛下的身世之謎,娘娘一定會感興趣的。”

林皇後眼睛一亮,笑得幾欲瘋狂:“哦嗬嗬嗬嗬嗬!終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呐!天無絕人之路!綠珠,你再聯係那邊,盡量將動靜鬧得越大越好,本宮倒要看看,他們,要如何收場才是!”

大笑收起,林皇後微眯的鳳目微微上挑著,美豔的眼底,卻是凝聚著無邊的戾氣。

終於,讓她等到這一天了。

“是……娘娘。”

綠珠心下“咯噔”一跳,又道,“娘娘,那邊已經派人過來了,娘娘是要見,還是不見?”

“見,為什麼不見?!能得龍皇身世之謎,本宮求之不得!”心中若無愛,又哪來有恨?

“皇上,既是你無情,也別怪臣妾無義了!”

既能踩著他們相國府的屍骨,爬上這如此高位,她林碧玉,自然也有辦法將他從這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位上,一把拽下,徹底踩入塵泥!

……

棲鳳殿,燈火明亮,通宵無眠,整個太醫院的所有太醫都全部聚集到了這裏。

風沁則雙眼沁血的冷冷站在殿前,負手背後,那一身的寒冽之氣,令人膽戰心驚,惶恐不安。

“如何?”

薄唇輕啟,隻吐了兩個字,卻是挾裹著無限的殺機。小福子隨侍在身邊,打個了寒戰,小心翼翼的道,“據太醫所說,溪姑娘身體並無大礙,隻是這一路勞累,又受了一些……驚嚇,所以,隻歇歇就好了。”

眉眼低垂,萬分小心,斟酌。

眼下的皇上,就是一顆不定時的炸彈,指不定哪句話沒說對,就會被炸個粉身碎骨。

“好!讓他們繼續診治,不得有誤!溪姑娘沒醒來之前……任何人,都不得離開棲鳳殿!”

銳利的眸光望向夜空,風沁心裏空落落的失望著。

她的孩子沒事嗎?真是可惜了……

“皇上,風侍衛在殿外,有急事求見。”

“傳!”

鳳沁眉目一閃,清冷低喝。如畫的眉眼閃著爍人的寒芒,出塵的氣質,卻帶出了一種說不出的睥睨之姿。

半年前的韋清,沒有看錯人,風沁一旦脫困,必是他天龍大敵!

片刻間,風離低著腦袋匆匆走進,急聲稟道,“皇上,睿王已入城!”

“什麼時候?”

“半個時辰前。”

“入城多少人?”

“大約……五六個人左右。”風離回著,鳳沁想了想,唇角勾起冷笑,“那他的十萬大軍呢?”

從林相國手裏,搶了虎符,又仗著睿王的名號,無所顧及的回了城,沈浪,他到底想幹什麼?

十萬大軍集結城外,安營紮寨,一簇簇的篝火燃起來,“劈啪”做響,士兵們三三兩兩的圍著火堆烤火,嘴裏也在小聲議論著當下的形勢。

“喂,你們說,現在這種情況,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一個臉色黝黑的小兵當先說道,“格老子的,我就不明白了,按說這睿王才是先皇的太子,怎麼這江山反倒給別人坐了?”

“噓!這話也是你能說的?”另一個小兵不滿的看了他一眼,提醒道,“也不外乎就是一場權利的爭鬥,誰是最後的贏家,這位子就誰坐了。”

“去,都別說了,想掉腦袋是不是?”

最後一個年紀稍微大些的老兵警告的看著這兩個多嘴的士兵,壓低了聲音的道,“不管是林相要謀反,還是睿王要奪宮,這些事……都不是我們能夠摻合的。不過現在,我們都已經是睿王手下的兵,一切聽睿王的吧!”

他此話說完,另外幾人都深以為然的不再出聲。一時間,便隻聞篝火燃起的聲響,卻是各懷心事。

不遠處的樹上,沈浪懶洋洋的望著下方,手裏提著一壇女兒紅,時不時的灌上一口,那俊灑的眉眼,數日未見,竟添了無限愁緒。

“少主,雲落已進城去探消息,很快就會有少夫人的下落了,少主還要保重身體才是。”

流水低低說著,眼睛瞄向沈浪手裏的那一大壇子酒,心想著少主的酒量縱然不錯,但真要這麼一下子喝完,會不會直接從樹上醉得掉下去呢?

都說紅顏禍水,此話,果然不假。

“嗯,本少主明白的。”沈浪眼皮也不抬的隨意應了一聲,又是一大口灌下去,一陣風吹過,冰火兩重天,真爽。

流水看著心疼,“少主,這次雖然意外的被月皇搶了先,給他瞅準了機會入宮,不過,我們還有十萬大軍,不怕逼不出他。”

“怎麼逼?屠城嗎?”

沈浪突然說出的話裏噴著酒氣,“我從來就不知道,斷斷不能小看了風沁,誰知道,還是小看了。你說,韋清那王八蛋怎麼就沒有把他拿下呢?”

