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無忌到山岡之陰去挖墓,島上浮泥甚淺,挖得兩尺,便遇上堅硬的花崗石,手邊又無鋤鏟,隻得將殷離的屍身放入淺穴。
折了些樹枝架在她屍身上,再輕輕放上石塊,似乎她死後尚有知覺,生恐她給石塊壓痛了。
折下一段樹幹,剝去樹皮,用殷離的匕首在樹幹上刻道:
“愛妻蛛兒殷離之墓”。
下麵刻道:
“張無忌謹立”。
一切停當,這才伏地大哭。
周人將殷離的事情暫時放下,這才帶著張無忌他們一起離開此地。
這一次離開和之前就完全不一樣,人人在這裏都沒有什麼話說。
眾人坐船一路前行,也不知道小船飄蕩到了什麼地方。
足足一個多月的時間,才終於看到了陸地!
這一帶都是山石,海水甚深,別說是他們的小船了,就算是一條大船,那也是輕鬆靠近的。
謝遜道:
“無忌,你上岸去瞧瞧,這是甚麼地方。”
張無忌答應了,飛身上岸。
一路行去,隻見四下裏都是綠油油的森林,地下積雪初融,極是泥濘。
走了一陣,樹木更加蔭深,一株株參天古鬆,都是數人方能合抱。他飛身上了一株高樹,但見四下樹木無邊無際,竟是到了林海之中,再無人跡。他想便再向前也是如此,當下回向船來。
幾人胡亂在岸旁睡了一覺,次晨早上一起來。
張無忌頓時一愣。
原來自己的身邊除了平等王他們,又少了幾人。
不是別人正是龍王和小趙。
他已經失去了殷離,不想要在失去小昭了。
趕緊問著趙子成:
“小昭她們呢?”
“她們走了,這是留給你的書信!”
趙子成拿出一封書信,遞給了張無忌!
張無忌拆開來看。
公子,小昭走了。
對不起,小昭又騙了你!
我從前就騙過你!
我媽本是總教三位聖處女之一,奉派前來中土,積立功德,以便回歸波斯,繼任教主。
不料他和我爹爹相見之後,情難自已,不得不叛教和我爹爹成婚。
我媽媽自知罪重,將聖處女的七彩寶石戒指傳了給我,命我混上光明頂,盜取乾坤大挪移心法。
公子,這件事我一直在騙你。但在我心中,我卻沒對你不起。
我隻盼做你的小丫頭,一生一世服侍你,永遠不離開你。我跟你說過的,是不是?
你也應允過我的,是不是?
可惜,誰想到這波斯總教的人能找到這裏。
我們現在逃離,隻是一個拖延時間的辦法而已。
波斯總教實力強大,對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唯一的一個辦法,就是我成為他們的總教主!
他們有了總教主,自然不會再找公子你的麻煩!
還記得我年幼之時,便見媽媽日夜不安,心驚膽戰,遮掩住她好好的容貌,化裝成一個好醜樣的老太婆。
她又不許我跟她在一起,將我寄養在別人家裏,隔一兩年才來瞧我一次,這時候我才明白,她為甚麼幹冒大險,要和我爹爹成婚。
公子,咱們今天若非這樣,別說做教主,便是做全世界的女皇,我也不願。
在我心中,我永遠都是公子身旁的小丫鬟!
小昭留!
張無忌看著這封書信,一時無語,唯有淚千行!
“無忌,不用這樣,以後你可以去波斯宗教找小昭的!”
趙子成在這裏安慰著。
五人在這裏休息了片刻!
這才穿林向南而行。
走到第二日上,才遇到七八個采參的客人,一問之下,原來此地竟是關外遼東,距長白山已然不遠。
當下五人快步而行,走了兩日,才出森林。
又行一日,見到一家農家,張無忌取出銀兩,向農民購買衣服。
但那農家極是貧寒,並無多餘衣服可以出讓,接連走了七八家人家,五人方湊齊了五套汙穢不堪的衣衫。
周芷若和趙敏素來愛潔,聞到衣褲上陳年累積的臭氣,幾欲作嘔。
謝遜卻十分歡喜,命二人用泥將臉塗汙。
張無忌在水中一照,隻見已活脫成了遼東一丐,其他人就算是見到,此時也未必能夠認出來他們。
一路南行,進了長城,這天來到一處大鎮甸上。
張無忌這才對一路跟著的周芷若說道:
“周姑娘,如今已經到了大鎮之中,你也可以放心回到峨眉了,以後你的事情,再和我無關!”
“我……”
周芷若隻是說出了一個我字,其他的再也沒有說出來。
默然看了看幾人。
離開了這裏。
趙敏也微微一笑,說道:
“無忌哥哥,我離開這裏的時間,也已經不短了,該回去看看這朝廷之中發生了什麼事情,等過一段時間,我再來找你!”
“好的,敏妹!”
張無忌答應著。
因為殷離和小昭的離去,周芷若的背叛。
讓張無忌對趙敏更是情深義重!
這敏妹二字。
是他第一次叫出口的。
趙敏也知道張無忌的個性。
他既然說了這話,那基本上已經是認可了自己的身份。
當下是十分歡喜,對著趙子成和謝遜躬身施禮。
對他們兩人,趙敏也同樣尊敬。
這兩人一人是張無忌的大哥,一人是張無忌的義父。
得罪了哪一個,張無忌都是會有些難做的。
趙敏也已經離開,就隻是剩下了趙子成他們三人!
三人走向鎮上一處大酒樓,張無忌摸出一錠三兩重的銀子,交在櫃上,說道:
“待咱們用過酒飯,再行結算。”
他怕自己衣衫襤褸,酒樓中不肯送上酒飯。
豈知那掌櫃恭恭敬敬的站了起來,雙手將銀兩奉還,說道:
“爺們光顧小店,區區酒水粗飯,算得甚麼?由小店作東便是。”
張無忌很是詫異,坐定後,低聲問趙子成道:
“趙大哥,可是我們身上有什麼不對麼?怎地這掌櫃的不肯收受銀子?”
趙子成簡單的看了三人身上衣服形貌,宛然是三個乞丐,微笑一笑,並不多言。
謝遜道:
“我聽那掌櫃的語氣之中,頗存懼意,咱們小心些便是。”
隻聽樓梯上腳步聲響,走上七個人來,說也湊巧,竟然也都是乞丐的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