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溪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她之所以現在會窩在這個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破地方,竟是因為韋鈺的一手安排。他小小年紀,竟然就學會綁架了?!
“奶娘奶娘,鈺鈺錯了嘛,你就原諒鈺鈺這一次好不好?”
韋鈺苦巴著小臉,圍著婉溪打轉。
他就知道啊,奶娘醒過來肯定要找他麻煩的,可是沒想到奶娘真的就這樣生氣了,害得他現在是說多錯多,不說更錯。
婉溪哼了一聲,不理他。
韋鈺萬般無奈,求救似的眸光看向花玉容,弱弱的道:“花侍衛,她……”
影無雙哼了一聲:“既是小王爺自己惹下的禍,自己來處理吧!”
手一拉花玉容,兩人閃身出去,頓時將韋鈺氣得咬牙切齒,發誓這一次回去,必須要把影無雙這個可惡的壞女人立時給法辦了。
“怎麼?你還想讓他們再迷暈我一次?韋鈺!你真是太膽肥了你!”
婉溪撮唇,冷哼著,“我告訴你,你若是敢再一次那樣做的話,我絕對不會再認你!”
臭小孩,破小孩!
“到底我也是你的奶娘對吧?啊!你沒吃過我的奶……不是,你都吃了我這麼些年的奶水,你就這麼回報我的?!嗯?”
婉溪很火大,最後這一聲“嗯”,明顯的語調上揚,有種磨刀霍霍向豬羊的衝動。韋鈺抽了抽臉,軟著聲求著,“奶娘,這一次,是鈺鈺錯啦,可是,鈺鈺還是想奶娘了,所以,才出此下策的。”
韋鈺糾結的認著錯,心想就依著奶娘這暴脾氣,可千萬別手癢,到時候真要一刀把他給砍了,他是要自衛呢,還是要反擊呢,或者直接伸過去腦袋,讓奶娘一刀劈了得了?
如此胡思亂想,終感甚是不妥,因此,他直接晃著小短腿上前,弱弱的小手,扯著奶娘的前襟衣服,軟軟糯糯的道:“奶娘奶娘,鈺鈺餓了,吃奶,吃奶……”
辦法不怕老,關鍵在有用。
韋鈺即使急智雖然有點,但到底也是個五歲的孩子,他這會要餓,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婉溪的心忽的就軟了下來。
她沒好氣的一指頭戳他腦門上,恨鐵不成鋼的道:“小小年紀不學會,淨學些歪門邪道的,還吃奶?也不怕吃撐了你?!”
話雖如此,已經將他小小的身軀抱過,向著洞外的喊道:“喂!外麵那倆人,你們家主子餓了,有沒有吃的?”
因為第一時間錯認了他們倆是雌雄大盜,婉溪覺得很丟人,偏偏這倆人又不解釋,婉溪更加的就鬱悶到了心裏去,因此這說出的話,便帶著沒好氣。
“哼!這女人太囂張了,還真以為她是誰了?”
影無雙沉了臉,隱隱的怒氣在心中發散。
她身為暗衛這麼多年,無論是心性還是其它,都被磨練得相當冷酷。這個小奶娘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大發撅詞,她有一種出手的衝動!
“無雙,萬萬不可!殺了她,你也會沒命的。”
花玉容看出了她的心思,低低的勸告著,“忍忍吧,等回去交了差,一切都好了。”
影無雙哼了一聲,將火氣壓了下來。花玉容意味深長的拍拍她的肩,轉身進了山洞,不多時又出來,對著她道:“無雙,我去打些獵物,你在這裏守著,有什麼,發信號聯絡我。”
他不放心,以影無雙這脾氣,千萬別再跟小王爺起什麼衝突。小王爺原本就與她不對眼了,現在更是又多了一個被小王爺視若半母的奶娘,也不知這影無雙能否忍得下來。
但是,又不能讓她去打獵,也隻好先行安撫一下影無雙:“稍安勿燥,一切等回了宮,就可以放下了。”
影無雙不語,花玉容知道她已經聽了進去。
剛剛下過雨,林間的空氣很是清新。婉溪不想一直憋在山洞裏,就動員了韋鈺一起出來走走。
影無雙守在洞口,見他們出來並未阻攔,隻是撇了一眼,便不再吭聲。
婉溪捅捅韋鈺,口吻裏有著挑撥:“你這個保鏢好像很厲害啊!”
敢與主子這般耍橫,是誰給她的熊心豹子膽?
