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無忌為難的說道:
“可是我們現在並沒有好衣服啊!”
趙敏道:
“你們在這兒稍待,我去給你們買衣。反正那些花子走的是入關大道,咱們腳下快一些,不怕追不上。”
也不等他回答,已翩然出門。
張無忌和趙子成在這裏等待著。
一會功夫,趙敏捧了兩個包裹,走進房來。
張無忌道:
“等了你這麼久!不用換了,快去追敵人罷。”
趙敏微笑道:
“已等了這許多時候,也不爭在這更衣的片刻。我已買了三匹坐騎,連夜可以趕路。”
說著解開包裹,將衣褲鞋襪一件件取將出來,說道:
“小地方沒好東西買,將就著穿,咱們到了大都,再買過貂皮袍子。”
張無忌心中一凜,正色道:
“趙姑娘,你想要我貪圖富貴,歸附朝廷,可乘早死了這條心。我張無忌是堂堂大漢子孫,便是裂土封王,也決不能投降蒙古。”
趙敏歎了口氣,說道:
“張大教主,你瞧這是蒙古衣衫呢,還是漢人服色?”
說著將一件灰鼠皮袍提了起來。
張無忌見她所購衣衫都是漢人裝束,便點了點頭。
趙敏轉了個身,說道:
“你瞧我這模樣是蒙古的郡主呢,還是尋常漢家女子?”
張無忌心中怦然一動,先前隻覺她衣飾華貴,沒想到蒙漢之分,此時經她提醒,才想到她全然是漢人姑娘的打扮。
隻見她雙頰暈紅,眼中水汪汪的脈脈含情,他突然之間,明白了她的用意,說道:
“你……你……”
趙敏低聲道:
“你心中舍不得我,我甚麼都夠了。管他甚麼元人漢人,我才不在乎呢。你是漢人,我也是漢人。你是蒙古人,我也是蒙古人。你心中想的盡是甚麼軍國大事、華夷之分,甚麼興亡盛衰、權勢威名,無忌哥哥,我心中想的,可就隻一個你。你是好人也罷,壞蛋也罷,對我都完全一樣。”
張無忌心下感動,聽到她這番柔情無限的言語,不禁意亂情迷,隔了片晌,才道:
“我也想娶你為妻,可是……”
張無忌口中說著,終究還是沒說出來。
趙敏說道:
“不用多說,一切我都懂,慢慢來!”
“我們出發吧!”
趙子成看兩人話都已經說道這個地方了。
也不好在進行下去,這才說著。
“好!”
趙敏點頭道:
“咱們快點追上史火龍等一幹人,設法探聽。”
張無忌點頭道:
“也隻有如此。”
當下三人結算店帳出房,交代掌櫃,如謝遜回來,請他們在店中等候。
店伴牽過三匹栗色的駿馬來。張無忌見雙駒毛色光潤,腿高軀壯,乃是極名貴的良駒,不禁喝了聲采,料想是她率領追蹤丐幫之時帶了來的,昨日出去買衣,便去牽了來。
趙敏微微一笑,翻身上了馬背。
趙子成也上了馬。
三騎並肩出鎮,向南疾馳。
旁人但見三駿如龍,馬上男女衣飾華貴,相貌俊美,還道是官宦人家的少年出遊。
三人馳了一天,這天行了二百餘裏,途中宿了一宵,次晨又再趕道。
將到中午時分,朔風陣陣從身後吹來,天上陰沉沉地,灰雲便如壓在頭頂一般,又馳出二十餘裏,鵝毛般的雪花便大片大片飄將下來。
一路上張無忌和趙敏不時交談,眼見雪越下越大,他仍是一言不發的縱馬前行。
這一天途中所經,盡是荒涼的山徑,到得傍晚,雪深近尺,三匹馬雖然神駿,卻也支持不住了。
他見天色越來越黑,縱身站在馬鞍之上,四下眺望,不見房屋人煙,心下好生躊躇,說道:
“趙姑娘,你瞧怎生是好?若再趕路,三匹牲口隻怕挨不起。”
趙敏冷笑道:
“你隻知牲口挨不起,卻不理人的死活。”
張無忌心感歉仄,暗想:
“我身有九陽神功,不知疲累寒冷,急於救人,卻沒去顧她。”
又行一陣,忽聽得忽喇一聲響,一隻獐子從道左竄了出來,奔入了山中。
張無忌道:
“我去捉來做晚餐。”
身隨聲起,躍離馬鞍,跟著那獐子在雪中留下的足跡,直追了下去。轉過一個山坡,暮靄朦朧之中,見那獐子鑽向一個山洞。他一提氣,如箭般追了過去,沒等獐子進洞,已一把抓住它後頸。
那獐子回頭往他手腕上咬去。他五指使勁,喀喇一聲,已將獐子頸骨扭斷。
見那山洞雖不寬大,但勉強可供三人容身,當下提著獐子,回到趙敏身旁,說道:
“那邊有個山洞,我們暫且過一晚再說,你們說如何?”
趙敏點了點頭,忽然臉上一紅,轉過頭去,提韁縱馬便行。
張無忌將三匹馬牽到坡上兩株大鬆樹下躲雪,找了些枯枝,在洞口生起火來。
山洞倒頗幹淨,並無獸糞穢跡,向裏望去,黑黝黝的不見盡處,於是將獐子剖剝了,用雪擦洗幹淨,在火堆上烤了起來。
趙敏除下貂裘,鋪在洞中地下。
趙子成到並不怎麼冷。
稍稍坐遠一點!
火光熊熊,烘得山洞溫暖如春。
張無忌偶一回頭,隻見火光一明一暗,映得她俏臉倍增明豔。
兩人相視而嘻,一天來的疲累饑寒,盡化於一笑之中。
獐子烤熟後,兩人各撕一條後腿吃了。
張無忌在火堆中加些枯柴,斜倚在山洞壁上,說道:
“睡了罷?”
趙敏嫣然微笑,靠在另一邊石壁上,合上了眼睛。
張無忌鼻中聞到她身上陣陣幽香,隻見她雙頰暈紅,真想湊過去,但隨即克製綺念,閉目睡去。
趙子成在一旁,也是靠著微微閉眼。
有些事情,畢竟是要回避一點的。
睡到中夜,忽聽得遠處隱隱傳來馬蹄之聲,張無忌一驚而起,側耳聽去,共是四匹馬自南向北而來,見洞外大雪兀自不停,心想:
“深夜大雪,冒寒趕路,定有十二分的急事。”
蹄聲來到近處,忽然停住,過了一會,蹄聲漸近,竟是走向這山洞而來。
張無忌一凜:
“這山洞僻處山後,若非那獐子引路,我決計尋覓不到,怎麼有人跟蹤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