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紛紛說道:
“教主有令,莫說三件,便是三十件也當遵奉,不敢有違。不知是哪三件,請教主示下。”
張無忌道:
“本教給人目為邪魔外道,雖說是教外之人不明本教真相。但本教教眾人數多了,難免良莠不齊,亦有不肖之徒行為放縱,殘害無辜。這第一件事,是自今而後,從本人以下,人人須得嚴守教規,為善去惡、行俠仗義。本教兄弟之間,務須親愛互助,有如手足,切戒自相爭鬥。”
向周顛看了一眼,說道:
“吵嘴相罵則可,動手萬萬不行。本人請冷謙冷先生擔任刑堂執法,凡違犯教規,和本教兄弟鬥毆砍殺,一律處以重刑,即令是本人的外公、舅父等尊長,亦無例外。”
眾人躬身說道:
“正該如此。”
冷謙跨上一步,說道:
“奉令!”
他不喜多話,這兩個字,便是說應自當竭盡所能,奉行教主命令。
張無忌道:
“第二件事說來比較為難。本教和中原各大門派結怨已深,雙方門人弟子、親戚好友,都是互有殺傷。此後咱們既往不咎,前愆盡釋,不再去和各門派尋仇。”
眾人聽了,心頭都是氣忿不平,良久無人答話。
周顛道:
“倘若各門派再來惹事生非呢?”
張無忌道:
“那時隨機應變。要是對方一再進逼,咱們自也不能束手待斃。”
鐵冠道人道:
“好罷!反正我們的性命都是教主救的,教主要我們怎樣,那便怎樣。”
彭瑩玉大聲道:
“各位兄弟,中原各門派殺了咱們不少人,咱們也殺了各門派不少人,要是雙方仇怨糾纏,循環報複,大家隻有越死越多。教主命令咱們不再尋仇,也正是為咱們好。”
眾人心想這話不錯,便都答允了。
張無忌心下甚喜,抱拳說道:
“各位寬宏大量,實是武林之福,蒼生之幸。”
於是命五行旗各旗使去釋放所俘神拳門、巫山幫等門派幫會的俘虜,向他們申述明教不再與中原各門派為敵之意,任由眾俘下光明頂而去。
張無忌道:
“這第三件事,乃是依據陽前教主的遺命而來陽前教主遺書中說道:由覓回聖火令之人接任第三十四代教主之位,他逝世後,教主之位由金毛獅王謝法王暫攝。咱們即當前赴海外,迎歸謝法王,由他攝行教主,然後設法尋覓聖火令。那時小子退位讓賢,各位不得再有異議。”
眾人聽了,不由得麵麵相覷,均想:
“群龍無首數十年,好容易得了位智勇雙全、仁義豪俠的教主。日後倘是本教一個碌碌無能之徒無意中拾得聖火令,難道竟由他來當教主?”
楊逍道:
“陽前教主的遺言寫於二十餘年之前,其時世局與現今大不相同。金毛獅王自是要去迎接的,聖火令也是要尋覓的,但若由旁人擔任教主,實難令大眾心服。”
張無忌堅執陽前教主的遺命決不可違。
眾人拗不過,隻得依了,均想:
“金毛獅王隻怕早已死了,聖火令失落將近百年,哪裏還找得著?且聽他的,將來若是有變,再作道理。”
這三件大事,張無忌於這十幾日中一直在心頭盤旋思索。
此時聽得眾人盡皆遵依,甚是歡喜,當下命人宰殺牛羊,和眾人歃血為盟,不可違了這三件約言。
張無忌道:
“本教眼前第一大事,是去海外迎歸金毛獅王謝法王。此行非本人親去不可,有哪一位願與本人同去?”
眾人一齊站起身來,說道:
“願追隨教主,同赴海外。”
張無忌初負重任,自知才識俱無,處分大事必難妥善。
於是低聲和趙子成,楊逍商議了一會,才朗聲道:
“前往海外的人手也不必太多,何況此外尚有許多大事需人料理。這樣罷,請楊左使率領天地風雷四門,留鎮光明頂,重建總壇。金木水火土五旗分赴各地,招集本教分散了的人眾,傳諭咱們適才約定的三件事。請外公和舅父率領天鷹旗,探聽是否尚有敵人意欲跟本教為難,再尋訪光明右使和紫衫龍王兩位的下落。韋蝠王請分別前往六大派掌門人居處,說明本教止戰修好之意,就算不能化敵為友,也當止息幹戈。這件事甚不易辦,但韋蝠王大才,定能克建殊功。至於赴海外迎接謝法王之事,則由本人和五散人同去。”
他的話中並沒有提到趙子成,是因為趙子成並不是他們明教中人!
並不需要當眾說出來的。
趙子成肯定是會跟著他一起前往的。
此時他是教主之尊,雖然言語謙遜有禮,但每一句話即是不可違抗的嚴令,眾人一一接令,無不凜遵。
楊不悔道:
“爹,我想到海外去瞧瞧滿海冰山的風光。”
楊逍微笑道:
“你向教主求去,我可作不了主。”
楊不悔撅起了小嘴,卻不作聲。
張無忌微微一笑,想起數年前護送楊不悔西來時。
一路上她纏著要說故事,自己曾將冰火島上諸般奇景,以及白熊、海豹、怪魚等各種珍異動物說給她聽。
這當兒她便想親自去看看了,說道:
“不悔妹子,海行甚多凶險,你若不怕,楊左使又放心你去,那麼楊左使和你一起都隨我到海外去罷。”
楊不悔拍手道:
“我怕甚麼?爹,咱們都跟無忌哥哥……不,跟教主去!”
楊逍不答,望著張無忌,聽他示下。
張無忌道:
“既是如此,偏勞冷先生留鎮光明頂,天地風雷四門,暫歸冷先生統率。”
冷謙道:
“是!”
周顛拍手頓足,大叫:
“妙極,妙極!”
說不得道:
“周兄,妙甚麼?”
周顛道:
“教主如此倚重冷謙,那是咱五散人的麵子。再說,大海茫茫,不知要坐幾日幾夜的海船,多了楊左使父女,談談說說,何等快活。我要和人合口吵鬧,也有楊左使做對手。倘若同著冷謙,隻不過多了一塊不開口的木頭罷了。”
眾人一齊大笑。冷謙既不生氣,也不發笑,便似沒有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