韋鈺小臉一沉:“你別理她!”
潛意識裏,韋鈺已經對影無雙產生了一種危險的不信任。
這個女人,連對自己的主子都這麼不恭敬,那麼對於沒有任何身份背景的奶娘,更加不會手下留情了。
影無雙眼底閃過一抹精光,轉眸消失無蹤。
婉溪拉著韋鈺走到一邊,總覺得背後一道目光陰毒而狠辣。她硬著頭皮,故作輕鬆的道:“沒事的,她是你的人,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手心裏的汗,悄悄的往外冒著,韋鈺頓時就眉開眼笑:“奶娘說什麼就是什麼。”隻要不再生他的氣,奶娘就算把紅的說成黑的,把螞蟻說成大象,那也絕對是正確的。
“你呀,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婉溪沒好氣的點了他一記,抬眼看看這山林,總覺得有種陰森森的味道,尤其是山雨剛過,太陽還沒有出來,更是有一種沉重到極點的窒息。
這種窒息,並不是因為無法呼吸,而是因為她身為女人天生的第六感,讓她覺得異常心亂。
手一拉韋鈺,她急急的道:“我們離開這裏。”
韋鈺詫異,“可是,花玉容還沒回來,我們……”
婉溪打斷他,聲音異常急促:“難道你想死在這裏?!”
她這一句話說出來,沒有刻意的拔高聲音,卻是帶著一種無法抗拒的厲色。
韋鈺頓時怔住,有些難以理解她的急切,婉溪渾身的毛發在這一刻,陡然直豎而起,眼角一道餘光掃出去,她苦笑一聲,“算了吧,你不走就不走吧!”
一屁股坐在地上,“早死早超生,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隨手勒了一把草根,泄氣的抓在手裏,揉得滿手泥。
韋鈺抽抽嘴角,身後一把長劍遞了過來……
花玉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打了些野味回來,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到洞口的時候,卻發現所有人都不見了。
他目光一凜,洞口處足跡新鮮,一直延伸往旁側而去,然後變得混亂不堪,像是有紮掙,打鬥的樣子。
然而,所有的打鬥痕跡,也都隻局限在這一塊地方,其它任何地方,都是雨後初晴的味道,清新自然的沒有半分做作與虛偽。
韋鈺三個人,就像是憑空蒸發了一般,無跡可循!
花玉容額頭青筋突突亂跳,他深深知道,丟失婉溪的可怕性,比丟失韋鈺更加要來得讓皇上動怒!
當今新皇,天龍皇帝韋清,對於這個小奶娘的特別關護之情,別人不知道,他卻是心知肚明。
怎麼辦?
他努力的迫使自己冷靜,視線再次掃過那一地的痕跡,不過霎那,又猛的勾起,厲聲道:“誰?!”
豁然回身,沈浪一身墨色,如同驟降的魔神一般,冰冷無情的站在晨起的陽光底下:“花玉容!本宮給你個機會,說,婉溪在哪裏?!”
浪子回頭金不換。一旦他褪下浪子的偽裝,他渾身的霸氣,肅殺,將無人可及。
韋皓沒死之前,從來擔心的事情隻有風沁,那是一隻暫時隱藏起自己所有鋒芒,所有野心的山林猛虎。
一旦脫困,絕對是天龍之災難。
但韋皓卻從來就沒有想到過,如果沈浪一旦脫困,將會是飛龍在天,其勢無匹!
他活著的時候,雲樓從來是一個禁地,那片竹林,也同樣是一片禁地。隻是,雲樓的掌控權在他,那片竹林的掌控權,韋皓從來就沒有得到過。雖然他也曾經懷疑過沈浪的身份,但他更介意沈浪背後的勢力。
那個人,絕不是他能夠招惹得起的。因此,他權衡之下,特意派了四名暗衛中的唯一一名女性,影無雙,去做日夜監視,沒料到,影無雙竟然愛上了那個男人!
這也是韋皓覺得最最憤怒,也是最最不可以原諒的地方,所以,他當場暴怒,差點就殺了影無雙。
他一手培植的暗衛,怎麼可以背叛他?!
“是你?!”
花玉容的瞳孔縮起,一下子沉默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沈浪居然會來得這般快!
“說吧,她人呢?若是滿意,本宮可以給你個痛快!”
