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兒,我的腳崴了,你可以扶我一下嗎。”叫住我的是位紅衣女子,她跌坐在地上,一隻手捂著腳踝,因為疼痛而微微蹙起眉頭。
也許是因為背著光,我能感覺到她皺著眉頭,卻不太看得清臉,不過想來應該很漂亮。我盯著她一雙交疊的修長美腿,一時間失了神。
“小哥兒?”
“啊?可以可以。”那個女孩子向我伸出手,我輕輕拉了她一把,她的手摸上去冰冰涼涼,可能是被夜風吹的有些冷。現在雖然是夏天,但畢竟已經淩晨兩點多了。
女孩子很輕,沒費力氣就拉了起來,“呀——”興許是我沒控製好力道,竟然直接把她帶入我的懷中。
我還沒來得急說抱歉,女孩子的聲音在我胸前悶悶的發出,“小哥兒,我腳實在太疼了,可以麻煩你背我到前麵那個路口嗎。”
我想沒有哪一個男人會拒絕一個漂亮女人的請求。我爽快的彎下腰把她背起來。“小哥兒不僅人長的帥,心地也真是很好呢。”
“小事兒,你一個女孩子這麼遲了也確實不安全。”背上的女孩子很輕,有點尖尖的下巴戳在我的肩膀上,有些膈,若非如此,我幾乎感受不到她的存在,她實在太輕了。
我和她敘敘的說了幾句家常,漸漸的她聲音就弱了下去,可能是有些困了。我也幹脆閉了嘴,不自覺放慢了腳步想讓她睡得更安穩些。
大約又走了十分鍾,我心想怎麼還沒走到路口,平常從街頭走到結尾也不過三五分鍾。
我隨意的瞥了瞥四周,頭上的路燈還是很亮,我能清楚的看見自己的影子。
是的,我能清楚的看見,我自己的影子。
那是一個標準背人的姿勢,而背上,卻空空如也。
我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可任我如何瞪大雙眼也沒能在地上看見應該有的,那個女孩子的影子!
瞬間有一股寒氣順著我的肩膀蔓延到我的背脊,布滿了我的後背,一陣涼意。
我確定我背起了那個女孩子!右肩上還持續著她尖尖下巴戳出的微痛感。
在這靜的我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已經紊亂了的心跳聲的深夜裏,卻沒有另一個人的呼吸聲!
咚!咚!咚!我的心跳的越來越快!它在我耳膜處急劇的跳動著,鼓噪著我的耳膜生生的發疼。
我的腦海中飛速閃過了什麼,我抓住了它。
是了!今天,是陰曆七月十五,中元節,或者用更通俗的詞語來說。
今天是鬼節!
家裏的老人都說七月半是鬼節的正日,也是鬼門大開的日子,這時侯陰氣最重,所以那天晚上最好不要出街,以免撞鬼。
當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顯然已經遲了。
毫無疑問我背上的這名紅衣女子,她是一個女鬼。
我沒有回頭!我也不敢回頭!
生怕我這一回頭就是一張血淋淋的臉。
怎麼辦?怎麼辦?我的頭皮一陣發麻,雙腿也不斷的顫抖著。
太過強烈的恐懼使我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而事實證明人在極度恐懼的情況下也會生出無比巨大的勇氣,我將背上的鬼用力往地上一拋,然後拔腿就跑。
“小哥兒——小哥兒——”剛剛隻覺得溫柔的聲音此刻落到我的耳朵裏卻是淒厲至極的。
我拚命的往前跑可這聲音卻一直跟隨著我。
“小哥兒,你為什麼把我丟在地上,我好疼啊。”
“小哥兒。”
“草擬麻痹不要跟著老子啊。”我閉著眼睛胡亂的在空氣裏推搡。
可這聲音緊追不放。
哪裏有人?哪裏有光?人一多鬼就沒辦法出來了吧?
老人家說不要在街上晃,那是不是也意味著隻要是屋子裏就沒事?
我一邊飛速逃亡,大腦一邊飛速的運轉著,跑過這個路口應該就是街上了,應該有許多店,不知道有沒有店是開著的,老天保佑一定要有啊!
