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書不再答話。
三人走向馬旁,上馬而去。
張無忌待三人去遠,忙替宋遠橋等四人解開穴道,拜伏在地,連連磕頭,說道:
“師伯、師叔,侄兒身處嫌疑之地,難以自辯,多有得罪,請師伯師叔重重責罰。”
宋遠橋一聲長歎,雙目含淚,仰天不語。
俞蓮舟忙扶起張無忌,說道:
“先前我們都錯怪了你,是我們的不是。咱們親如骨肉,這一切不必多說了。真想不到青書……唉,若非咱們親耳聽見,又有誰能夠相信?”
宋遠橋抽出長劍,說道:
“原來七弟撞見青書這小畜生……這小畜生……私看峨嵋女俠寢居,這才追下來清理門戶。三位師弟,無忌孩兒,咱們這便追趕前去,讓我親手宰了這畜生。”
說著展開輕功,疾向宋青書追了下去。
張鬆溪叫道:
“大哥請回,一切從長計議。”
宋遠橋渾不理會,隻是提劍飛奔。
張無忌發足追趕,幾個起落,已攔在宋遠橋身前,躬身道:
“大師伯,四師伯有話跟你說。宋大哥一時受人之愚,日後自必自悟,大師伯要責罰於他,也不忙在一時。”
宋遠橋哽咽道:
“七弟……七弟……做哥哥的對你不起。”
霎時間想起當年張翠山為了對不起俞岱岩而自殺,此刻才深深體會到當時五弟的心情,回過長劍,便往自己脖子抹去。
張無忌大驚,施展挪移乾坤手法,夾手將他長劍奪過,但劍尖終於在他項頸上一帶,劃出了一道長長的血痕。
這時俞蓮舟等也已追到。
張鬆溪勸道:
“大哥,青書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來,武當門中人人容他不得。但清理門戶事小,興複江山事大,咱們可不能因小失大。”
宋遠橋圓睜雙眼,怒道:
“你……你說清理門戶之事還小了?我……我生下這等忤逆兒子……”
張鬆溪道:
“聽那陳友諒之言,丐幫還想假手青書,謀害我等恩師,挾製武林諸大門派,圖謀江山。恩師的安危是本門第一大事,天下武林和蒼生的禍福,更是第一等的大事。青書這孩兒多行不義,遲早必遭報應。咱們還是商量大事要緊。”
宋遠橋聽他言之有理,恨恨的還劍入鞘,說道:
“我方寸已亂,便聽四弟說罷。”
殷梨亭取出金創藥來,替他包紮頸中傷處。
張鬆溪道:
“丐幫既謀對恩師不利,此刻恩師尚自毫不知情,咱們須得連日連夜趕回武當。這陳友諒雖說要假手於青書,但此等奸徒詭計百出,說不定提早下手,咱們眼前第一要務是維護恩師金軀。恩師年事已高,若再有假少林僧報訊之事,我輩做弟子的萬死莫贖。”
說著向站在遠處的趙敏瞪了一眼,對她派人謀害張三豐之事猶有餘憤。
宋遠橋背上出了一陣冷汗,顫聲道:
“不錯,不錯。我急於追殺逆子,竟將恩師的安危置於腦後,真是該死,輕重倒置,實是氣得胡塗了。”
連叫:
“快走,快走!”
張鬆溪向張無忌道:
“無忌,趙大俠,搭救周姑娘之事,便由你去辦。事完之後,盼來武當一敘。”
張無忌道:
“遵奉師伯吩咐。”
趙子成在一旁也說道:
“張大俠放心,我們一定是做好的。”
張鬆溪低聲道:
“這趙姑娘豺狼之性,你可要千萬小心。宋青書是前車之鑒,好男兒大丈夫,決不可為她所誤。”
張無忌紅著臉點了點頭。
當下武當四俠和張無忌將莫聲穀的屍身葬在大石之後,五人跪拜後痛哭了一場。
宋遠橋等四人先行離去。
趙敏慢慢走到張無忌身前,說道:
“你四師伯叫你小心,別受我迷惑,宋青書是前車之鑒,是也不是?”
張無忌臉上一紅,忸怩道:
“你怎知道?你有順風耳麼?”
趙敏哼了一聲,道:
“我說啊,宋大俠他們事後追想,定然不怪宋青書梟獍心,反而會怪周姊姊紅顏禍水,毀了一位武當少俠。”
張無忌心想說不定會得如此,但口中卻道:
“宋師伯他們都是明理君子,焉能胡亂怪人?”
趙敏冷笑道:
“越是自以為是君子的,越會胡亂怪人。”
她頓了一頓,笑道:
“快去救你的周姑娘罷,別要落在宋青書手裏,你可糟糕了。”
張無忌又是臉一紅,道:
“我為甚麼糟糕?”
張無忌去牽了坐騎,與趙子成和趙敏並騎直奔關內。
心想義父如確是落入丐幫之手,丐幫要以他來挾製明教,眼前當不致對他有所傷害,隻是屈辱難免;但芷若冰清玉潔,遇上了陳友諒之險毒、宋青書之無恥,若遇逼迫,惟有一死。
雖然心中暗自怨恨周芷若在小島上的所作所為。
可讓他就這麼不管對方,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但趙敏身上有傷,卻又決計不能無眠無休的趕路。
當晚三人在一家小客店中宿歇。
張無忌躺在炕上,越想越是擔心,看到趙子成已然起來。
剛準備開口,趙子成已然說道:
“沒事,去給趙姑娘寫一張紙條吧!我們一起前往!”
張無忌這走到趙敏窗外,但聽她呼吸調勻,正自香夢沉酣。
他到櫃台上取過筆硯,撕下一頁帳簿,草草留書,說道事在緊急,決意連夜趕路,事成之後,當謀良晤,囑她小心養傷,緩緩而歸。
將那頁帳簿用石硯壓在桌上。
“寫完了?”
趙子成詢問了一下。
張無忌點了點頭,說道:
“寫完了!”
趙子成這才輕微感歎了一下。
“趙姑娘其實是一個好姑娘!”
張無忌不答,隻是看了看趙子成。
“我們走吧!”
趙子成知道張無忌此時最顧忌的其實是武當眾人。
他的心中是想要和趙敏在一起的,可是武當眾人根本不同意!
為此,他也隻能夠暫時放手!
趙子成不由輕輕搖頭,還是太年輕啊!
張無忌心中也明白的很!
口中卻不再說什麼,首先躍出窗外,趙子成緊隨其後,兩人一路向南疾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