沈浪眼神陰騖,強勢的氣場,令得花玉容升不起任何一絲一毫抵抗的念頭。他抿著唇,苦笑:“如你所見,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花玉容實話實說,指著腳下的混亂道:“我剛剛回來,他們已經不見了。”
那一片爭鬥的痕跡自然逃不過沈浪的眼。他微寒的星目掃過當下,重點並不在這裏:“他們?都是誰?”
好!
很好!
蟄伏這麼多年,終於要準備出手了嗎?
花玉容臉色微變,想要說謊,可看到沈浪那樣為愛癡狂為愛要負盡天下的眼神,他心中一震,歎氣道:“他們是小王爺韋鈺,還有無雙。”
心愛之人的名字,從他唇間淺淺溢出,隻是念著,便覺得無比酸澀。
沈浪得到想要的一切,他壓下心中的殺意,涼涼的看了他一眼:“是影無雙潛入太子。宮中,帶走了她!”
這句話,已經不是在問,而是肯定了。
花玉容點點頭,“是。”既然他已經查得清楚,他也就沒必要隱瞞。
沈浪吐口氣,吹了聲口哨:“如此很好!影無雙是吧?她膽子,可是越來越大了!”
他明明在笑著,笑得異常瀲灩,俊美,笑意卻並沒有到達眼底,相反卻像是一股撕裂天地的寒刃冷芒,以他自身為中心,向著四方八下的無差別攻擊著。
花玉容腳下站立不住,他下意識的退了一步,心中一股懼意湧起,沈浪含怒拍出的一掌已經到了眼前。
“砰”的一聲悶響,他口吐鮮血的倒飛出去,落地昏迷的最後一刹那,他聽到沈浪在說:“看在你還算配合的份上,暫留你一條狗命!”
聲音飄渺,已是走遠。
“不……”
他微弱的喊著,“請你饒了無雙,她……”
話到最後,又是一口血色吐出,這一次的顏色微微泛黑,帶夾雜著一些內髒的碎片。花玉容眼神一變,再也不能言語。
沈浪,果然是隻留了他一條命,但這條命從今往後,已跟廢人無疑!
沈浪心情很差!
他親自出手,不放過任何一點的蛛絲馬跡,仔細的搜尋著婉溪的下落。
山雨過大,地上處處皆是泥濘,與水窪,他可以搜到的痕跡,微乎其微,連帶著他的心情,也跟著暴燥了起來!
“雲落!”
他焦燥的低吼著,雲落閃身過來:“少主?”
沈浪指著那滿地的水窪道:“給我查!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我找出來!”
該死的混蛋!他隻不過出去給那丫頭買些吃的而已,就讓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把人劫走,他還得去承那個風沁的情!
雲落抽抽嘴,無語的道:“少主,這裏的水窪何止千萬……”這要一個一個的平了水去查,要查到猴年馬月?
“我不管!找不到人,你們誰都別想消停!”
沈浪咬著後槽,一掌將一處水窪蕩平,怒:“我就不信,他們那麼多人,還能上天入地了不成?!”
憤怒的視線,掃過蕩平的水窪,陡然麵色一沉,“雲落!你看一下,那是什麼?”
稀軟的水窪中,明顯一道像是樹幹插下的痕跡被納入眼底。
雲落眼睛一亮,立時有樣學樣的蕩平另外的幾處水窪,果然又見同樣的痕跡。
像是采高蹺的人,路過這裏一樣,巧妙的利用了水窪的掩護,而神不知鬼不覺的轉移著。
雲落看完,感歎著,“倒是很靈巧的心思。”利用天然的劣勢,卻變成他逃生最力的屏障。便是智計如同風沁,深沉如同沈浪,都差點被騙了過去。若不是他這含怒一手,等得太陽一出來,水窪裏的水被太陽蒸幹,到時候,那是連半點的痕跡都沒有了。
水過,無痕。
它會蕩平一切的不和諧,柔而霸道的改變著它所有想改變的一切!
“追!”
沈浪在想明白一切之後,眼底精光一閃而逝,他所發出的命令隻有一個字,可裏麵所包含的種種殺氣與種種悸動,也隻有他一個人知道。
這一次,為了找回婉溪,他甚至動用了他一直不曾動用過的力量。
那是他的師父,那個已經駕鶴西去的老頭子,留給他唯一的遺產,也是在這個世界上,最為強大的一股力量。
至少,如果他願意,天龍,朔月,根本不在話下。
要不然,當初他與風沁與婉溪,一路回到朔月,還真以為韋清會那麼輕易的放他們走?所有的一切暗殺與追兵,都死在了老頭子一手創建的,名為日冕組中的手中。
雲落,隻是這日冕組中的其中一員而已。
隻是沒想到,他太過自負與大意了,婉溪,會被人這麼迅速的就劫走,他倒是低估了韋清的力量。
有了少主的發話,雲落自然不敢怠慢,他這次出來,其一主要是為了保少主,其二,就是要慢慢的扶持少主,從幕後,走到人前。
默默計劃了這麼多年,他們不會輕易放棄,而少主,也從來便是人中龍鳳!