要是拿下了,該有多好,現在,也不至於這麼麻煩了,名不正言不順的,雖然他是先帝的唯一骨肉,但到底現在的月皇是風沁,而他,手握十萬殘兵敗將,是會被天下人視作不仁不義的。

“這倒是。韋清那小兒,怎麼這麼笨了,連個人都抓不住,真是一點都不中用。”

流水皺著眉頭附和著,又道,“也不知道阿意那邊怎麼樣了。”

“阿意?”沈浪驀的坐直身子,若有所思的道,“我倒是忘了那小丫頭了,藥先生這次回來沒帶著她?”

“沒有,藥先生有另外的事情交給她。”

“她?”

沈浪笑了一笑,有些醉意的道,“不過一個孩子,藥先生也真能放心。”

想那丫頭那麼圓圓胖胖的,挺可愛的,跟當初的溪兒,可是有得一拚的。

流水堅持著,“那可不一定,那丫頭鬼著呢。”這一路上,他可是吃了那丫頭不少的苦頭,恨不得將那小祖宗供起來才好。

沈浪笑笑,或許吧!

那麼個鬼靈精的丫頭,平時總愛裝得傻傻笨笨的,連流雲這個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拍的活寶,都見了她,像老鼠見了貓似的,或許阿意這次出去,是支奇兵也說不定。

“少主……”

見沈浪不說話,流水想起了一件事情,正要開口,沈浪猛的出聲,“噓!有人來了!”

靈活的手掌將那壇女兒紅猛然一翻,穩穩的落到了樹下不遠處,一雙眼眸在黑暗中閃閃發光。

流水愣愣的抽了抽嘴,這果真是醉酒的人嗎?

果斷也匿了。

樹下的士兵卻是不懂,隻管吆喝烤火,仍舊不慌不亂。

片刻時間,一道身影從遠方飛速而來,飄逸的衣角帶著夜風,翩然而落,流水抽了抽嘴,這個風、騷的家夥。

翻身從樹上落下,問道,“怎麼樣?”

流雲打個哈哈,很欠扁:“本公子出馬,一個頂倆,能有探不回的消息?”

“滾!”

流水笑罵了句,流雲正要回嘴,沈浪也跟從樹上落下,薄唇啟開,隻一個字:“說!”

他心情不好,很不好,所以,沒心思跟他玩笑,也沒時間跟他浪費。

於是,還想得瑟兩句的雲落直接口水一吞,硬生生拐了個彎,將馬上要衝口而出的嬉鬧吞了回去,直奔主題:“找到少夫人了!”

沈浪頓時一震,“在哪裏?!”

身形一閃,撲到近前,一把揪起流雲的前衣襟,一副“你敢不說,就把你生撕活吞”了的表情。

流雲這個嚇啊,少主是瘋了嗎?

忙不迭的叫著,“哎哎哎!慢點慢點……少主,你讓我喘口氣行不行?”

就這麼個活活要吃人的臉,誰敢說實話啊。

“哼,你要再不說,你也就不用喘氣了!”

沈浪一把鬆開他,麵色不善。流水在一邊幸災樂禍,“你活該啊,小心一會少主把你弄去祭了旗。”

這小子就是欠扁,明知道少主擔心少夫人,偏還在這裏拿捏一把,不揍你揍誰!

“哎哎哎,你個既沒人性也沒良心的家夥……我這不是……”流雲哼哼哼唧唧的嘀咕著,眼看著少主又要發怒,急忙縮著脖子道,“我說我說。少夫人,被月皇帶進了皇宮,聽說,待遇還不錯,特賜棲鳳殿居住……看來,是把少主夫人奉做貴賓相待了。”

說完,用眼睛瞄著少主的麵色,發現果然很難看。

胳膊肘悄悄捅捅流水:“你說,少主會怎麼辦?”

流水瞪他一眼,懶得理他。

這標準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家夥。

“天色不早了,休息吧!”

沈浪看了看天色,風平浪靜的臉上,看不出什麼端侃。流雲左右討了個沒趣,摸著鼻子到一邊消息。

寂靜的夜,其實很難得。

藥先生跟雲落留在城裏繼續熟悉情況,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還有,水意那個臭丫頭,見了是麻煩,不見是想,這個,怎麼回事?

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流雲鬱悶的發現,自己居然很是擔心那個臭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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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色放晴,視野清新。

茫茫大雪,覆蓋著壯闊大地,別有一種揚眉吐氣之感,胸中窒悶一掃而空,仿佛自己就是那瑩瑩白雪,說不出的豪言壯語,睥睨天下。

“少主,阿意來信了。”

流雲興衝衝捧著一封密信過來,說不出的開心與激動。

沈浪眯了眯眼,流水抽搐著嘴角,毫不留情的打擊道,“什麼時候跟阿意關係這麼好了?她來信,你激動什麼?”

一把搶過他手裏的信,遞給沈浪,流雲張了張嘴,鬱悶的道,“小爺我要畫圈圈詛咒你!”

好容易有點想那個臭丫頭了,被這個小子無情一打擊……又覺得好像很丟人?

堂堂男子漢,是不能迷陷於兒女情長的。

“流雲!”