“小哥兒你要去哪兒?”女鬼似乎被我甩開了一點,夜風裏女鬼的聲音變得遙遠而模糊。
我剛剛繞到街上,還沒來得及看哪個店是開著的,沒想到這時候路燈也一個接一個的暗了,我的身後一片黑暗,並且快速的蔓延到的身前來。
我以為這一過程持續了至少十秒鍾,實際上隻是電光火石的一刹,整條街道都陷入了黑暗,隻有我頭上高掛的那輪明月森森的發著光。
我聽見身後氣喘籲籲的聲音和高跟鞋噠噠噠的聲音,“小哥兒——”
她就快要追上來了!
我倉皇四顧,就在我左前方十米左右有一家店還開著門,門前透出白熾燈的光亮。
我生平頭一次真正明白絕處逢生的意義,我心下一橫,腳下像生了風一樣,飛速衝進了店裏。
突如其來的光線有些刺眼,令人睜不開眼,我的心還在狂熱的跳動著,“小哥兒?”
我被這一聲嚇得一顫,腳下一虛就要跪下。
女鬼奶奶我可什麼壞事都沒幹過啊,剛才不小心把你摔在地上真是得罪了,得罪了,我一會兒多給你燒點紙錢孝敬您,求求您可饒了我吧。
我盡量的多鞠了幾個躬,希望她能看在我認錯態度良好的情況下能放我一命。
我聽見略顯得沉重的腳步朝我而來,我來不及抬起頭就順著鞠躬的姿勢往後退去,勉強睜開的眼睛看東西很模糊甚至還帶著幾重重影。
我看見一雙手朝我伸過來,不由分手的卡住我的手腕,那一瞬間我像被人突然扼住了脖子,連一聲驚叫都發不出,隻是徒然張著嘴。
誰能來救救我!
我沒想到那雙手的主人隻是把我拉到椅子上坐好,然後遞給了我一杯水。
茫然的捧著這杯涼水,哆哆嗦嗦喝了一口進嘴,涼氣至衝腦門。頓時靈台一股清靈,人也跟著冷靜下來。
然後我似乎聽見電視機的聲音,一聲口哨聲,講解員報著目前雙方的分數,這場籃球賽聽起來格外膠著,不停的都是激烈摩擦球場地板的聲音。
“小哥兒沒事兒了吧?”我這才發現坐在櫃台後麵的老板,看起來四十多少歲,戴著副眼鏡,笑容和藹,正關切的看著我。
我的五感慢慢回籠,身體也不再發抖,也回憶起到剛剛那聲差點把我嚇得跪下的聲音,其實是把低沉渾濁的男聲。
我使自己的聲音聽上去盡可能的平和,“跑太急了有些脫力而已,沒事。謝謝老板。”
眼神不經意瞥到櫃台上立著一塊板,上麵寫著——“利民賓館。”
心下快速的盤算著,好像從我走進這家店開始女鬼就消失了,是因為強烈的光線還是懼怕賓館太多的人氣?
要是我重新走到外麵會不會她又重新纏上來?
這一係列問題我不知道答案,也不想通過實踐去檢驗所謂的真知。正巧逃進一所小賓館,不如我就暫住一夜來的安全。
“老板……開一間房。”老板幹淨利落收了錢,遞給我一把鑰匙。一邊收拾櫃台一邊和我說話,“喏,上樓右拐第三間房。有什麼事在房裏叫我就行了,我就睡在在拐角那個房間裏,能聽得見。”
我點點頭快步的走上樓,打開房門,我就急切切的去開燈,生怕開的慢了一步房裏就會多出一個不幹淨的東西。
我甩上房門趴在那張小床上,默念著睡到明天早上就好。
路燈已經熄了,可我不敢關燈睡覺,情願刺眼的光折磨著我的眼皮,似乎這樣就可以給我足夠的安全感。
一開始我確實感受到幾分安心,可這種安心卻很快被新的恐懼給替代。
我該怎麼跟你形容那種恐懼感。
你聽過那種詭異的音樂嗎,黑色星期五,第十三隻眼睛之類的,那種詭異的音樂會一直刺激著人們的神經,令你感到莫名的不適。
可無論怎麼樣詭異的音樂都比不上此時的靜謐無聲來的更使人感到壓迫。你的耳邊會不自覺響起一些聲音,白天聽過的歌,或者一個淒厲又委屈的喚聲,
——“小哥兒——”
幻聽!著一定是幻聽!我縮在被子裏不斷的重複這句話暗示自己,可這聲音卻陰魂不散,卻越來越清晰。令人窒息。
那種窒息感是足以將人逼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