所有人手全部上齊,滿地大大小小的被雨水積滿的小小水窪,很快就被挨個的清理幹淨,水窪的底部,彼此看起來毫無章法,但卻極有目的性的縱橫交錯,大致方向在北,可追了一圈之後,發現,又轉了東方。
“是一線天方向!”
雲落眯眼辯了下方位,立即一揮手,他所帶來的二十多名精銳人員,立即箭一般的衝向了一線天。
“這些人,倒也不傻。虛虛實實,挺懂兵法的。”
雲落與沈浪走在後麵,多嘴的誇讚著,被沈浪瞪了一眼之後,又摸著鼻子噤聲。
哎!
這真是……連句話都不能說了麼?
想到那個微微胖胖的小奶娘,雲落深深覺得,少主,是看上了人家胸前那兩團大波浪了。
嘖嘖!好豔福啊!
“哼!有時間想別的,倒不如好好想想如果給我救人!人若救不回來,我扒了你的皮!”
沈浪沒好氣的威脅著,婉溪有了下落,他心裏多多少少鬆了一口氣,連帶著話也輕快了一些。
雲落打了個手勢,抹脖子:“是!謹遵少主令!若尋不回夫人,少主直接砍了雲落都行。”
他半開玩笑的說。這一生,與沈浪雖是主仆關係,但實際上,卻已經是兄弟。
老頭子在收沈浪為徒的時候,雲落就已經是老頭子的得力臂膀了,之後,也更是與沈浪建立了深厚的兄弟友情。
雲落曾經說過一句話,這世上,如果有人膽敢對少主不敬,那就是與他雲落不敬,更是與整個日冕為敵!
便是傾盡天下之力,也要追殺至死!
當時,沈浪年少,性情桀驁,也曾不屑一顧,可現在想起,他深深震憾,並為之感動。
人活一世,得此兄弟傾心相伴,他隻想長歌一曲,豪邁天下!
而他這一句“夫人”的稱呼,也明顯取陪了沈浪。
“雲落,這次事了之後,我為你尋你一門好親事,你也該成家了!”
沈浪拍拍他的肩頭,突然留下了這麼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已經閃身進了一線天。
雲落抽嘴,再抽嘴,臉色乍一紅,又一黑,想要說些什麼,卻終歸沒有說出來。
半晌,他定定的直視著沈浪跑走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笑,飛身跟了上去。
他的少主,終於也成長了。
……
一線天,顧名思義,不止路途難行,更是山勢陡峭,異常峻險。
“少主,這裏地勢險要,那些人會冒險走這裏嗎?”
雲落查看著,忽然就有些不確定了。
如果是他,寧願選擇繞遠一點,走一條平坦的大道,也不會這麼挺身犯險的。
“你不是他們,你怎麼他們不會走?”
沈浪冷眼看他,仰起的四十五度側臉,有一種狂野的美感。
雲落打了個眼花,收回心神:“可如果我是他們,明知道身後有追兵,我是不會將自己放入險地的。”
再怎麼,也要先保證自身安全再說其它吧?
“那是你的想法。”沈浪看了一眼頭上的天空,夜雨過後,是個難得的大晴天,“越危險的地方便越安全。再加上,你確定,那些人是友非敵嗎?”
連花玉容都被拋下了,可想而知,婉溪他們的處境,大概也不怎麼好。
雲落:“……”
他點了點頭,“的確有這個可能。”
撮唇一聲哨響,二十人一分為二,一部分走一線天通道,一部分飛身躍上兩側的崇山峻嶺,飛爪鐵鉤全部用上,眨眼間攀上山頂,果然在山頂上發現了一些停留的痕跡。
雲落頓時大喜:“少主,看來他們果然是上了山!真是夠狡猾的!”
如此大費周章,故布疑陣,卻原來也隻是窮途末路,除了上山這一條路,別無它法了。
沈浪眉頭皺了一下,擺擺手,“叫他們撤下來吧!或許,我們都錯了。”
雲落驚愕:“少主的意思是?”