沈浪看完密信,臉色頓時一變,流雲立即應聲,“少主?”

沈浪道,“立即帶領一隊日冕精兵,悄悄潛入天龍皇宮,將小王爺韋鈺身邊那個叫綠蘿的宮女,秘密帶回,不得有任何損傷!”

“是!”

流雲領命而去,其間沒有任何磕巴。

沈浪點頭,又一擺手,叫著:“流水,你同樣帶領一隊日冕精兵,潛入朔月皇宮,記住,將那名叫綠珠的宮女,好好帶回,不得有誤!”

“是!”

流水同樣的領命而去,心下卻又陣陣激動。

少主這樣安排,是要打算做最後進攻了嗎?

隻不過……隻一個宮女而已,能翻起什麼風浪?

安排走了兩人,沈浪唇角勾起,臉色冷然,目光遙望著北方片刻之後,也悄然消失在了原地。

棲鳳殿,婉溪剛一醒來,便被嚇了一跳。

滿屋的人,個個長胡子白頭發的,見她醒來,均是一副見了活祖宗活菩薩的模樣,激動得都想要跪下磕頭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

婉溪坐起身子,皺著眉頭問,難不成她一覺醒來,又穿越了?

“這位姑娘,在下太醫院鍾守成,您現在覺得身子怎麼樣?好些了嗎?”

眾太醫互相看了一眼,由院長鍾太醫親自上前回話。

雖然他們不知道這個姑娘,對於皇上來說有什麼意義,但看皇上的意思,是非常緊張這個女人的,因此,他們也便跟著緊張得很,生怕眼前這女人要真是萬一有個好歹,有個不舒服的,他們得一家陪葬,禍及三族的。

“太醫院嗎?”

婉溪怔了一下,腦中閃過風沁那張臉,歎了口氣,“我沒事,你們可以下去了。”

想來,她還是太天真了一些,穿越這種事,碰上一次就是中大獎了,再穿一次……那真當這曆史渦流,是你的後花園的小水坑了?

“那便好,那便好。姑娘無事最好了,不過,在下還是要為姑娘再複診一次。姑娘您看……”

鍾太醫欲言又止,人雖然是醒來的,但要確保萬無一失才對。婉溪明白他的意思,很配合的伸出手,又給他把脈了一番,這才終於清靜。

至此,婉溪高高提起的那顆心,卻終於放了下來。

雙手撫在腹部,臉上揚起母性的光輝:“孩子,你放心,娘就是拚了命,也要保護好你的。”

風沁,雖然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可終歸,是沒有傷害她的孩子,這是否也說明,其實風沁這個人,也並不是那麼壞到無可救藥的,對嗎?

“溪姑娘,皇上吩咐熬了些稀粥,您趁熱喝了吧。”

宮女推門進來,擺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黃金米粥,外加幾小盤特別精致的小菜,婉溪一見,頓時胃口大開。

“嗬!真香。”

婉溪眼睛一亮,摸著肚子,說道,“我還真有些餓了,想想,好久沒吃東西了呢!”

尤其是孕婦,更是容易餓,現在聞著這麼對胃口的小菜,早就迫不及待了。

“溪姑娘,皇上對您真好呢。”

阿碧笑著,將粥碗拿起,小勺放到婉溪手裏,婉溪接過,發現這無論是勺子,還是碗,全部是銀製的。

這樣也好,省了驗毒的這道工序了。

並不是她不相信風沁,隻是這後宮之中,明爭暗鬥的危險重重,為了孩子,為了她這麼小命,她必須要小心,再小心的。

“謝謝。”

她笑著,低下頭嚐了一口,粥熬得很軟,入口即化,對於她現在的情況來說,喝這個剛剛好。

阿碧沒出聲,隻靜靜的看著她喝,不知何時,眼裏的笑意褪去,換上了一抹嘲諷的冷意,“姑娘,真的很好喝嗎?”

“嗯,還不錯……”婉溪又喝了一口,頓時覺得不對,一抬頭,阿碧的臉,忽然變得模糊起來。

“你……”

心中大叫不妙,手裏粥碗突然一鬆,“啪”的一聲摔在地上,香氣四溢,婉溪身子晃了兩晃,軟軟的倒在了床上,人事不醒。

阿碧冷笑著,“不過一個賤人而已,也敢與娘娘爭寵?來人!”

聲音落下,走進了幾個膀大腰粗的嬤嬤,阿碧道,“將人帶到娘娘跟前,好好發落去!”

“是,阿碧姑娘,您就瞧好的吧!”

幾個嬤嬤捋了袖子上前,不費吹灰之力,將昏迷的婉溪打包橫抱了起來,從棲鳳殿角門出去,直奔了林皇後的上清宮。

阿碧走在最後,手一揮,棲鳳殿周圍便又冒出幾個侍衛打扮的人,阿碧低低的吩咐著道,“你們,好好檢查一下棲鳳殿周圍,發現可疑人等,一律……殺!”

手掌豎起,做一個狠狠向下劈的姿勢,那幾人見狀,頓時答應,果然四散出去了。

阿碧又停留了一下,終於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