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時滅絕師太等四人並肩齊行,奔了大半個圈子,已然分出高低,變成二前二後。
殷梨亭和滅絕師太在前,宋青書和靜玄在後。
可是那青翼蝠王輕功之高,當真世上無雙,手中雖抱著一個男子,殷梨亭等又那裏追趕得上?
第二個圈子將要兜完,宋青書猛地立定,叫道:
“趙靈珠師叔、貝錦儀師叔,請向離位包抄,丁敏君師叔、李明霞師叔,請向震位堵截……”
他隨口呼喝,號令峨嵋派的三十多名弟子分占八卦方位。
峨嵋眾人正當群龍無首之際,聽到他的號令之中自有一番威嚴,人人立即遵從。
這麼一來,青翼蝠王韋一笑已無法順利大兜圈子,縱聲尖笑,將手中抱著那人向空中擲去,疾馳而逝。
滅絕師太伸手接住從空中落下的弟子,隻聽韋一笑的聲音隔著塵沙遠遠傳來:
“峨嵋派居然有這等人才,滅絕師太了不起啊。”
這幾句話顯是稱讚宋青書的。
滅絕師太臉一沉,看手中那名弟子時,隻見他咽喉上鮮血淋漓,露出兩排齒印,已然氣絕。
眾人圍在她身旁,愴然不語。
隔了良久,殷梨亭道:
“曾聽人說過,這青翼蝠王每次施展武功之後,必須飽吸一個活人的熱血,果是所言不虛。隻可惜這位師弟……唉……”
滅絕師太又是慚愧,又是痛恨。
她自接任掌門以來,峨嵋派從未受過如此重大的挫折,兩名弟子接連被敵人吸血而死,但連敵人麵目如何竟也沒能瞧清。
她呆了半晌,瞪目問宋青書道:
“我門下這許多弟子的名字,你怎地竟都知道?”
宋青書道:
“適才靜玄師叔給弟子引見過了。”
滅絕師太道:
“嘿,入耳不忘!我峨嵋派那有這樣的人才?”
趙子成也不禁讚歎,這宋青書果然是個厲害人物,光是憑借著現在看到的這些,就能夠弄出這般的記憶力!
當日晚間歇宿,宋青書恭恭敬敬的走到滅絕師太跟前,行了一禮,說道:
“前輩,晚輩有一不情之請相求。”
滅絕師太冷冷的道:
“既是不情之請,便不必開口了。”
宋青書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道:
“是。”
回到殷梨亭身旁坐下。
眾人聽到他向滅絕師太出言求懇。
可是一被拒絕,隨即不再多言,都是好奇心起,不知他想求什麼事。
丁敏君沉不住氣,便過去問他:
“宋兄弟,你想求我師父甚麼事?”
宋青書道:
“家父傳授晚輩劍法之時,說道當世劍術通神,自以本門師祖為第一,其次便是峨嵋派掌門滅絕前輩。家父說道,武當和峨嵋劍法各有長短,例如本門這一招‘手揮五弦’,招式和貴派的‘輕羅小扇’大同小異,但劍刃上勁力強了,出招時便不夠輕靈活潑,難免及不上‘輕羅小扇’的揮灑自如。”
他一麵說,一麵拔出長劍比劃了兩招,使那一招“輕羅小扇”時卻有些不倫不類。
丁敏君笑道:
“這一招不對。”
接過他手中長劍,試給他看,說道:
“我手腕還痛著,使不出力,但就是這麼一個模樣。”
宋青書大為歎服,說道:
“家父常自言道,他自恨福薄,沒能見到尊師的劍術。今日晚輩見到丁師叔這招‘輕羅小扇’,當真是開了眼界。晚輩適才是想請師太指點幾手,以解晚輩心中關於劍法上的幾個疑團,但晚輩非貴派弟子,這些話原本不該出口。”
滅絕師太坐在遠處,將他的話都聽在耳裏,聽他說宋遠橋推許自己為天下劍法第二,心中極是樂意。
張三豐是當世武學中的泰山北鬥,人人都是佩服的,她從未想過能蓋過這位古今罕見的大宗師。
但武當派大弟子居然認為她除張三豐外劍術最精,不自禁的頗感得意,眼見丁敏君比劃這一招,精神勁力都隻三四分火候,名震天下的峨嵋劍法豈僅如此而已?
當下走近身去,一言不發的從丁敏君手中接過長劍,手齊鼻尖,輕輕一顫,劍尖嗡嗡連響,自右至左、又自左至右的連晃九下,快得異乎尋常,但每一晃卻又都清清楚楚。
眾弟子見師父施展如此精妙劍法,無不看得心中劇跳,掌心出汗。
殷梨亭大叫:
“好劍法!好劍法!妙極!”
宋青書凝神屏氣,暗暗心驚。
他初時不過為向滅絕師太討好,稱讚一下峨嵋劍法,那知她施將出來,實有難以想象的高妙,不由得衷心欽服,誠心誠意的向她討教起來。
宋青書問什麼,滅絕師太便教什麼,竟比傳授本門弟子還要盡力。
宋青書武學修為本高,人又聰明,每一句都問中了竅要。
峨嵋群弟子圍在兩人之旁,見師父所施展的每一記劍招,無不精微奇奧,妙到巔毫,有的隨師十餘年,也未見師父顯過如此神技。
張無忌與蛛兒站在人圈之外,均覺不便偷看峨嵋派的劍術絕技。
趙子成到根本沒有去旁觀的意思。
峨眉的劍法,確實是有一定的神妙。
可自己的功法也絲毫不差!
根本沒有必要來看對方的這個!
蛛兒忽向張無忌道:
“阿牛哥,我若能學到青翼蝠王那樣的輕功,真是死也甘心。”
張無忌道:
“這些邪門功夫,學他作甚?殷六……殷六俠說,這韋一笑每施展一次武功,便須吸飲人血,那不是成了魔鬼麼?”
趙子成卻微笑著說道:
“阿牛兄弟,不用相信那個,那都是謠言而已!”
“可那是殷六俠說的……”
張無忌說道一半,說不下去了。
那是他的六叔不假!
可趙子成對他更是有著深情重義。
趙子成也根本不會欺騙他才對的。
“管他什麼謠言不謠言的!”
蛛兒道:
“他武功好,便殺死峨嵋派的弟子,要是他輕功差了些,給老尼姑他們捉住,還不是一樣給人殺死,隻是不吸他的血而已。可是人都死了,吸不吸血又有什麼相幹?名門正派,邪魔外道,又怎生不同了?”