沈浪手按著眉心,苦笑:“他們不在上麵。”
原先他還不確定,現在相當確定了。
沒有任何一個綁架者,會帶著一個根本不會配合的被綁者,冒著生命的危險,去千難萬險的爬上這樣陡峭的山崖。
這也便是兵法中說的,虛中有實,實中有虛,虛虛實實,千變萬化,就看你能不能夠辯得清楚。
剛剛得到的線索又再度失去,沈浪的脾氣一天比一天的壞。
從婉溪失蹤到現在,已經有差不多十天的時間了,可除了上次在一線天那虛虛實實的線索之外,便再也得不到任何有利的消息。
沈浪覺得自己快要忍不下去了。
這些天裏,他吃不好,睡不好,甚至連一刻想要休息的心思都沒有,渾身上下不修邊幅,看起來跟個狼狽的醉鬼差不多了。
雲落進來,道:“少主,有一個壞消息,還有一個更壞的消息,你先要聽哪個?”
沈浪驀的轉了頭,眼裏冒著熊熊綠光,像惡狼一樣的狂燥:“說!”
他現在的脾氣很不好,很不好,“你最好保證,說完這些壞消息,你的腦袋還能安穩的呆在你的脖子上!”
他已經很克製了,真的。可婉溪的失蹤,對他來說,是個絕大的壓力。
這一輩子,他可以放棄逐鹿天下的夢,但絕不可以沒有婉溪。
不知從何時起,他的心裏,就已經深深的烙下了那個微胖的身影。無論她是否漂亮,是否睿智,是否淘氣,是否調皮,是否不聽話,是否會惹他生氣……他都一一包容,永遠護她在手心裏。
他把她當成手心裏的寶,可別人居然敢動她?!
沈浪再一次後悔,當初怎麼沒把那個花玉容,直接的扭斷脖子呢?
“是,少主!壞消息是,我們還沒有找到婉溪姑娘的下落,更壞的消息是,您的大婚即將舉行,皇上已經為您挑好了新娘。”
雲落快速的說完,冒了一腦門子的冷汗,迅速的趕在沈浪摘下他的腦袋之前,兔子一般的驚慌離開。
發怒的少主是可怕的,欲求而不得的少主更是要殺人的。
為了自己的腦袋著想,雲落的選擇相當明智。
“滾!”
沈浪劈手抓起一隻花瓶,狠狠的扔了出去,砸在雲落剛剛關緊的門板上。就聽屋裏一陣“砰砰啪啪”的聲響,雲落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下意識的鬆了口氣。
正要彎了腰悄悄的退下去,身後的房門豁然打開:“雲落!”
“是!”雲落一聲應答,將腰身挺得筆直。
沈浪麵無表情的道:“傳令下去,所有日冕成員全部出動,不惜一切代價尋回夫人。若是做不到,都給我滾出日冕!”
“砰”的一聲,房門再次合上,雲落震驚的下巴幾乎掉了地。隨後,臉色變得極其凝重。
不惜一切代價的意思,便是要與天龍皇朝,直接麵對麵的較量了嗎?
這些天的毫無消息,已經讓沈浪隱隱的意識到了什麼,所以,他的忍耐力,已經到了要暴發的邊緣。
“雲落,他在嗎?”
風沁一身白衣的飄然進來,這些天,他幾乎把東宮當成了自己的儲王府,一天數次的頻繁造訪,跟雲落也算是熟人了。
“太子殿下,我家主子心情不好,要不……您去勸勸?”
雲落迎了上去,眼底的凝重悄然發散,再抬眼時,已經變得笑意吟吟,如沐春風。
“勸他做什麼?人丟了不去找,她就會自己回來嗎?”
風沁看了一眼雲落,眼底的冷芒如同實質。故意提高的聲音,很明顯就是在說給屋裏的那個人聽。
雲落頓時就叫苦不迭,慌忙道:“太子殿下,雲落還有要事去辦,先行告退!”
急急燥燥的行了一禮,火燒屁股的衝出門去,風沁哼了一聲,臉色疲憊。
“沈浪!你給我出來!”
他袍袖一甩,再沒了嫡仙一般的氣質,也不管那地上髒淨,直接便坐了下去。
深秋的天,眼看就要入冬了。
風吹在身上,有種直透骨縫的涼。
風沁想著這樣的天氣,實在是不適合坐在外麵的,它真正適合的,應該是用熱血來狠狠的澆灌。
房裏沒有動靜,沈浪根本不想理人。
風沁皺皺眉,哼了一聲,道:“我有她的下落,你若不想知道,我這就走……”
他話音尚未落下,身後的房門,“哐”的一聲驟然踢開,沈浪麵無表情的衝出,“說!她在哪裏?!”
狠狠壓製的聲音,帶著將近要絕望的粗嘎與顫抖。
一身的狼狽,不修邊幅,比街頭一個乞丐也差不了多少。
這才多久,他就將自己折磨成了這樣?
風沁搖頭,為他的癡,也為他的狂。
與他相比,風沁覺得自己,真的不夠資格去愛一個人,至少,他到現在,都沒有感覺到崩潰的情緒。
“說啊!你知道她在哪裏,你告訴我!”
見他不說話,沈浪終於忍不住的暴燥,他一把抓起風沁的脖領,恨不得直接一刀劈開他的腦袋,去親自挖出婉溪的下落。
“放手!”
風沁彈他一指,臉色微微沉凝,“你這個樣子,連冷靜都做不到,如何去救她!”
婉溪失蹤,他也急,卻不像他一般的,將自己折騰得人不人鬼不鬼!
沈浪怒吼:“你不說,我怎麼去救她!”
沒了她,他的生活一團的糟!
“可是,你這樣去了,她隻會把你當成鬼!”風沁跟著怒吼,“她不會想要見到這樣狼狽的你!”
“還有!用你的腦子給我好好想想!為什麼你的人,哪怕是翻盡了朔月的每一寸土地,都始終無法找到婉溪的下落?”
“這世上,還有什麼人,能有這麼大的力量,將一個活生生的人,藏得毫無痕跡可尋?”
“是誰會有那麼大的本事,那麼大的權力,讓你堂堂一國皇子,讓我堂堂一國儲君,都無能為力?!”
“你給我想!好好的想!使勁的想!”
風沁怒著,狠狠的一把推開他,大口大口的直喘氣。
他不得不感歎一句,女人是禍水!
愛之越深,心便越亂。
婉溪的失蹤,讓沈浪一顆精明的頭腦徹底的失去了往日的冷靜。
果然,愛情會使人盲目,愛情更容易使人軟弱。
如果他一早便肯靜下心來好好想想,其實也早就會發現了這其中的詭異之處吧?
隻可惜,他們一早,便將目標定在了天龍的疆土上,所有一直搜尋的重點都放在在天龍,卻恰恰忽略了,燈下黑,這個道理。
越是最不可能的地方,便越是最可能的地方。
“你是說……”
沈浪終於冷靜了下來,眼底閃著寒光。
若真是那個人,他可當真會演戲!
“你覺得呢?不是他,還會有別人嗎?”
風沁哼著,身上的白衣顯得有些淩亂,是剛剛與沈浪動手的結果,“天龍那邊,如果能有消息,韋清豈會不知道?韋鈺跟著一起失蹤,我不信,韋清會無動於衷!還有,你的人在這些天裏,也大概將天龍的疆土翻得底朝天了吧?那可有得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沒有!什麼都沒有!天龍那方麵沒有任何的蛛絲馬跡能夠表明,婉溪他們被綁去了天龍境內!”
“所以,你覺得,如果這人既有這麼大的本事,能夠一手遮天,能躲過你的人,還能同時避過我的人,這個答案的結果是什麼,你應該心裏有數!”
風沁一口氣說完,麵色不善的沉了臉。
能將他與沈浪同時玩弄在股掌之中的人,除了那個人,還會有誰?!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沈浪問,事到如今,他也開始反思,自己一開始的思維,就是被人有意的引入了誤區。
風沁:“是從這兩天的事情,才想到的。皇兄已經給你選好了人選,你便準備在幾天之後,大婚吧!”
他起身,白衣翩翩的甩著衣袖離開。
正是因為這場大婚的消息,他才忽然想到,或許,真正不希望沈浪與婉溪在一起的人,正是對沈浪最寄於厚望的人。
會是……他嗎?
當夜,朔月皇宮闖入刺客,太監張福被人刺傷,昏迷不醒。月皇帝金世明大怒,下令追查刺客,一直到天明。風沁奉旨入宮,全權負責此案,沈浪卻是一早便不知去向。
金世明當場發了好大的脾氣,派了人出去找,仍舊沒有沈浪的消息。
風沁認真在追查刺客,金世明沉默良久之後,終於在避開所有人的時候,親自派了一隊人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